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景颐淡淡道:“如果仅仅凭借着这件事就能让大臣们觉得皇室不堪大用,那他们也太愚昧了。大魏皇室的尊严,靠的是民心所向,靠的是政绩斐然,而不是群龙无首下便乱了分寸指责帝后没有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
程景颐说这话时,脸上带着傲然,他的大魏,海清河晏,开百年盛世,有谁会质疑他不堪大用?
程景颐不是迂腐之人,板正守礼是他的教养,帝王之尊,许多事情并不是那样随心所欲,可也不代表他就会陷在礼教之中。
冬猎会上先行离去,过去虽无先例,但也并无不妥。
又不是离了他,那些人就回不来?
宋太后一时想不出反驳的话,程景颐是个好皇帝,大臣虽震惊他带着皇后自己先跑了,但并无不悦。
这二十多年,程景颐太过完美了,让他们这些大臣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唯恐有什么地方让程景颐不满意了。
如今难得有这样任性的时候,那些两朝元老甚至还有些欣慰。
如果这种事情发生在其他帝王身上,弹劾的折子怕是要如雪花般飘满御书房了。
宋太后气焰弱了许多,程景颐再也不是十多年前的模样,需要她每一步都提点他,警示他。
宋太后等了大半天,如今哑口无言,还有些气馁。
她说道:“那皇帝今日去了哪里?”
程景颐看她一眼,似乎诧异她还会关心自己,淡淡道:“无名寺。”
他没有瞒着她,甚至有些故意,吐露出这个名字。
宋太后一瞬间僵住了神情,眼神恍惚,显然也是记得这个地方。
程景颐嘲讽地笑了一下,道:“太后也曾去过,不知听到这个名字,如今是何感想?有没有想要故地重游的心思?”
宋太后飞快垂下眼,慌张地说道:“既然你们回来了,那哀家就先回寿安宫了。”
说完,脚步匆匆地转身就走,背影隐约有几分狼狈。
程景颐眼底冷意渐深,直直地看着她的背影,直到背影消失,他才收回目光。
程景颐与宋太后说话时,赵归雁安静地站在一旁,并不开口。
他们母子之间,她不便插手。
但她看得出,母子之间,的确是有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一条修补不了的裂痕。
她转过头,看到程景颐眉眼冷沉,郁气四溢的模样,还是心疼不已。
他到底还是替他父皇抱不平吧?
可她,什么也做不了,除了陪伴。
赵归雁心知,先人已去,万事皆定。
她小心地抱着程景颐的腰骨,温暖地,妥帖地,埋进他的怀中。
……
冬猎上赵云莺私通陈国公之事早就闹得沸沸扬扬,回了长安,这件事便染上了桃色,大街小巷,茶楼酒馆,到处飘着这件事。
荣国公府闭门谢客,赵清鸿憎恶赵云莺坏了荣国公府的名声,一回府,就将赵云莺禁了足,罚跪祠堂抄经书。
赵云莺娇生惯养这么多年,哪里受得了?
祠堂阴森森的,空气湿冷,更没有火盆大麾,天寒地冻地,很快赵云莺就生病倒下了。
即便如此,赵清鸿也不松口,让她每日病着都要去祠堂跪足一个时辰。
赵云莺的生母蓉姨娘在赵清鸿面前求了好几次,恳请他原谅赵云莺,至少也让她病好了再去,可赵清鸿不为所动,甚至烦了,连宠爱了多年的蓉姨娘也厌了,不再踏足她的院子。
赵归雁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愣了一下,不过又觉得理所当然。
赵清鸿利益至上,宠爱赵云莺时,或许也有慈父心肠,但更多的,是想凭借着她,搭上一门好的姻亲。
冷血又凉薄。
当初她什么错都没有,跪在雪地里三天三夜,险些命都没了,都不见他皱一下眉头,更遑论赵云莺如今将荣国公府的脸面都丢尽了,他更是不会轻饶她。
如今只不过是罚跪祠堂,如果不是程景颐赐了婚,她要嫁入陈国公府,赵清鸿怕是要拿根白绫将赵云莺吊死,全了荣国公府的名声。
寒冬即将离去的时候,赵云莺坐着一顶小轿匆匆忙忙地抬入了陈国公府。
明明是赐婚,两府却是不敢做得太张扬,反倒夹子尾巴,很是低调。
婚宴也摆的不多,就请了一些至亲好友,甚至因为他们这桩艳事被宣扬得淫靡不堪,被邀请的人碍于脸面,都有一些未曾赴宴。
陈国公当时色迷心窍,趁人之危,没想到闹得这样丢人,他也有些迁怒赵云莺,新婚之夜去了别的姬妾房中,让赵云莺在府里没了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