迹部景吾在国中的时候不情不愿地被榊监督拉去指导女网,所以他说的话在女网至今还有作用,更何况,他是国中部曾经的风云学长。
“迹部前辈。”
浅仓真央果然停了手,冲迹部景吾颔首道。
迹部绯月却是不大高兴的,她难得遇到这样难缠的对手,正打得兴起,却被自家哥哥给打断了。霎时板起脸,不满地瞪着他,说,“喂,场外人员不要干预比赛啦。”
迹部景吾自然是有自己的考量,他大爷的洞察力一如既往的闪耀着华丽的光辉,再这样比下去打到抢七,体力素来是短板的迹部绯月必输无疑。
迹部绯月从小在迹部家是众星拱月地长大,心脏脆弱得很,就算她脸皮再厚也承受不住那突如其来的失败。
她那样死要面子的一个人,有着迹部家刻在骨子里的骄傲。
诚然,迹部景吾高估了自家亲妹妹的骄傲,低估了她的厚脸皮程度。
因为就在他刚刚腹诽完她的下一秒,她就扬起眉毛朝一脸高贵冷艳的浅仓真央叫嚣道,“你等着,下次本小/姐一定会打趴你,乖乖洗好脖子躺着等本小/姐来虐。”
“……”
……好像有哪里不对。
奈何浅仓真央对于她的挑衅,神情没有一丝一毫的起伏,只是浅浅地“哦”了一声,反唇相讥,“我等着。”
迹部绯月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习惯冷静的人就算是呼吸也是平稳的,看起来完全不像才有过一场激烈比赛的人,这样想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这种挑战王权的叛逆者形象是个什么鬼啊啊啊好想吐艳。
但浅仓真央下一刻的举动却恰到好处地浇灭了她所有熊熊燃起的怒火,她伸出手,手腕白皙而纤细,说,“欢迎你加入网球部,迹部绯月。”
——浅仓真央是个很容易看穿人心并将这点适当地利用起来的人。
后来迹部绯月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
比如说现在。
她不过是用一场比赛试探,就不动声色地肯定了她,让她心底漾出浅浅的欢喜来。
不过傲娇如迹部绯月面对她的殷勤,只是从鼻腔里冒出一声冷哼,扭过头去,故作姿态地说,“本小/姐还没说要加入网球部。”
浅仓真央收回手,“哦,那算了。”
迹部绯月怒了。
“……喂。”
对于国中时期的迹部绯月来说,最幸运的事是加入网球部,因为从那时起,她与浅仓真央并肩作战,共同带领网球部走上了夺取天下的道路。
而最不幸的事也是加入网球部。
因为从那时起,迹部绯月与浅仓真央走上了相爱相杀的道路。
浅仓真央是她见过的最毒舌,又是最能气死人的女人。
呵,女人。
·
“看来小公主的抗压能力比谁都强,是你低估她了,迹部。”
向日岳人指着走下场的迹部绯月,吐槽道,“倒不如说是脸皮厚吧侑士。”
迹部景吾轻抚泪痣,眼眸里掠过一抹赞赏,“啊嗯,还算华丽。”
“毕竟是你迹部景吾的妹妹。”
“你在说什么鬼话,本大爷说的是浅仓。”迹部景吾表示不屑一顾。
……槽点满满不知道从哪里吐起。
而迹部绯月已经准确无误地把球拍扔到桦地手上,然后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迹部景吾身上,动作行云流水,看得人直咂舌。
她抹了抹并没有的眼泪,强行挤出几滴透明的液体,哭诉道,“欧尼酱我输了嘤嘤嘤,我对不起祖宗对不起母上对不起你。”
迹部景吾被勒得脸色微变,但好歹维持住了帝王的形象,青白着脸说,“迹部绯月,赶紧麻溜地给本大爷下来,而且,你没有输,只是平了。”
“都怪你啦不然我早就赢了。”
……好想把她扔到东京湾去啊。
所以说这人哪里跟华丽沾边了。
第11章 [Vol.011]单
※
[公主守则第十一条:身娇体软易推倒。]
要龙马君亲亲抱抱举高高才能好起来。
——摘自·《小公主观察日记》
*
迹部绯月是越前龙马见过的最适合绑单马尾的人。
比如说现在。
她握着网球拍半蹲在球网前面,披肩的紫灰色长发用发带高高束起,露出白皙而纤细的颈脖,侧脸映着难以言说的柔和。
越前龙马捏着刚从裤袋里掏出来的网球,压低了帽檐掩住那里面暗潮汹涌的情绪,指尖扣紧,微微泛白。他难得发起了呆,还是在球场上。
这边迹部绯月已经扭过身来扬了扬手,银色的球拍扛在肩上。——自从绫小路千惠和涉谷澄那两个女人把她的球拍从天台上扔下来后她就换了副球拍。
她歪着头不满地抱怨道,一双明眸亮得闪闪发光,“龙马快发球啦。”
……还是那个一站到球场上就六亲不认的迹部绯月。
