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啊，阿姨和你说。”苏妈凑到文昭身边，热切地拉着她的手腕，“你看近两年师范生这么火爆，咱们这个浑水就不去趟了，你学的是理科，理工科那种专业男孩子吃香，女孩字进去啊机会没有多少。”
“哎哎，姐啊，那照你这么说，我们昭昭什么都别学了，这顾及那儿顾及的。”周妈忍不住插嘴。
“眼光要放长远，你大学四年学的开心那又怎样，出来不是照样没有工作，道那个时候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周妈、苏妈你一句，我一句，唾沫星子在空中乱飞，苏钦北和文昭坐在沙发上，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打转。
“那你们家小北选什么专业？”周妈突然来了一句。
苏妈愣了一下，眼神瞟向苏钦北，“这个，这当然让他自己决定了。”
霎时间，众人的视线全部集中在苏钦北身上。
文昭也很想知道，会不会和她想的一样。
大家期期艾艾的眼神让苏钦北有些招架不住，他推了推眼镜，喉咙有些干涩，“可能，想学物理相关的吧。”
“物理？”苏妈不理解，“理工科吗？到时候出来干什么的？”
“到时候可能做科研吧。”
“科研？”周妈也愣了，“那不是要都好久的书，是不是还要读研究生啊。”
大学四年，研究生三年，这样还有至七年的读书时间，这对一个普通家庭的人来说可能都有些困难，就不要提像他们这种实在是一般的家庭了。
“小北啊，不是妈不支持你啊，但是咱们这个家庭条件供你读大学也是勉强，要是还要读研究生，万一这还要再往上读，起码还有十年，到时候你爸和我年纪都大了，工厂都不敢要我们了。这个学费我们……”
“学费的事情我考虑过……”苏钦北抿着唇，“我之前了解过，读研究生的时候做科研项目是有补贴的，而且每年国家会发奖学金，是可以和学费抵消掉的，平时的生活费我也可以出去做兼职，留一点够吃饭，剩余的就补贴家用。”
大家都看出来苏钦北已经铁了心要选这个专业。
苏妈一下子泄了气，她坐倒在沙发上，用粗糙的手指抹着眼泪，“是爸爸妈妈太没用了，哎。”
“妈，你们不需要这样的。”
父母总想给自己的孩子提供最好的东西，让子女顺利地走完一生，这会使他们感到莫大的幸福。
但相反，如果没有办法给孩子提供最好的，他们也会无限自责。
苏钦北叹了一口，父母其实不用将自己对儿女的影响看得过于重。
“阿姨，苏钦北已经十八岁了，他都已经可以负刑事责任了，自然也能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况且您和叔叔应该高兴才对，苏钦北没有为了外在条件的限制选择委屈自己，而是选了一条自己想走的路，那就说明他已经做好了吃尽苦头的准备了，对吗？”
文昭扭头看着苏钦北，想要从他口中听到答复。
“嗯，我很早之前就已经想过这个结果了。”苏钦北冲苏妈笑了笑，以示安慰，“比起别人家的父母安排好的道路，我其实也算是一种幸运吧。”
“小北……”苏妈眼眶湿润，“以前真的对不起你啊。”
“也，也没有这么严重的程度吧。”苏钦北不好意思地移开了实现。
周妈看着看着，眼眶也红了一圈，“昭昭啊，妈妈以前一直没有关心你，是妈妈的疏忽。”
文昭：？？
这是什么聚众道歉现场吗？
完全不懂得何为共情的文昭在三人面前显得格格不入。
“那个，呃，嗯，嘶……”文昭口齿辗转发出了几个音节，最后好不容易想到了说辞，“那个，我早饭还没吃，肚子有点饿。”
话落，她的肚子很配地发出了「咕噜噜」声音。
