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这个……不能喝!”秋云紧紧握着茶杯。
“为什么?”
“太烫了!”
“那我放一会儿。”梁禾伸手过来。
“我……我太渴了,我先喝了!”秋云想也没想,一咕噜吞下去。热水顺着食道滑进胃里,烫得她忍不住跳起来!
邱正宏也在旁边跳起来,急得跺脚地那种,吚吚呜呜不知说啥,一个劲儿地隔空戳指秋云手里的空茶杯。
秋云想你又没被烫,跳什么,可忽然反应过来,心想,完了,完了,这次真的完了。
茶杯落地,应声而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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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云想死的心都有了,苍天啊,大地啊,这个水可是和穿越这件大事息息相关的啊。我脑子是被门夹了吗?!可电光火石间,又有一个念头冒上心来。她三步并做两步,奔向门外,把食指伸到自己咽喉处,对着土里的花花草草痛苦地吐了起来。
梁禾紧随其后,见此情况忙轻抚秋云的后背,等到秋云缓了过来,又给她递了一张手帕擦嘴。
秋云抬起头,刚想说谢谢,却看见梁禾额头青筋突蹦,神色异常,气压极低。
他这是……
梁禾这次没绕弯子,直接说:“告诉我,孩子的父亲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大乌龙啊。
哈哈哈,
要不就趁势表白了吧?
第49章
在回学校的路上,梁禾的脸还一直微红,即便是和秋云说话,眼神也尽量和秋云避开。
秋云心里直乐,原来是闹了个这么大的乌龙:她无意中说出自己四个月没有来例假,梁禾听了以为是秋云怀孕了,秋云差点以为梁禾知道自己的秘密了。不过仔细一想,女生四个月没来例假,有点生理常识的,自然是以为怀孕了,谁要是想到这是穿越层面,大概是有神经病吧。
俩人出了四合院,一路往公交站走去。走着走着,秋云不自觉脚步轻快,就连头顶的细雨都好似更加轻柔美丽,她回想刚刚梁禾的反应,心里悄悄开心起来。明明自己身体出现了异常,她应该担心才是,但是好像这并没有那么重要,是的,远没有当下这份开心重要。
梁禾在秋云右边走着,瞧着秋云嘴角一直挂着笑,一副人都要飞起来的样子,再对比下自己方才过山车般的心情,忍不住轻咳两声。
“怎么了?”秋云回头。
“那个……邱晓云,周一你去医院看下吧。”梁禾清了清嗓子。
“看什么?”秋云问,“哦,问题不大。”秋云明白过来,“我这是属于青春期少女发育中的正常现象,去不去医院都成。我估摸着,”秋云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这几天应该也快了。其实我大概也知道,应该是冬天的时候没有忌生冷。”
梁禾顺着秋云的动作看去,她今天穿着一件深蓝色的的确良衬衣,长长的下摆遮掩着她平坦的腹部。原来是这里,他想。秋云说完,又抬头看他,他的迅速收回眼神,说道:“还是去看下比较放……比较好。”说完脸色一红,补了句,“或者我让大二的辅导员,陈老师带你去,她是女老师。”女老师会方便一点,但是这句梁禾没说。
秋云瞧见梁禾的神色又想笑,点头答应:“那成吧。我猜也是给我开一堆中药来喝。”
“你刚刚说是冬天没有忌生冷?”梁禾一副钢铁直男样,“什么意思?”
“就是……女生在这个时期身体比较敏感,要少沾生的、冷的、辣的。”秋云忍笑。
“还有吗?”
“还有?还有就是注意休息,不要剧烈运动,可能会有情绪波动,但是这都是正常的。”
“哦。”梁禾想到春节过年期间,秋云一个人住校,条件简陋,孤苦无依的情形。
“你问这些做什么?”
“补充一些生理知识,”梁禾看上去很正常淡定,“ 免得下次再闹笑话。”
秋云不知梁禾梁禾所想,扑哧一声笑出来,“梁老师,别绷着了,想笑就笑吧。”
梁禾经不住秋云逗,嘴角一抿,也笑了起来。
这一笑,俩人之间的尴尬化解了。
“梁老师,”秋云歪着脑袋一想,说,“要是刚才那事儿是真的,怎么办?”
“什么真的假的?”
“就是学生怀孕的事儿。”
“自打我进校来,从来没听说过。”
“假设一下嘛。有个女学生哭哭啼啼地跑来找你,说自己怀孕了,怎么办?”