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的越前龙马觑着握着球拍跃跃欲试、后脑勺的单马尾一晃一晃的迹部绯月,无奈地轻叹一口气,把球发到对面。
“喂喂喂,一上来就用外旋发球,你还真是一点儿也没手下留情啊越前。”球网对面的桃城武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边扬拍回球一边抱怨道。
“动作太难看了,阿桃前辈。”
回球精准地压到底线上。
橘杏杏眼瞪着成功地错过一个球的桃城武,说,“桃城你看着点球啦。”
“抱歉抱歉,是失误啦失误。”
“阿桃前辈你还差得远呢。”越前龙马望着那边内讧,恶劣地勾起唇角。
“真是不可爱的后辈。”桃城武发球过网,还不忘苦口婆心地劝迹部绯月,说,“迹部妹妹我跟你说,找男朋友千万不要找这种的,一看着就是既不可爱又不解风情的。”
“砰。”
回应他的是对面砸过来的一个网球,不偏不倚正好砸到他脸上。罪魁祸首转了转手腕,无辜地说,“啊,抱歉,手滑了。主要是阿桃前辈你太吵了。”
迹部绯月捂着肚子笑得乐不可支。
“越前你这小子过来,看我不收拾你!一点也不懂得尊重前辈。”
“才不要。”
……又吵起来了。
橘杏头疼地把手撑在额头上,望着吵得不可开交的两个人,再看看一旁看戏看得欢快的迹部绯月,叹气。
她实在是不明白这两个人为什么不是双打组合也能吵起来,好像命里犯冲似的。
“桃城,越前,你们都给我好好打啦。”最后做和事佬的人还得是她,另外一个怕是唯恐天下不乱。
“知道了,橘的妹妹。”
“……哼。”
总算各归各位。
越前龙马站回底线,便看到迹部绯月扭过头去小声地跟他说,“龙马,好好打啊,我不想输。”
他在她明亮的眼眸下败下阵来,垂着眼说,“……我知道了。”顿了顿,开口说,“你把后面交给我。……不用担心。”
迹部绯月没有听清,又转了过去,专注地目视前方。
越前龙马忽地有些失望,还有点不爽。
而这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不爽只能发泄到比赛上,当然每一个球都是打到桃城那边的,他还不至于欺负一个女生。
桃城武承受着一个比一个重的球,揉着发麻的手腕,喘气道,“越前你小子受什么刺激了往死里打哎哟。”
“是阿桃前辈你太差劲了。”
总觉得今天的越前格外的亢奋,桃城武瞅着对面那两个意外地合拍的人,露出不怀好意的笑,看得越前龙马头皮发麻,突然有了不详的预感。
桃城武可没有忘记,国二那年越前那小子是怎么算计他和神尾的,现在总算让他逮着把柄了。
今天本来是没有这场莫名其妙的双打比赛的,他好好地在和橘杏“二人约会”。虽然这约会是在街头网球场,但好歹也是约会吗不是。然后就在球场撞见了那两个人。
他认出了那个紫灰色头发的少女就是那天冰帝与青学练习赛上迹部带进来的女孩子,虽然后面证实了这姑娘确确实实是迹部那个自恋狂的亲妹子,目前与越前龙马也还是纯洁的朋(扑)友(倒)关系,不过青学第一的直觉告诉他,这两个人,绝对有问题。
——于是所谓的二人约会就变成四人双打。
“呐,迹部妹妹。”
桃城武慢悠悠地把球给回过去,像是很普通的一次话家常般问,“迹部妹妹你长得这么好看,现在一定有男朋友吧。”
迹部绯月截住球,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她总觉得对面这个奇奇怪怪的前辈总是想方设法地让她把球挑高,但速度还真是慢得出奇,有可能是在照顾自己的搭档。
“桃城前辈你认真点打了,太慢啦。而且不要喊我迹部妹妹,叫绯月啦绯月。”她打了个哈欠,捏死拳头冲那边抱怨道,却忘了回答桃城抛出来的问题。
桃城武始终凝视着对面的后方,紫葡萄一样的眼睛掠过幸灾乐祸的笑,再接再厉地问,“那绯月妹妹,像你这样的,肯定追求者很多吧。”
迹部绯月洋洋自得地抬起下巴,一双眼眸像玛瑙似的,说,“这是当然的,本小/姐无论做什么事都是最华丽的。”
……还真是符合迹部家华丽的画风。
桃城武嘴角抽了抽,然后成功地望见越前龙马把球给砸出了界外。
他一怔,眨眨琥珀色的猫眼,压住帽檐,转了转握着球拍的左手腕,说,“看来是这球拍用得不顺手。”
喂,少年,你这球拍都用了几个月了好伐。
迹部绯月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扭过头冲他扬了扬手,嘴角往上咧,眉眼弯成月牙儿,说,“龙马,不要放在心上。”
——笑得像个傻子似的。
被傻子闹得耳根红了红的越前龙马说,“呐,你有没有带多的球拍?”
