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不可能,再重复一次,他和光风院恋雪根本不熟!
——但是他们真的不熟吗?
原本坚定的提姆在无数游说中开始动摇了,他的动摇从他的行动开始。
在宴会中,他会因为怀抱中的红发模特感到恍惚,以往游刃有余的逢场作戏也变得难以坚持,他总会尴尬的匆匆离去,惹得媒体们大动干戈、胡猜乱写;在夜巡时,他总觉得自己的身边该有一个结实的、给人以安全感的身影,但每每回过头,身后只有夜晚空荡荡的小巷;即使在电脑旁熬夜处理文件和数据时,他也总能时不时地听见一个声音,那声音很轻,温柔又担忧的告诉他“该休息了,前辈”,不等他回答就缥缈的化作一声叹息。
“我难道和杰森的对象一样疯了吗?”提姆自嘲道:“说起这个,他男朋友是叫……”
光风院霁月。
提姆被这眼熟的名字格式搞得浑身一震,他立刻精神起来手忙脚乱的去搜这个名字,果不其然,这个光风院霁月是光风院恋雪的亲哥哥;杰森和光风院恋雪的哥哥谈恋爱,那么问题来了,以杰森和光风院霁月的发展现状,他和光风院恋雪不熟悉的概率是多大?
他或许和光风院恋雪只是点头之交,但绝不可能除了开学典礼的那一次之外,再无交集——就算没见过面,也总会从杰森那边听说过这个名字才对。
一直坚持自己和光风院恋雪不熟悉的提姆开始不确定了,起先,他在思考自己的大脑被动过的可能性,但很快这个可能性就被否决了,布鲁斯早在最开始就为他做过全面的检查,他的身体没有任何被/干/涉过的痕迹,没有魔法,什么都没有。
那么为什么?
红罗宾被勾起了好奇心,他再一次翻看起了光风院恋雪的资料,他看着她从小到大好学生的履历,看着她高中时期青春又俏皮的双马尾证件照,最后看着她的哥谭大学退学记录,足足愣在那行字上数十分钟。
她是因为什么退学的?他想,因为生病?还是因为对哥谭大学的不满意?他查到了残留在学校论坛里那些对她冷嘲热讽的帖子,也查到了她回日本之后参加的复读机构,以及她的再升学新志愿;在这些情报里最有意思的是,那些带着恶意的帖子除了对她的外貌和人种挑挑拣拣的攻击之外,有一些更有趣的言论吸引了提姆的注意力。
他们说她“明明是灰姑娘的命却妄想当白雪公主”,说她“凭什么可以得到提摩西德雷克的青睐”。这就太有意思了,提摩西德雷克本人都不记得有这回事,但这些真实被使用的账号也不像是空穴来风的造谣者;于是他顺着摸到了更多的线索,有一张明显是偷拍角度的照片引起了他的注意,提姆看着画面里坐在光风院恋雪身边的一脸傻笑的自己,大脑更加严重的宕机了。
他和光风院恋雪根本不熟——真的吗?
他想要找到更多的线索,却在抽丝剥茧的途中发现了一件更加诡异的事情,无论他搜索到多少关于光风院恋雪的情报,在第二天睡醒后这些关键的信息无一例外会变得模糊,他的大脑就像是违背了他的意志一样在将关于“光风院恋雪”的信息边缘化、模糊化。最开始意识不到这一点的提姆总是循环着坚持“他们不熟”的观点,直到他某一天在蝙蝠洞发现了前一天的自己给现在的自己留下的讯息,那是一张普普通通从笔记本上撕下的纸,唯一不普通的是那上面刺穿了纸张的字迹,一看就是书写时十分的用力。
那上面写着:不要忘记光风院恋雪,她不对劲,需要警惕。
后面补着三个感叹号,像极了一个致命的警告。
可这没有用,他依旧会不断的忘记,不断的模糊,不断的去边缘化。
或许过去的他曾经查到了什么才会让他用力到刺穿纸张也要写出“不要忘记”,但现在的他已经完全不记得了,提到光风院恋雪他永远只会想到在开学典礼的大礼堂里,红发的亚裔女孩通红着脸,递给他的手机屏幕里是他的侧脸。
只有这些,或者说,他只被允许只有这些。
提姆开始感到愤怒,但他因此产生的愤怒也会变得模糊、变得边缘化,他看着自己写满了不要忘记的笔记本,头一次在蝙蝠洞里陷入了茫然和不安。
我到底忘记了什么?我到底忘记了关于光风院恋雪的什么?
我和“光风院恋雪”,到底有什么过去,是什么关系?
我为什么会一直忘记?
