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玛睡眼惺忪,摇摇晃晃地走过来,他撑着门框,揉了揉眼睛:“有吃的吗……我好饿啊……”
“诺,昨天的烤肉剩了不少。”
小胖墩饿得慌,也没仔细看,接过就吃了起来:“味道怪怪的,这是什么肉啊?”
“蛇肉。”
“蛇肉?!”科玛愣愣地张着嘴:“难道是……昨天那只?”
他霎时回想起那丑陋的两只头颅,粘稠的毒液,还有腥臭的血盆大口,瞬间恶心得反胃,手上的烤肉差点没拿稳:“不是吧——呕——!”
另一边,埃尔文看着荆棘林,眉头紧皱。
索林知道他是不放心,上前道:“走吧,反正现在没事,去找找她?”
话音未落,缠绵慵懒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找谁?”
“阿洛!”
埃尔文惊喜转身,看见少女抱着几枚红润的果子走过来,她发梢湿润,红润的鼻尖泛着点点晶莹,乌亮的眸子仿若浸了三月的春水,美得惊人。
扑面而来的湿气令少年红了脖子:“你你你、你洗澡了?”
“嗯哼。”
她挑了挑眉,英气又撩人,昳丽的眉眼间含了几分难言的气场,偏生嗓音还带着几分微哑,习惯性地在尾音上扬,又坏又霸气:“怎么着,没见过早上洗澡的?”
少女径直将那几个果子扔给他,埃尔文手忙脚乱地接住,就听见她说:“呐,吃完早餐,就回去吧。”
他看着她纤细秀丽的背影,愣了愣:“回哪去?”
她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地拉长了语调:“当然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咯。”
“那个……”索林叫住她。
“嗯?”
少女一个眼神扫过来,索林懊恼地发现自己根本没法和她直视,每当对上她的眼睛,他就止不住地紧张。
难道这就是气场?
埃尔文道:“我们不知道路,能不能收留我们几天?”
“这个啊……”她环着手,懒懒地靠在门槛上,似乎想了想,转身道:“待会我带你们出去好了,唉,谁让我是大好人呢……”
少女的声音渐行渐远,她进了屋,没看见身后的少年呆呆望着她,像是失了魂。
索林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门,抬眼望天。
小胖墩走过来,轻轻撞了他一下:“发什么呆啊埃尔文,小姐姐又没别的意思,不要灰心嘛,我们挺你!”
少年回过神,垂眸看了看手中的果子,抱紧了些,轻声道:“我没多想。”
“既然如此……”科玛看见那红艳艳的果子,手就收不住了:“那蛇肉也太腻了,我就不客气了!”
埃尔文飞快一蹲躲过某人的罪恶之手,抱着果子扬长而去:“科玛你该减肥了,少吃点。”
科玛:“埃尔文你分明是别有用心,重色轻友!”
少年没有理会好友的哀怨,走进屋。
一览无余的屋子里,他看见女孩坐在窗边的小炉子旁边,熟稔地摆弄着形态各异的药品,紧接着燃了火,专心致志地将药剂和药粉混合起来,倒进炉子里烧制。
认真的样子也很好看。
少年默默地想。
“阿洛。”他走过去,在她身边席地而坐:“在炼药?”
“嗯哼。”少女随口应了一声,将碍事的头发撇到脑后没一会儿,长长的发丝又落到身前。
之前挽起来了的,但头发太长,动来动去很快就散了,她现在一手灰,又没法再扎一次,简直暴躁得想打人。
“迟早剪了你!”
见她恼怒的模样,少年微微勾唇,道:“阿洛,我来帮你吧。”
少女看了他一眼,肃穆的神色如同在托付什么重要的任务:“务必扎紧点,不要手下留情。”
这头发就是欠收拾!