她今天确实带了多余的球拍,不过……
迹部绯月歪着头,迷茫地眨了眨眼,“我的球拍都是女生专用的,重量和你的不一样,你确定要用我的?”
上帝作证她真的只是发自肺腑地问一句,没想到却无意间戳破了少年心思。
“没、没关系。”
……大概。
迹部绯月“哦”了一声,屁颠屁颠地跑去把她的另一支银色的球拍递给他,忍不住又多问了一句,“真的没关系吗?”
“你很吵欸,迹部。”
越前龙马已经重新站到了底线上,而迹部绯月也捂着受伤的小心脏回到网前,所以她没有看到少年越来越红的耳根,和悄悄弯起的唇。
接下来越前少年的球不是没过网就是出界,迹部绯月愣是没有多说一句,只是弯起唇冲他笑得明媚。
……完全没办法集中注意力。
也不知道是被什么扰乱了心弦。
“龙马小心!”
桃城跳起来扣杀,如果是往常的越前龙马接这个球毫无疑问是绰绰有余的,他也没想那么多,却没料到这次的越前龙马走了神,还没反应过来时球就飞了过来。
“砰。”
迹部绯月从未觉得自己的运动神经能这么快过,看到那个球直直往越前龙马身上飞来时她脑子“嗡”的一下像是有什么炸开了,思绪快过行动,等她反应过来时人已经接住了那个黄色的球。
银色的球拍掉到了地上。
她的手腕发麻,刺骨的阵痛蔓延开来。踉踉跄跄往后退了几步,一个没站稳摔倒在地。
她把手半撑在地上,伸出一根手指朝对面神色愕然的人晃了晃,语气轻松,笑颜如花,“是我们赢了。”
网球在球网上滚了几下,落到对面。
越前龙马心上一震,陡然回过神来,没在去管那颗网球,扔掉拍子搀住她,抓住手腕。
……绯月。
“疼。”
他刚好抓到了她受伤的手腕,没轻没重的疼得她龇牙咧嘴。她噘着嘴,可怜兮兮地望着抿紧了唇面色肃然的少年。
越前龙马手一僵,松开了,那两个字在舌尖绕了几圈最终变成了硬邦邦的一句问候:“迹部,你没事吧?阿桃前辈那怪力,你那软绵绵的回击怎么可能敌得过。”
……她的回击哪里软绵绵了哪里软绵绵了,明明很华丽好伐。
迹部绯月忽略掉少年别扭的关心,神思不知道飘到哪儿去了。她挫败地想,她什么时候才可以让龙马改口喊她名字,像她这样追夫路漫漫的人,还真是少见。
她瞅着神色紧绷着看起来在生气的少年,虽然不知道他在气什么,但她还是敛了眉眼,跟个受气的小媳妇似的,道,“有事。”
小公主扁扁嘴,挤出几滴并没有的眼泪,道:“疼。”
“……哪里?”
迹部绯月眼眸里掠过一抹浅浅的笑意,反手抓住他,滚烫的温度从指尖往上攀。她低声说,语调极尽撩/拨,这还是她从母上大人经常看的肥皂剧里学来的,“哪哪都有事。”
她瓮声瓮气地说,“要龙马君亲亲抱抱举高高才能好起来。”
“……”
越前龙马扭头就走。
相信她的鬼话并且还认认真真听下去的自己果然还是太天真了。
呵,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