苏妈立马起身去厨房给文昭下面条。
周妈借机会坐在了文昭的身边，快速抹掉了脸颊上还挂着的泪，“昭昭啊，你，想好选什么专业了吗？”
“计算机。”
一时，苏钦北和周妈都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周妈完全不懂现在的专业都是干什么的，问了一嘴，“这是干什么的？修电脑的？”
“修电脑和你女儿我没关系，这个专业主要是写代码的……”
文昭转念想到这样和周妈解释也没有用，于是用了长辈听得懂的话解释，“反正您只要知道以后是出来坐办公室的就行。”
听到坐办公室，周妈放心地点了点头，“那这个专业好的啊，好的呀。”
文昭什么都不说，闭着眼扯了个笑容。
坐工位确实和坐办公室区别不大。
苏钦北低头拨弄着手指，情绪低落。
他本来还以为文昭会和他选择一样的专业，明明之前说什么学习动力都在他身上，什么你随心，我随你。
结果都是骗他的。
“怎么了？是在担心成绩吗？”文昭随口问了一句。
苏钦北鼓起一边的脸颊，两腮的腮肉圆鼓鼓的，活像一只小仓鼠，“没有。”
他声音闷闷的，听着就是心情不好。
但文昭听不出来，回了个“好的。”就没有下文了。
苏钦北更委屈了。
他将下唇当作是文昭，狠狠地咬了下去，结果由于太用力，贝齿陷进了唇肉里，血腥味渗进了口腔，直接让他疼出了生理性泪水。
“呀呀呀，好好的，小北你怎么哭了。”周妈眼尖，看见苏钦北脸上挂着可怜兮兮的泪水，一个没过脑，就叫了出来。
哭了？
文昭顺着望了过去。
苏钦北慌忙转过身去，用手背去擦脸上的泪，“没，没事，阿姨，刚才咬到嘴唇了，有点疼。”
“我看看。”文昭掰过苏钦北的肩膀，抬起他的下巴凑近一看。
粉嫩的唇中有一块嫣红，上面有一道明显的齿印，此刻还在渗血。
苏钦北垂眸盯着文昭的面中，眼神在她的唇间流连，在文昭抬眸的时候，苏钦北慌乱地移开视线，耳尖绯红。
“你这个咬嘴唇的毛病得要改改了。”
苏钦北下意识地想要咬住嘴唇，但文昭此刻还捏着他的下巴。
“你还咬？”文昭感受到手下的力，立刻用力按住，阻止他的动作，“你是想把这块肉咬下来吗？”
文昭盯住苏钦北，试图用眼神恐吓住对方。
果然，在文昭的眼神威逼下，苏钦北晃了晃脑袋，文昭这才松开了手。
旁边的周妈将两人的举动看在眼里。这要是还看不懂苏钦北的眼神，她二十年前的婚也就白结了。
作为一个开明的家长，她已经学会自己移开视线。
不过她也在心里面纳闷，苏钦北这么一个乖孩子，怎么就看上了她家这个玩世不恭的家伙呢，真是白白便宜了自家的小兔崽子。
“面来了！快来吃吧。”
苏妈将面端到餐桌上，一边叫冲他们这边叫，“昭昭，快来吃面吧，小北也过来吃点吧。”
文昭转移了个位置，在餐桌边入座，“谢谢阿姨。”
苏妈做了两碗荷包蛋面，翠绿的时蔬配上清汤，看上去有些清淡。
但都这个时候了，还管什么清淡不清淡，文昭拿起筷子撩了面，放在嘴边吹了吹，便往嘴里送。
文昭的眼睛亮了。
咸淡适中，而且意外的鲜美。
可苏钦北就犯难了，他下唇破了，吃这种烫嘴的食物简直就是折磨。
他将面吹了又吹，在确保面条已经不冒热气了，他才敢将面送进嘴里，期间他还小心翼翼地避开了伤口，但最后还是碰到了。
“嘶——”
苏钦北疼得缩起了肩膀，眼眶里湿漉漉的。
“让你咬嘴唇，这下吃饭都麻烦了吧。”文昭瞥了一眼苏钦北，低头又嗦了一口面。
“你差不多行了。”周妈推了一把自己不争气的女儿，“吃你的面吧。”
文昭差点一个趔趄栽进面碗里，她稳住身子，一时不敢多言。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
“行了，你俩吃着，我和苏阿姨出去逛逛街，买身新衣服。”