没有人能给他答案,无论他如何用力的去思考,当第二天的太阳升起时一切都会回到原点——
回到那日开学典礼的大礼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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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看不下去提姆惶惶终日的状态,布鲁斯带他去拜访了托尼斯塔克后将一枚小小的芯片放在了提姆的掌心。
“不要逃避,看完它。”布鲁斯说:“这是你应该铭记的东西。”
提姆没有精神的接过了芯片,一个人走进了放映室,当昏暗的室内被画面填充时,抱着敷衍态度的他意外的从中看到了不一样的光风院恋雪;和他记忆中那个羞涩又腼腆的柔软女孩不一样,画面中的光风院恋雪苦笑着抱怨她没能和自己确认恋爱关系,却在这之后没有退缩、更没有回头,用强硬至极的姿态跑进了耀眼的光中。
“Timothy Drake!!”
“世界で一番君が好きだ(全世界我最喜欢你)!”
一向冷静自持的红罗宾不自觉的滚动了一下喉头。
他知道前阵子发生的烁灭事件,也明白为了夺回世界付出什么样的牺牲都是值得的,换做任何人恐怕都会在所不辞;可为什么当注视着光风院恋雪在血污的侵蚀中依旧熠熠生辉的那双绿眼睛时,当光风院恋雪真的在他的眼前倒下时——
他会忍不住的蜷起腿,将自己的身体皱皱巴巴的挤在一起。
明明不感到疼痛,也没有感到疼痛的理由。
为什么他的眼泪会悄无声息的流下?
明明不感到悲伤,也没有感到悲伤的理由。
——明明他们之间并不熟悉,他没有理由这么做。
光风院恋雪,只是这样默念着这个名字,为什么他的心脏会生出连绵不绝的细密疼痛?
“我不想忘记,我不要忘记。”他不知为何自己会这样啜泣着:“不管是谁,不要这么做了,求你,不要这么做了!我不要忘记!不要让我再忘记她了!”
他可以顺着这些异常将真相一点一点的找出,他可以靠自己就寻回那块缺失的拼图,他是红罗宾,是少年泰坦的领袖,是蝙蝠侠的得力助手,他的能力毋庸置疑可以让他做到这一切——只要他不再忘记。
可他依旧会不断的忘记,而每一次忘记后再去看那块芯片,他又依旧会因为默念那个名字痛到蜷缩起自己的身体、痛到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下。
那写着“警惕光风院恋雪”的笔记本,开始只写满了“光风院恋雪”。
可即使写满了厚厚的一本,他也依旧留不住关于“光风院恋雪”的任何记忆。
总会回到原点,永远都会回到原点。
后来,提姆开始像是写日记一样记录下自己每日取得的关于“光风院恋雪”的情报,比如她的哥哥是杰森的男朋友“光风院霁月”;她的母亲是一名单亲家庭的家庭主妇,她的名字是“光风院实花”;比如她的手机号他居然早已保存过,甚至他们之间可以查到通话记录,所以他们一定是认识的;比如她退学后的志愿是“加州理工学院”,她放弃了金融系转而修了心理学,恐怕是因为光风院霁月所患的精神疾病的缘故。
比如她每一年的优异成绩,比如她获得的博士学位,比如那张有她的毕业照。
一本又一本,填满了提姆的书柜。
他依旧不会记得前一天的自己究竟做了多少关于“光风院恋雪”的功课,他依旧只记得开学典礼的那件大礼堂,但就算只有这些,他也咬紧了牙关断断续续的朝着光风院恋雪一步又一补的迈进。
你是我的初恋吗?我们是恋人吗?
为什么我总会忘记你?我不想这样。
我不想这样。
我不要这样!
他曾数次为了不忘记选择坚持不入眠而昏倒在蝙蝠洞的电脑前,等醒来后,一切都没有改变;他曾数次订购好了前往加州的机票,却总会因为各种各样的突发事件而计划搁浅,等到他下一次想起要去加州,机票已经不知过期了几天。
最开始比任何人都要不在意的提姆逐渐变得比任何人都要疯狂,他徒劳的从别人的口中收集着关于“光风院恋雪”的一切,徒劳的一笔一笔记下,徒劳的祈求——而后忘得一干二净。
他就这样在日复一日的忘记中挣扎着刻下“光风院恋雪”的每一道笔画;他会在每写完一本笔记本时,在最后一页处写上“世界で一番君が好きだ”。
明明不记得关于她的事情,明明不记得由她诞生的感情,明明可能只是他自己一厢情愿的妄想,明明他没有任何办法去确定他们之间的关系。
可提姆依旧固执的写着——
世界で一番君が好きだ。
好像这句曾经徘徊在他的舌尖、被他无数次吞进肚子的话,终于找到了诉说的对象一样,他再也无法忍耐,只想要迫不及待的将这好似酝酿已久的感情倾泻出去。
即使什么都不记得、也不能记得,但这蚀骨的冲动却日渐强烈,好像他曾下过这样的决心,想要将这句话让全天下的人来听。
提摩西德雷克想要告诉光风院恋雪,全世界我最喜欢你,千千万万遍。
——即使他什么都不记得、也不能记得。
作者有话要说:
首先祝大家圣诞快乐哈!
