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帘帐被人蓦地掀开,冷风钻入帐内,吹得帐内的火盆哔哩吧啦做响。
赵归雁下意识抬头,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赵归雁刚要挣扎,鼻尖传来熟悉的龙涎香气息。
帐内的宫女和太医见状,极有眼色地躬身退了下去。
赵归雁放下手,刚要开口说话,就察觉到自己的脖子里掉落了什么湿热的东西。
她的心口微动,眼睫颤了颤。
随即发现,自己紧紧贴着的胸口心跳如鼓,震耳欲聋,就连环着自己的手臂,也僵硬得不像话,跟铁筑的一般,又冷又硬。
赵归雁张了张嘴,软声道:“……陛下?”
程景颐动了动手臂,声音沙哑地不像话:“再叫我一遍。”
“陛下。”赵归雁乖乖应声。
“再叫一声。”
赵归雁不知道程景颐怎么了,这样太奇怪了,但她还是再喊了一声,想了想,她也轻轻地将手搭在他的腰间。
她没有开口说话,静静地等待耳边的心跳声缓慢了下来。
“我以为……我失去了你……”
帐内的寂静打破,程景颐的声音响起。
赵归雁轻笑了一下,柔声细语:“陛下,只是小伤,我只有手臂被刮了一下,不是很严重。”
程景颐非但没被安慰到,甚至嗓音里带了几分后怕:“以前父皇,伺候我的两个嬷嬷和宫女,都是被箭射杀的……”
程景颐听到赵归雁被箭射伤的时候,那一刻,血液逆流,多年前那样血腥的场面再度又浮现在眼前。
他心底生出无限的懊恼和痛恨,他不该让她一个人狩猎的,他明明知道,明明知道那些人都是些什么心思!巴不得后宫里全是他们的人,自己要像个傀儡一样被他们摆布!
他自负他能保护好她,他明目张胆地爱她,却险些忘了,这样的独一无二,会成为多少人眼中钉,肉中刺。
因为他的自负,他险些……险些失去了她。
赵归雁笑容微滞,一时之间有些无措。所以,他是害怕自己也会死吗?
赵归雁心里暖融融的,她似乎听到了心底有什么破土而出的声音,那样细微,又那样有力。
赵归雁不自觉带了笑,蹭了蹭,嗓音带了女子特有的清甜柔美:“我不会出事,我会永远陪着陛下。”
程景颐喉咙滚了滚,眼眶发红,心底的懊悔都要将他淹没了。
傻姑娘,受了伤还反过来安慰他。
程景颐松开手,将赵归雁缓缓放回床榻上,他蹲在床头,眼底满是心疼。
他看了一眼她的手臂,刚刚太医上了药,她此刻伤口被白纱裹着。
赵归雁细细打量了一眼程景颐,除了脸色还有几分冷沉之外,倒是没有其他异样了。
刚刚程景颐是哭了吗?
她脖子里的那几滴湿热的东西是什么?
她特意观察了一下他的眼睛,一望无际的黑,如同幽深的漩涡般,不像是哭过的模样。
赵归雁收回目光,看了一眼他,道:“陛下狩猎结束了?”
程景颐细心地将她的被子掖了掖,“没有。”
赵归雁一惊,推他,道:“陛下快去呀,您每年都拔得头筹,可不能今年断了这个惯例呀!”
程景颐握住她的手,慢条斯理地将她的手指展开,再一一与自己的手指交缠在一起,漫不经心地说道:“你比头筹重要多了。”
程景颐看着十指相扣的两只手,脸上的阴郁方才散了散。
头筹算什么?
往年只不过是无聊才参加这些游戏罢了,他被自己的父皇母后压着,一向只争第一,可他并不是很喜欢这样的虚名。
冬猎拔头筹也只是习惯了。
他一向活得板正克制,为了让文武百官放心,为了让父皇母后满意,他失去了许多。
如今,他知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了,还要那劳什子的虚名做什么?
他只想陪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