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景颐给曹善来睇了一个眼神,曹善来会意,扬起嗓音,喊道:“今日冬猎的形式,陛下不再以狩猎到的猎物数量和珍稀程度为评判标准,而是以大家箭术的表现来定此次冬猎的头筹。且此次比赛,关乎刺杀皇后娘娘的事件,若大家不想背上莫须有的罪名,这次比赛可要好好的,卯足了劲儿将自己从刺杀中摘出去,否则,一律按刺客处置,杀无赦!”
底下闻言,顿时开始议论纷纷。
毕竟冬猎这个旧制陈袭了几百年,一下子改了方式,大家都有些接受不了。
但又听到这次比赛和皇后遇刺有关,便不敢多说了。
没见着程景颐那含着杀气的眼神吗?备受宠爱的皇后在猎场被人刺杀,陛下早就震怒非常。
他们可是听说了,陛下刚刚要赶回来时有不怕死的阻拦,说是冬猎为重,那人险些被陛下斩落马下。
程景颐一向以宽宥温慈待人,还是第一次这样杀气外露,戾气十足,众人更加清楚了皇后在陛下心里的地位。
今日这事儿不结束,不找出刺杀皇后的刺客,大家都别想好过。
议论了一会儿,大家便停了下来,觉得此举可行。
一是,关乎皇后娘娘,陛下这样珍重皇后,必定对这次比赛十分关心,心中坦荡的人,便觉得此乃契机,能够在程景颐面前露脸。
二则,程景颐不再亲自下场,那头筹便不再是稳坐帝手,而是随风飘荡,大家对于花落谁家十足期待。
大家商议完之后,纷纷拱手,道:“陛下圣明,臣等谨遵旨意。”
程景颐颔首,脸色好看了一些。
刚刚他看到人群里有人想要反对,他胸膛里那浓重汹涌的怒意险些喷薄而出,让他做出不理智的事来。
程景颐道:“那众卿便开始吧。”
这次比赛很简单,在台上准备了许多猎物,大多是活的野兔山鸡,这次便是射活物。
还有其他赌注,输的一方,每输一次,便要饮一杯酒。
程景颐想着,醉酒了,就容易放松下来,也更容易露出破绽。
众人开始陆陆续续地走出几人来,拿着弓箭,率先上场。
先上场的这几人皆是锦衣华服,玉带金冠,看着文弱秀气,若在林子外,长街上,是引得姑娘家侧目的翩翩少年郎,可在林场,这就是金絮其外,空有皮囊。
赵归雁冷眼看着,皆是箭术普通的世家子弟,注重样式,花架子摆了许久,兔子没射中几只。
他们几人只是想着尽早射完,也不用提心吊胆地等着,也不在意准头了,他们本就只会吃喝玩乐,还真没想过被陛下看中,青眼有加。
不过他们开了个好头,陆陆续续有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
后来居上,后面再出现的几个人之中,有人箭术精湛,还能一箭射穿好几只野兔,赢得了热烈的喝彩。
程景颐随意瞥了一眼,没太在意。
赵归雁看到程景颐这般提不起兴致的模样,道:“陛下可是觉得比赛无聊了吗?”
程景颐望着场内,道:“技艺疏懒,难登大雅之堂。如今大魏颇有盛世之风,百姓安居乐业,这些人就开始养尊处优,少了很多锐气。这几年,许多青年才俊都惫懒了。”
程景颐点评了一番,又道:“可有觉得相似的人?”
赵归雁摇了摇头,小声道:“都是些很寻常的动作,且每个人脸上的神情都很正常,显然不是我要找的人。”
程景颐手指交叉置于身后,笑了一声:“原来朕的皇后这样聪慧,与我想法一致了!”
程景颐看似随意,却眼神如炬,场内的动作皆收入眼中,的确目前没有举止怪异的人。
不过也不急,时间尚早,总会找到的。
赵归雁忽然被夸了一下,有些心花怒放,脸上不禁浮现笑意,越发眼眸晶亮了。
人数越来越少,场内的猎物也越堆越高,忽的,赵归雁眼尖地看到后方有一个人开始往后退,且眼神闪躲,似乎要逃避什么。
赵归雁转头,看向程景颐,却见程景颐眯了眯眼,脸上浮现起几分冷意,他勾了勾唇,低声道:“抓住了……”
赵归雁心下微动,看来程景颐也发现了。
程景颐左手转了转赵归雁呈给他的那支刺杀她的箭,右手忽然从一旁扯出一张金光凛凛的长弓来,动作迅速,一气呵成地引弦,搭箭,射箭。
那羽箭气势汹汹,直奔那人而去。
那人发现自己似乎败露了,眼眸骤缩,扯开袖子,就见他手臂上缠了一架精巧的袖弩,已然上了弦。
冬衣厚重,他手臂下竟然有这样多的□□,大家都未曾发现。
那□□在空中散发着凛凛寒光,光是看一眼,便心生几分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