一个在神明操控下拼命挣扎的小红,惨到只能靠记笔记来拉住快要完全断开的联系。
如果他只是个普通人肯定已经在这样的情况下已经完蛋了,谁让他是红罗宾呢,他的多疑既让他差点被三振出局,又让他在这种情况下勉强的吊了一口命,因为他自己不断去查、不断去探索,才有挣扎的资格。
就跟不义世界的蝙蝠侠一样,就算知道是徒劳,和蝙蝠侠很像的小红也会咬着牙挣扎下去。
是不是非常合理hhh简直是给他家的人定制的专属历练了。
至于为什么他的记忆不是完全消失,而会清晰的保留下礼堂的事情,那当然是因为——你们以为只有妹妹在一见钟情吗?不是的,只是妹妹更擅长外露罢了。
第62章 正文
养成一个习惯需要21天的坚持,或许是因为反反复复的沉沦强化了身体的本能,在四年间一直循环着不断忘记、再不断寻回“光风院恋雪”的提姆如今像是习惯了每天醒来后第一件要做的事——不是洗漱,而是去翻看夹着书签的笔记本,他跌跌撞撞的将零碎的情报拼成自己丢失的人生碎片,他几乎快要将“光风院恋雪”做成了一册只属于自己的百科全书,理智上他已经完全掌控了她的一切,但情感上他依旧循环在“我们其实不熟”的怪圈中。
直到四年间一直可以追寻到痕迹的光风院恋雪在获得博士学位后不久失去了踪迹。很突兀的,她的最新动态在某一天就这样断掉了,查来查去的提姆最终只能确定这件事中不仅有神盾局的手笔,还有更高一层的、像是国家层面的势力插手。
他熬夜翻看着光风院恋雪的人生履历,觉得她会吸引官方势力的注意力——只能是因为五年前的烁灭事件,结合他所掌握的关于那起事件的一切情报、以及战后神盾局公开承诺的内容来看,他们对光风院兄妹提供的保护大约要比明面上说的更加复杂一些;比如踏入了咒术师行业的光风院霁月……这件事其中到底有多少暗地里的牵线者?在光风院霁月失去能力后立刻找上门来精准招揽,是巧合的概率又能有多少?
自己就身处里世界的提姆不可能天真的认为这些都是命运的选择——不可能的,在暗处盯着这对兄妹的人只会多不会少,甚至他也算其中之一。
回到神盾局的问题上,光风院恋雪的档案凭空失踪,难道是神盾局吸纳了她做特工吗?
先不说特工这一行到底能不能半途加入,提姆将光风院恋雪查的一清二楚,自然也知道她在烁灭事件后的身体损伤,她的肺部无法支撑她进行长时间、或者强度高上哪怕一点的运动,就连那些他收集的照片里女孩的脸色都要比以前苍白上几个色号。
光风院恋雪做不了特工,提姆断定,文员或许还存在可能,但神盾局那个地方也不太可能接纳一个不是从小培养的、并不完全知根知底的半吊子进入他们的内部系统。
总不会是聘请一个年轻的心理学博士给他们的特工做心理疏导吧。
提到心理学,光风院恋雪会转修心理学的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光风院霁月的偏执性精神疾病,她是真的为此非常担心,但就提姆来看,光风院霁月好像没什么好担心的。和看上去像是自己单飞了的光风院恋雪不一样,光风院霁月在从京都毕业后就常驻在了哥谭,准确点说,是彻底在哥谭和杰森开始了同居生活,只要他们两个绑定在一起,光风院霁月几乎很少很少发病,即使他发病,他的威胁性也远不如阿卡姆那些疯子,何况还有杰森这个效果极佳的保险栓存在。
毕竟杰森也说过,光风院霁月的疯狂源于他的愧疚和不安全感,安抚他其实很容易,一只杰森就够了;甚至因为他常年在哥谭清除诅咒,哥谭这些年的风气好像还有些好转,虽然超级罪犯们并没有收敛的迹象,但发生在普通人之间的斗殴明显变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