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
赵归雁偷偷抬眼去瞧他的神色,可他只能看见一截棱角分明的下颌,看不见他的神情。
昏黄烛光里,他在很认真地替她拆凤冠,骨节分明的手穿梭在三千青丝里,带出几分难言的温柔。
赵归雁察觉到手臂一松,衣袖层层叠叠地滑落,遮住了玉臂。
程景颐又将她满头的钗饰一一卸下,乌发如瀑,柔软的青丝霎时飞散开来,带着幽幽清香。
发丝轻拂过程景颐的手背,手指无意识握了握,似要抓住什么。
他指尖僵了僵,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两步,离喜床远了些。
头顶那座沉重的“宝山”被挪开,赵归雁只觉浑身轻松。
她弯了弯唇,欢快地晃了晃脑袋。
待意识到这屋中不止她一个人时,又佯装稳重地将手交叠放在膝上。
程景颐挑了下眉,也没有拆穿她。
只是唤了女官进来,喝了合卺酒。
赵归雁第一次饮酒,体验还不错。
这酒口感绵密,饮下之后,口齿留香,还带着果子的清甜。
程景颐见赵归雁舔了舔唇,意犹未尽地望着女官,糯声又讨要了一杯。
女官也难得有些愣住了,似是第一次见新婚之夜还能这样轻松自在,没有一丝羞怯紧张的新娘子。
她下意识看向程景颐,程景颐无声点了点头。
女官退了下去,很快又取了一壶酒来。
程景颐招了招手,将酒壶自己提着,又弯腰取了个小酒杯,替她斟满了一杯。
赵归雁眼巴巴地看着,待喝到了酒,眼睛像云销雨霁后的晴空,耀眼明媚。
程景颐见她弯着眼睛冲他讨好地笑,便猜出了她的小心思。
“不能喝了,这酒后劲儿大,待会儿你要难受了。”
赵归雁见程景颐态度强硬,咂了咂嘴,不舍地挪开视线。
行了礼之后便要洞房,宫女上前,恭声道:“娘娘,该沐浴更衣了。”
赵归雁跳下喜床,莲步轻移,跟着宫女去到净室。
沐浴之后,赵归雁换上了一身雪白的寝衣,款款走了出来。
殿内烧了地龙,是以只着轻便的寝衣也丝毫感觉不到冷意。
她刚从水汽缭绕的净室里出来,全身上下氤氲着朦胧的雾气,倒像是个仙气飘飘的仙子。
程景颐换了身花色相同的寝衣,姿态慵懒地倚在床栏上看折子。
听到动静,漫不经心地掀了掀眼皮,眼神滞了滞,又若无其事地收回了视线。
宫女将内殿大半红烛熄了,只余架子床侧的龙凤喜烛。
见殿内帝后将要安寝,宫女极有眼色地屈膝告退。
蜡烛发出“哔啵”声,赵归雁踩着柔软的地毯,哒哒哒跑到喜烛旁。
行走间带起一阵风,烛火跃动,折子上的字便隐隐绰绰,看不太清楚。
更何况,他如今着实没心思看折子。
程景颐揉了揉眉骨,将奏折往矮几上一掷。
赵归雁踮着脚,手中握着把小金剪,正小心翼翼地在拨弄烛芯。
灯下看美人,别有一番风味。
程景颐瞥了一眼,道:“你不乏吗?”
他昨夜也仅仅眯了一会儿就开始准备大婚事宜,这一天的流程走下来,就连龙精虎猛的自己都觉得受不住。
可小姑娘还在兴致勃勃地玩烛火。
赵归雁道:“累呀!”
说话间,呼吸喷洒在火焰上,险些将它吹灭。
赵归雁赶忙伸出手将它围住,这次谨慎了许多:“但嬷嬷告诉我,新婚之夜这喜烛要完完全全燃尽,以后的日子才会顺顺畅畅,长长久久。”
程景颐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
小姑娘一贯相信这些子虚乌有的习俗,迷信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