“你脑子里能不能想点好的。”梁禾睨她一眼,“这种事情,一方面要问清楚情况,找到监护人;另一方面,上报学校。另外,我们学校的校风校纪一向严明,学生也都懂事听话,这种事情基本不可能发生。”
“这么官方。”秋云哼哼道,梁禾说得很合常理,但无“情”理。瞧着梁禾那一本正经的脸,秋云故意又问,“那你呢?”
“我什么?”
“要是这个女生是我,你怎么办?”
“什么我怎么办?”梁禾皱起眉头,“我说,邱晓云同学,这种事情是好假设的吗?这对一位在校女大学生而言,无论身体、心理还是声誉,都是巨大的伤害。刚刚那个误会当做玩笑,过了也就算了。你怎么还津津乐道起来?我怎么办……该问‘怎么办’的人是我吗?那你又希望我怎么办?抓住那人,揍他个半死,让他跪在你跟前,然后再一刀捅死他?“
梁禾本是挺沉稳的人,平日里讲话都很有分寸,没想到最后几句倒听起来像不着边际的孩子气话。秋云想到刚刚梁禾的神情,再结合这几句话,明知不会是真,但心下却又忍不住开心起来,人一开心,得寸进尺的话就来了:“可要是我和他两情相悦呢?”
此言一出,梁禾瞠目结舌,仿佛气得话都说不出了,足足愣了三秒,像不认识秋云般看着她,半天甩出一句:“那就祝你们早生贵子、白头到老吧!”
秋云一愣,想笑又不敢,梁禾可能真生气了。此时正巧车来了,她忙岔开话题:“哎,车来了、车来了,赶紧上车吧。”
梁禾却扭头走向人群外,硬邦邦地扔下一句话:“你去吧,我走路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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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季一过,夏天就来了。
美院东门的池塘已经有了蛙声,碧绿的荷叶慢慢舒展开身姿,花骨朵如沾满了桃红色墨水的毛笔头,亭亭玉立,随风摇曳。
那日之事之后,秋云每个周末都会回去凤凰街探望“师兄”一趟。秋云问,她喝了井水,灵魂回去了,邱晓云没有喝,怎么回来?邱正宏说,平行时空的互换,有些像化学中的置换反应,活泼的置换不活泼的,能量强的置换弱的,现如今秋云能量强于邱晓云,就如同当初邱晓云强于秋云,一个道理。
秋云问,自己回去了,真的就是植物人了吗?邱正宏说,倒也不一定,因为秋云的身体指标都是正常的,就是大脑一直在沉睡。等秋云回去了,自然也就醒了。
秋云又问上次喝了这么多井水,是隔了多久起效的,邱正宏答道他大概隔了三个月,邱晓云大概隔了半年。秋云数了数日子,时至今日过去一个月零十五天,还不到最近的日子。
邱正宏安慰她,这事儿急不得,与其数着指头过日子,还不如珍惜在1988最后的时光。
珍惜1988最后的时光。
秋云不由看向窗外。新树长叶,惠风和畅,天这么的蓝,回去之后,还能看到这样蓝的天空吗?
她倒不是多愁伤感的林妹妹,但是想到要回去,最初的欣喜已经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怪怪的情绪笼罩心头。之前是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想回去,但现在事情明晰了、确定了,她却叶公好龙般,不太愿主动提及了。
后来又说到身体之事,不知是巧合还是药效,秋云后来去医院看了停经之事,开了三副中药,第一副刚下肚,亲戚便如约造访。除此之外,身体再无别的异样。
倒是同寝的室友,从雨季一开始便轮流着感冒。先是常欢感冒了一个星期,还未好便传染给了刘玉锦,刘玉锦咳嗽了大半个月,王晨又倒下了。秋云照理说身体应该是她们中最弱的,但是她这次却侥幸逃过一劫 ,连个喷嚏都没打。
这个时候单身狗和谈恋爱的区别就出来了。常欢和刘玉锦感冒了,都是同寝室的同学相互关照;而王晨感冒了,她的风哥,书信以往是一周一封,现在变成了一周四五封,昨天问好些了吗,今天又是问好些了吗,如果不是大学管得严,他恨不得直接逃课回来看王晨。除了精神慰问,还有物质慰问。这个年代 ,物质条件和交通运输都不是那么发达,可这位风哥却不知道哪里想的办法,找人人肉给王晨带了不少好吃的。当然,王晨生病了,胃口都不太行,这些好吃的最后都变成了宿舍其他三人的美食。
“大晨,”常欢剥好一个大白兔奶糖,放进嘴里,含糊说道,“这糖真好吃,奶香味儿的,我最喜欢。下次风哥啥时候再让人带东西来?是什么你知道吗?”
