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总感觉赵归雁的目光让她如芒在刺,像是看透了她一般?
可她凝神再去看,就见赵归雁眼眸里干干净净,一片澄澈,很是天真纯稚的模样。
柳宜兰没有见到想见的人,便不愿多待,说了几句话便与几位妃嫔一同离开了。
赵归雁松开衣袖下紧紧攥着的手,松开手,她才发现自己掌心濡湿一片。
她也不是面上看到的那样轻松,她自小虽过得艰难,但还算无忧无虑,最难过的事情也不过是今日无法吃饱饭。
而如今在这宫中,她必须不露一丝马脚,不停地挂着虚假的表情。
这宫里人说话,总喜欢绕几个弯,当真是累极了。
赵归雁吐了一口浊气,提裙快步走向内殿。
程景颐仍坐在书桌上,就连姿势也没换一个。
她望着他云淡风轻的脸,突然生出几分迁怒,她噔噔噔跑到程景颐面前,伸着手将他手中的书摁住了桌面上。
程景颐神色如常,抬眸看着她。
赵归雁嘟囔道:“我在外面害怕极了,陛下竟然还有心思看书。”
程景颐的书被她压在掌下,他也不生气,干脆往后一靠,慢悠悠地开口:“朕见你表现得落落大方,哪里害怕了?”
外殿的声音,他听得一清二楚。
没什么有意思的话题。
左右都是些场面话。
他自是知晓那些女人的心思,无非就是听闻他在凤仪宫,想要过来碰碰运气。
他躲着不见他们,他们自然败兴而归。
赵归雁闻言,闷闷地瞪了他一眼,也不知她怎么想的,突然就伸手握住程景颐的手,用力地蹭了蹭,脆声道:“我那是装的!您瞧瞧,我手心全是冷汗。”
程景颐手上被弄了一手的汗,粘腻难受,他脸色顿时黑了,“赵归雁!”
赵归雁飞快地将手松开,眼底划过得意,总不能只有她担惊受怕吧?
曹善来在一旁看得胆颤心惊,陛下最是爱洁,这样怕是要震怒了。
曹善来快步走上前,给程景颐递上干净的帕子。
程景颐接过,仔细地擦了擦手,本想将帕子扔给曹善来,却又收回手,冷冰冰地道:“手!”
曹善来一愣,意识到这话不是同他说的,又躬身退了下去。
赵归雁眉眼弯弯地将两只手摊开,程景颐冷着脸,将她的手心轻轻擦干。
擦完,他将帕子扔在一旁,淡淡道:“你若是拿出对朕的胆子对她们,还会这么狼狈?”
赵归雁黑白分明的眼眸弯了弯,语气轻软:“陛下和他们不同,他们会伤害我,陛下可不会。”
程景颐嗤笑了一声:“朕可不是什么好人,下次再这样胆大妄为,朕不会轻饶你了。”
赵归雁撇了撇嘴,不信他。
她如今是知道了,程景颐只是面上看着凶巴巴,吓人得紧,可实际上根本不会伤害她。
赵归雁想了一下,嗯,是的。
好几次她都以为程景颐要生气惩罚她,最后都是虚惊一场。
程景颐见小姑娘歪着头,眼珠子滴溜溜转个不停,就明白肯定在心里胡思乱想了。
他从一旁扯出一张纸,摊开在桌上,食指叩了叩桌面,“左右朕无事,便监督你写字。”
赵归雁看了一眼喜床,有些不愿意。
她想睡觉。
本来就疲累,刚刚又提心吊胆地和后宫嫔妃周旋,更是身心俱疲。
“明日学可好?”
赵归雁小声说道。
程景颐轻笑了一下,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赵归雁颓然地叹了口气。
她挪到程景颐身侧。
曹善来手脚麻利地搬了个绣墩过来,赵归雁坐下。
赵归雁的衣裳繁复,层层叠叠,这样坐着,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