埃尔文忍着笑,点点头。
少女的发丝染了属于她的馨香,又细又软,入手微凉,仿佛上好的绸缎般丝滑的质感,令人爱不释手。
他动作轻柔,将长长的发丝编成辫子,最后从自己的衣物上撕下一块布条,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完成这一切,他静静地在她身后看着她,也不打扰。
他的家族,世代都是精灵族的祭司,守护着精灵族上千年的传承,所以一看到黑发黑眸的她,就隐约猜到少女的身份了。
被视为诅咒的,遗弃的精灵。
可少年看着她,怎么也没法将她和诅咒两个字连在一起。
苏洛洛没注意到少年纷纷乱乱的心思,她正屏息凝神地控制着火候,一刻都不能走神,白皙的额头起了细细密密的汗。
炼药是个技术活,也是个体力活,她要时刻控制着火源,稍有不慎,就会失败。
随着小炉子里的药汁愈发浓稠,空气中弥漫起刺鼻的气味。
少年看着看着,眉头皱起。
身为下一代祭司,他对炼药有还算了解,这药物,分明是一种强效的止痛剂,有麻痹痛觉的效果,同时保质期非常短,基本上就是即炼即用。
她为什么要炼这种药?
他想问,可又不敢问。
“好了!”
苏洛洛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将炉子里的粉末倒进一个玻璃瓶里。
做完这一切,少女随意地擦了擦汗,一起身,差点摘倒。
少年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没事吧?”
“只是身体的自然反应。”她将药粉放到一边,拍拍手:“来吧,带你们出去。”
第66章
苏洛洛惊讶地发现,自己似乎低估了这三人小队的武力值。
一路下来,遇到了不少高阶魔兽,竟然都被他们轻松解决了,顺畅得不像是在危险丛生的黑森林。
科玛说,他们被双头蛇追着跑,是因为被它丑到了。
苏洛洛:???
在这个三人小队里,埃尔文武力值最高,往往是打头阵的那个,加上索林和科玛的默契配合,基本是无往不利。
又收拾了一只魔兽,埃尔文道:“阿洛,你看到肉好吃的就告诉我,我帮你杀。”
苏洛洛:???
感情这一路都是魔兽尸体,是想给她屯粮?——当然她是不可能吃的。
少女停了脚步,道:“呐,你们再往前走一会儿,就能出去了。”
埃尔文心头一跳。
就要分别了?索林和科玛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
少年指尖微蜷,垂着眼帘,神色黯淡:
“那……你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
“嗯哼——有缘再会吧。”
她潇洒转身,毫不拖泥带水,只是扬了扬手,算是告别,纤细的身影很快就没入枯木笼罩的黑暗之中。
尘埃落定,少年直愣愣地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失神落魄。
索林拍拍他的肩,道:“别想太多,走吧。”
科玛:“放心,我们已经清理过一路的魔兽了,她很安全的。”
“嗯。”他应了一声,低哑着嗓音,像是在回应队友,又像在自言自语。
“我没多想。”
说着,少年移步转身。
恰逢春色正好的时候,精灵们正忙碌着采集花蜜,一片欣欣向荣。
生命之树上,身着长袍的精灵王负手而立,在他身后,是精灵族的大祭司。
“殿下,黑森林那边,似乎有异。”
闻言,精灵王慢条斯理地转过身,雪白的衣摆划过爬满紫藤的树干,他的面容是美到了极点的雌雄难辨,柔美和英俊完美地糅杂在他的眉眼里,蔚蓝的眼眸是恰到好处的温润,薄唇的弧度柔和而又疏离。
“黑森林……是那位吧。”
祭司沉默地压低了身子,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
身姿修长的王勾了勾唇,向来温和的假面划过一丝与气质不符的讽刺:“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祭司不必担忧,吾绝不允许她威胁到精灵族。”
白发的祭司不置可否,只是躬身道:“殿下英明。”
“不知埃尔文最近怎么样了?正是少年最顽劣的时候,他身负重任,可不能松懈。”
“殿下放心,埃尔文定不负殿下的期望。”
