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米手指急躁地在桌上敲两下,倒显得王文很是悠哉,好像一切尽在掌握,从来都是这幅样子。
王月婷最常说:“我大哥是老狐狸。”
一肚子坏水,什么事都憋在心里。
这会人家不紧不慢,萝卜干吃得跟什么珍馐似的,一看就高下立判。
大米是撇撇嘴,只觉得装模作样。
他本来对未来大舅哥是挺尊敬的,但现在大家身份上是打平,他还就只有这一个姐姐,上哪里说理去。
他等着菜上一半,二话不说就把杯子满上。
王文心中有数,端起来就喝。
两个人都喝得挺急的,没等人反应过来就一瓶下肚。
小麦看来看去,觉得也没什么好拦的,索性吃完饭说:“不管他们,我们上外头转转吧。”
还有几天就过年,街上不知道有多少小摊小贩。
向来买东西,就是禾儿和王月婷的最爱。
她俩那点担忧也抛在脑后,寻思着这儿是包厢,待会再来看,应该出不了什么意外。
大事肯定是没有的,就是她们一走,大米就给改成对瓶吹,他一句话都不说,好像就是闷头喝。
王文也差不多,两个人不知道在较什么劲。
高明看自己都插不上,心里计算着待会怎么把两个醉鬼扛回来,默默把杯子放下。
说起来,两个人的酒量都不算差,但这样下去,海量都撑不了多久。
高明看着,觉得大米恐怕会先撑不住,君不见话都开始多起来。
老毛病,其实骨子里头根本不是什么沉默寡言的性格,已经搭着未来姐夫的肩膀,开始说他姐以前有多不容易。
一个几岁大的小姑娘,因为产生有别于大队人的想法,对读书充满渴望,不仅为自己,也一直在为弟弟努力。
大米慢慢长大之后虽然负担起属于自己的那一部分,但在姐弟俩的生活里,仍然是姐姐占大部分。
那些王文没有参与过,只从妹妹嘴里听过的生活,变得更加熟悉。
他不由自主想,当年要是自己产生过点别样的想法会怎么样。
不过理智很快回笼,知道绝不可能。
小麦小的时候自尊心太强,强到和好朋友们都会刻意区分开某些事,是这几年的富裕,使她有别于以往。
当时要是有点什么,一准是悲剧收场,未必是最相衬的两个人。
反而是今天,王文看着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臂,颇有些一言难尽。
诚如王月婷所言,他的酒量是好到惊人,一众哥们里常被戏称“双胞胎酒量,都长在一个人身上”,像他弟,几乎是三杯就倒,结婚那天都是做哥哥的帮忙扛过去的。
但今天,酒是个借口。
王文一改往日端着的样子,诚心诚意地说:“放心,以后她什么苦都不会吃。”
他是男人,再怎么样都该遮风挡雨,他也有这个自信能做的。
大米是反应慢半拍,手上一用力,说:“你一定得做到啊。”
倒是高明,觉得自己清醒得不应该在这里,想想还是借口上厕所,躲出去。
对他来说,还是挺受冲击的,毕竟文哥平常看着,不像能说这样话的人。
可见处对象,确实能让人油嘴滑舌起来,不然怎么哄小姑娘开心。
他也没敢走太远,怕两个人喝多闹事,索性靠在二楼走廊尽头吹吹风。
平心而论,高明和大米还是有区别的。
他一走,王文也觉得该好好跟“小舅子”交交心——哪怕现在人看着有点醉的样子,但也有借酒装疯的程度在。
王文扒拉开大米的爪子,说:“你就这么一个姐姐,我也就这么一个妹妹。”
谁对谁来说都很要紧。
大米脑子还没成一团浆糊,说:“不一样,你们有一家子人。”
不像他,是姐弟俩相依为命,谁没谁都很难活下去。
这话也有道理,王文心里叹口气,说:“我们家都会好好对她。”
别的不提,他爹妈这会能给小麦供起来,实在是他太老大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