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归雁左思右想,除了有人谋害了她,她想不出其他可能。
大家都接受了长姐死于急病,可她却接受不能。
赵归雁垂下鸦睫,心底一片平静。
她总要去为她的长姐讨一个公道,慰她在天之灵。
*
翌日,雪下的越发大了,没睡好的杨氏精神不太好,梳洗打扮之后,就听得丫鬟前来禀报,说是荣国公来了。
她心头一喜,面带笑容地起身迎接,却迟迟不见荣国公的身影,杨氏想起来院中跪着的那个人,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这个贱蹄子!
杨氏愤愤地一甩长袖,疾步走出去,刚绕过云母屏风,就看到荣国公挟着风雪入了屋。
杨氏透过帘子的缝隙,看到院中仍旧跪着的少女,满意地笑了下,脸上的怒容瞬间消失不见。
她缓步迎上去,温声说道:“老爷来了?可是用了早膳?”
荣国公赵清鸿看上去四十出头,久居高位,让他周身气质严肃,很有压迫感。
他随手脱下大麾,杨氏贴心地接过,转身递给一旁的丫鬟。
“还未。”
杨氏接过丫鬟递过来的热帕子,将他脸上的雪花拭去,说:“那正好妾身也刚起,您和妾身一同用膳吧。”
赵清鸿点了点头,径直坐在了上首。
丫鬟呈上热茶,赵清鸿端起来,慢慢地啜饮。
杨氏仔细打量了一番他的神情,见他脸上并无异色,也不清楚他是否真的不在意赵归雁。
只不过她惯会装样子,此刻她总得先提这件事。
杨氏坐在赵清鸿左侧,缓声说道:“小五在屋外跪了三天了,到底是个姑娘家,寒冬腊月的,这样一直跪着总归伤身子。不知您到底是何想法?”
赵清鸿没说话,轻轻地摩擦了一下杯沿,脑海里不期然划过方才那双带着决然的眼眸。
“跪了三天了?”
赵清鸿低低重复了一遍。
杨氏应了一声,“是啊,自从您说了要再往宫中送一位赵家女入宫,她就在我的院子外跪着了。也是性子倔,不吃不喝地在雪地里跪了三天三夜,我让丫鬟去劝她,她也不听,非嚷嚷着要入宫。”
杨氏顿了顿,状似怜惜地感叹道:“那皇宫哪是那么好待的?吃人不吐骨头,她还未及笄,去那地方不是送死吗?”
赵清鸿愣了一下。
他忙于政务,对于后院的事情并不上心,此刻听到杨氏的话,才想起来,自己这个女儿,竟还未及笄。
脑海里浮现出另一张娇美的脸,也是还未及笄的模样,曾让他那样心悦,可后来也是因着身体不好离开了人世。
他放下杯盏,说:“她不听就让她继续跪着吧,身体是她自己的,她不当回事,你何必在意?”
杨氏如愿听到了他话里的怒意,无声笑了下,嘴上却说:“好歹也是叫我一声母亲,我如何能忍心?鸾儿走了后,我对女儿家总是怜惜多一点。”
赵清鸿宽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说:“难为你一片慈爱之心了。”
两人正说着话,丫鬟将早膳端了上来,有条不紊地摆在桌子上,就安静地侯在一旁。
杨氏净手后亲自执筷,侍奉赵清鸿用膳。
自打杨氏嫁入国公府,对于赵清鸿的事情,都是亲力亲为,这样的举动也赢得了夫君的敬爱。
这么些年,除了当初将赵归雁接入府中打了她的脸之外,赵清鸿事事顺她,也给了她后宅中所有的权力。
杨氏这个当家主母,地位极稳。
用完膳,赵清鸿没急着离开,而是捧了本书,窝在轩窗下的榻上翻阅。
杨氏见他没把赵归雁放在心上,也就安心了,坐在一旁绣花。
*
屋外比不得屋内,有上好的银丝炭,柔软的毛毯,有的只是如刀割般的寒风,以及凉意入骨的雪花。
三日不吃不喝不睡,赵归雁已然到了极限,可她愣是凭着意志,稳稳地跪在了雪地里。
赵归雁眨了眨干涩的眼,她能看到窗子上映出来的那道身影。
那个人是她的父亲,可她对他却极为陌生。
从小到大,她一年都难以见他一面,小时候对他还有孺慕,可后来,杨氏的嗟磨,她也渐渐死了心,明白了她不是他喜欢的孩子,自然不受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