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受够了闲气,如今陛下亲赐佛珠,让她难得感受到了天恩,她自然激动难耐,恨不能立刻将佛珠串在手上,日日把玩。
佛珠没能拿到手,无疑在她热切的心上浇了一盆雪水,凉透了。
她自会迁怒于陈管家。
赵归雁想了一下,又说:“老夫人莫怪,我即刻就去将佛珠取过来。”
她似是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小声说:“如若不亲手交到您手上,那佛珠放我院子里,我多少不放心。”
方氏听了不解,问她:“放你院子里有什么不放心?”
赵归雁闻言,下意识看向坐在一旁的杨氏,脸上闪过犹豫。
杨氏被她看得莫名其妙,心底升起不好的预感。
方氏沉了脸,道:“有什么事尽管说出来,不用顾忌旁人。”
赵归雁秀气的鼻子蹙了蹙,颇有些伤心地说道:“我年纪轻,没多少威信,下人们表面敬着我,可背地里却总是轻视我。甚至有人趁我不在,会私自偷盗我的财物……老夫人,这佛珠太珍贵了,我怕我保管不善,被人盗了去,还是早些交到您手上吧。”
杨氏这下知道赵归雁刚刚看她那一眼是什么意思了!
她登时气得手指发抖,好啊,在这里摆她一道呢!
昨日她听到赵归雁“自杀”的消息,的确说了要将前些日子赵清鸿送到她院子里的东西都搬回库房,可那是她私下里说的!
她行事谨慎,没见到赵归雁的尸首不会轻举妄动。
杨氏不傻,赵归雁能在老夫人面前捅出来,怕是人赃并获,而那个贼,很有可能是她的人。
老夫人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怒道:“这些个狗奴才!真当我荣国公府是纸糊的吗?”
方氏焉能不气?
先是车夫陈二卖主,再有陈管家踩低捧高,后又有秋菊手脚不干净,真是精彩纷呈。
老夫人如今沉着脸,“那手脚不干净的奴才在何处?”
赵归雁道:“采月在外面守着。”
老夫人使了个眼色,李妈妈大步走出去,很快就揪着满脸惊恐的秋菊进来了。
秋菊刚刚眼睁睁地看着陈二在她面前杖毙,脑海里全是血肉模糊的场景。
如今见了老夫人,吓得止不住地抖。
老夫人语气很冷:“说吧,你都偷了些什么?”
秋菊跪在地上,哭道:“奴婢没偷什么,就五小姐的一些小首饰,不值几个钱的。老夫人饶命啊,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
李妈妈二话不说,粗糙的手探入秋菊的怀里,粗鲁地掏出一些发簪耳坠,捧至老夫人眼前。
老夫人看了一眼,冷笑了一声:“小首饰?”
她指着一堆东西里的那副耳坠,“这红翡翠滴珠耳坠是今年珍品楼的新款,只此一对,其价值怕是能抵得上百个你!”
秋菊愣住,不住地摇头:“这不是奴婢拿的,奴婢没拿这副耳坠。”
老夫人生气道:“人赃并获,还敢狡辩!”
她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拖下去发卖了!”
李妈妈扭着她就要带下去,秋菊脸色惨白,突然不知道哪里来得力气挣开了她的手,冲到杨氏面前,死死抓着杨氏的裙摆:“夫人,救救奴婢,奴婢不想被赶出府啊!”
偷窃主人财物的奴婢,以后根本没有人会买她。人牙子会把她卖去又脏又乱的窑子里,那……那简直生不如死啊!
杨氏下意识踢了她一脚,“放手!”
秋菊被踹了一脚也不松开,李妈妈又带了人来抓她,她大声道:“夫人,救救奴婢,奴婢分明是听从您……”
是杨氏告诉她五小姐死了,也是她暗示她去将一些珍贵的东西偷出来。
她,她只是起了贪念,自己私自偷了一些不值钱的东西。
杨氏一惊,扬声道:“还不堵了她的嘴!不要让这贱婢大喊大叫惊了老夫人!”
杨妈妈眼疾手快地拿了块帕子,狠狠地塞进秋菊口中,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警告她:“你若是攀咬出夫人,你的两个弟弟可就活不了了!”
秋菊突然放弃了挣扎,眼里闪过绝望。
李妈妈将她拖了出去,屋内一片寂静。
老夫人按了按眉心,很是疲惫。
她老了,接二连三的动怒,她早就撑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