“能点个名吗?”刘玉锦也一点不客气地往自己嘴里扔了一颗奶糖,“我想吃百货商场卖的那个曲奇饼干。上次也就过年我妈给我买过,都没吃几个,就被弟弟妹妹瓜分了。”
“你们也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了。”王晨一边倒水一边说。
“那当然了,我们是你的亲姐妹,也就是风哥的小姑子,这么分生干嘛。话说,”刘玉锦凑过来,贼兮兮地说道,“都这么久了,我们都没见过这位风哥。你啥时候带出来我们瞧瞧,以后我找男朋友,也照着这样的找。”
王晨笑道:“行了你们,好吃的还堵不住你们的嘴。不是我害羞,是客观条件在这里——他都不在A市,怎么让你们见面?寒假他回来时候,你们都不在,就小云在,我不就叫了小云一块儿的吗?”
“是吗是吗?”常欢立刻问道,“小云你去了?见着真人了吗?长啥样?”
秋云耸耸肩,也把一颗奶糖放进嘴里,含着说道:“带是带我去了,但是我到半路,忽然觉得就这样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于心不忍,所以又中途折返了。”
“啊……”常欢和刘玉锦二人皆是遗憾地一叹。常欢道:“你怎么能临阵退缩呢?”
“得了吧,”王晨过来拍拍秋云的脑袋,“什么于心不忍、中途折返,是你半中央自己闹肚子,跑去解决内急了。我和风哥本说好约定在公园见面,下午去看电影。但见你迟迟不来,等得电影也错过了,白白在公园吹了一下午冷风。”
那天确实是,秋云早上吃了冷的馒头,途中闹肚子,临时跑进麦当劳找厕所,还意外遇见了梁禾和陆夏兰等人。不过害得王晨和风哥没有看成电影,她也是这会儿才知。
她赶紧扭头换抱住王晨的腰,脑袋蹭蹭她的肚子,撒娇道:“我那时身体不适,脑子也没想太周到,不知道你俩下午电影也因我没看成。这样这样,下次我请你看电影去。”
王晨被她抱得脱不开身,点她脑袋:“谁想和你去。 ”
“就是,”常欢起哄,“谁想和你去。”
“人家想和风哥去。”刘玉锦补充。
“这样啊,”秋云委屈,“原来我热脸贴了冷屁股。”
三人一唱一和,倒弄得王晨不好意思,只好摆出大姐姐的架势,“你们就笑我吧。我去图书馆温书了。期末了,看你们还不抓紧最后的时间。”
刘玉锦往床上一躺,懒懒散散地说道:“今天周日,明天去吧。”
王晨把书往桌上一摞,说道:“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王晨本也是随意说的一句话,常欢不理,刘玉锦不搭,可秋云,却实实在在地听进去了。
昨天,邱正宏也跟她说,珍惜在1988最后的时光。
今天,王晨说,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可她在这里的明日,还多吗?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有话说:甜吗?
还算甜吧?后面还有甜的情节。
甜完之后……你们懂得。
第50章
这段时间,梁禾很忙。
先是五月底去佛罗伦萨交流的事情。这对学校来讲,是件大事儿,系主任陈静韬亲自带队,进出共计五天,行程安排紧凑。梁禾长这么大,却是第一次出国,出国前赶紧又对文艺复兴的历史又通读了一遍。到了佛罗伦萨,虽然大家都说英文,但是梁禾本来英文听说很一般,意大利的英文口音又重,基本上听到的都是翻译口中的,专业性的信息免不了打了折扣。但这并不妨碍那些经典的建筑和美术作品,从书中立体地展现在梁禾面前。短短五天,已经让他大饱眼福。
此外,还有另外一件事儿让他啼笑皆非——意大利面。他终于明白秋云在“乌托邦”面对一份“意大利面”时候的表情含义——那和真正的意大利面,完全是两码事。
回国就是期末。梁禾除了自己的研究生课程要结课,同时作为大一的辅导员,学期总结、开会、汇报、谈话,也纷沓至来。其次,美院大一暑假有美术采风的惯例,要确定采风的时间、地方、住宿等诸多事宜,向上要跟学院敲定,对外要和协办单位商量。这份工作本是他和另外一位带队老师,林重仁,一同承担,但林重仁老婆刚刚生了孩子,他学校家里两头跑,主要的工作就落在了单身汉梁禾的身上。第三件事,便是陆夏兰家里出事了。
这件事,让他感到异常疲惫。
那天,梁禾从办公室离开已是晚上九点,骑了自行车不紧不慢往宿舍走,刚刚到楼下,便看到昏黄的灯光下,立着一个人。
陆夏兰。
梁禾有些疑惑,下来推车往前,问道:“夏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