“甚好。”
不知道自己被提及的苏洛洛,正在忙碌之中。
在反复试探过这个诅咒之后,她发现这个诅咒和蛊术非常相似。
既然如此,那不妨试一下好了。
她古代世界的时候,曾为了躲避一位将军的追捕误入苗疆的地界,意外地习得了蛊术。
解除诅咒的方式说来千变万化,其实也就这么几个过程。
割一个伤口,将其引出体外,而后烧死。
虽然没有十全的把握,为了任务,她也得试上一试。
她将伤药和麻药在桌子上,拿出磨得锋利的匕首,上面涂了特殊的药物,可以吸引蛊虫一类的生物。
但愿真的管用。
上回被扎的感觉还没忘干净,这么快就要再体验一次的苏洛洛感觉不是很妙。
【蛋蛋表示忧心忡忡:宿主,你小心点,别一不小心自杀了!】
【苏洛洛:别说话,我要集中注意力。】
万一真的不小心把自己搞死了……想起自己贫瘠的积分,苏洛洛赶紧打消了这个念头。
匕首缓缓插入左胸,只是一息,鲜血顺着伤口的缝隙微微溢出。
随着而来的令人窒息的疼。
她感受着体内的反应,将匕首又推进了一寸。
还不够。
刀锋离心脏越来越近。
紧拧着眉,少女唇色苍白,冷汗津津,白嫩的指尖因为剧痛而收紧。
再深一点……再深一点……
倏然,她瞳孔一缩,猛地抽出匕首,一时鲜血四溅,有什么漆黑的粘稠物随之飞溅出来,落到地上成一滩黑水,似乎有东西在里面蠕动,没一会儿,就腐蚀了那块地面。
她捂着伤口,一手扔了个火盆盖住它,紧接着一刻不停地往伤口撒药。
血止争先恐后地涌出,猩红的血液染红了床铺,淌了一地。
她疼得药都拿不稳,伴随着大量的失血,浑身脱力,头晕目眩的感觉也随之而来。
【蛋蛋眼泪汪汪:宿主……都怪我不好选了这个破身份……】
【苏洛洛:宝贝儿,记得还我。】
【蛋蛋:宿主QAQ!】
死马当活马医竟然成功了,苏洛洛确实有些惊喜。
好不容易止住血,她极为艰难地给自己上麻药,因为是心脏,她不敢用太多,但少一点痛感总归要好受一点。
仰面躺在床上,苏洛洛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这不是一动就疼的问题,这是呼吸都痛的问题。
维持着这个姿势,精疲力尽的少女渐渐阖了眼,沉沉睡去。
一场春雨过后,紫藤吸足了水,迎着晨曦懒洋洋地摇摆着。
精灵时代生活的地方,可以隐约窥见隐藏在茂密枝叶中的树屋,窗台的风铃开得正好,轻盈的阳光透过浅紫的花瓣映入房中。
柔软的小床上,乌黑的发丝铺散开来,少女瓷娃娃般的肌肤在藤蔓织就的被褥衬托下,愈发白得发光。
温暖的阳光在她精致的眉眼停留,柳眉微颦,少女悠悠转醒。
映入眼帘的,是吊在屋顶的淡粉花苞,鼓鼓囊囊的,很是可爱。
苏洛洛愣了愣,差点以为自己梦游了。
这啥?黑森林只有一个品种的花,那就是食人花。
她一脸问号,刚想坐起来,不料牵扯到了伤口,一阵剧痛让她霎时清醒了。
没穿越,她好像……已经不在黑森林了?!
“吱嘎——”
粗糙的木门从外推开。
俊朗的少年扛着满当当的麻袋走进来,看见少女,阴暗的眸光霎时亮了起来。
“阿洛你醒了!”
她眨眨眼:“你怎么在这……不对,应该说我怎么在这儿?”
埃尔文一把丢下麻袋,急切地冲到床边:“先别说这个,你感觉怎么样,还疼不疼?饿不饿?我带了好多东西……”
“我还好。”
她扶了扶额,约莫也猜到了事情的因果,扬了扬眉:“解释一下吧。”
少女似笑非笑的目光下,他讪讪地摸了摸后颈,底气不足起来:“三天前,我回去找你,看见你晕倒了,我就……我就擅作主张把你带回来了……对不起。”
他离开了之后,想着她炼的药怎么也放不下心,瞒着所有人又偷偷跑去黑森林,不曾想看见她躺在血泊里,他吓得魂飞魄散,想都没想,就连夜将她抱回了自己的地盘。
回来之后,他才发现她上了药的伤口,她其实根本不需要他多此一举。
她……会不会怪他多管闲事啊。
埃尔文不敢直视她的眼睛,身后的翅膀也垂头丧气地耷拉着。
却听她轻笑一声,嗓音慵懒:“不用道歉,谢谢你了。”
少年怔了怔,不小心红了脸,“那个,你喜欢的话,可以……”
他想说一直住下去,话到嘴边,又拐了个弯,跟随理智:“你可以等伤好了再走,这里是我的秘密基地,没人知道,很安全。”
“那我岂不是又欠你一个人情?”
少年眸光淡了几分。
她待他这么生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