苏妈在门口催周妈，周妈匆匆交代了两句就往门口走。
苏爸出去上班了，等到两人走后，房间里又剩两个人了。
房间里只有文昭大口嗦面的声音，待她喝完碗里的汤，将碗往桌上一放，才发现苏钦北一直盯着她看。
对方欲言又止，很快又移开了视线。
“你问。”
得到了许可，苏钦北不再扭捏，问：“为什么想选计算机。”
“热门专业，感觉工作岗位多，赚钱多吧。”文昭懒懒地回。
“就，这样？”
“这样？不够吗？”文昭拿不准苏钦北的意思。
苏钦北大幅度地摆头，“没有，我就问问。”
“填志愿的时候，记得把学校的名字发给我。”
“嗯？”苏钦北眼睛睁大。
“嗯？”文昭也学着对方的样子睁大眼睛，“是不方便吗？”
“没有，没有。”苏钦北急忙否认，“方便，很方便。”
他舔了舔唇间的伤口，努力克制住自己不让自己笑得过于明显。
苏钦北自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殊不知文昭将他的小表情尽收眼底。
文昭在这个世界的任务其实已经完成了，但她还是选择了继续维持任务的状态，因为她不知道在这个世界里她可以干嘛，作为一个活了不知道多久的主神来说，该体验的都已经体验的差不多了，除了任务，她在一个世界中根本呆不下去。
——
晚上八点，高考成绩放榜。
苏爸、苏妈、还有周妈将苏钦北和文昭围住。
“慢慢查，别着急，不要紧张。”苏爸一边深呼吸，一边在边上做指导。
“哎呀，你快点吗，输个网址都这么慢。”周妈催促道。
苏妈则是眼巴巴地看着两人。
文昭气定神闲地输入了自己的准考证号和密码。
看到成绩，她安下心来。
421（满分480）；
比本一线高出了九十多分，名校稳了。
周妈高兴地直接哭了，“太好了，太好了，女儿你出息了。”
苏妈在一边安抚，“昭昭替你争光了。怎么还哭上了。”
“小北呢？”苏爸问。
大家的视线全部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苏钦北抬头，眼神中带着迷惑和不解。
苏妈慌了神，“这是怎么了？”
苏钦北将手机上递到大家面前，苏妈看到成绩，整个人都懵了。
“多，多少？”
第42章 、路人甲是年纪第三（18）
——大学——
“四百多少？”
苏妈不敢置信地看着成绩。
“四百四十五。”
文昭战术性后仰，看着苏钦北的眼神充满了羡慕。
这个分数，省状元都没跑了。
“哎呀！”周妈反应迟了一拍，“居然这么高啊？那大学是不是稳了啊？”
“妈，人家不是大学稳了，是状元都稳了。”文昭略表无奈。
“怎么了？”文昭见苏钦北情绪不高，便推了推他，“你考这么高你还不开心吗？”
“会不会，有点太高了？”苏钦北吱吱呜呜，眉间隐隐有些担忧。
周妈来了一句非常实诚的回答：“不高，不高，这又不是满分，哪里算高？”
对此，文昭颇为认同地点头。
她对苏钦北说：“你花了三年努力而来的成绩，多高都不算高。”
“行了，两个孩子考得这么好，咱们出去下个馆子庆祝一下吧。”苏爸大手一挥，把大家都往门口推。
“正好，给两个孩子补过十八岁的生日。”
苏妈将文昭和苏钦北拉了起来，眼神充满慈爱。
一顿晚饭吃得是宾主尽欢。
第二天，学校要求毕业生返校登记成绩，所以文昭和苏钦北起了一个大早。
时隔半个月再次回到学校，心情全然不同。
楼道里的学生都已经换下了校服，穿上了各式各样的漂亮衣服，大家的脸上还残存着狂欢的余温。
苏钦北和文昭的出现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快看，快看，是苏钦北。”
一惊喜的声音响起，楼道里的学生纷纷望过去。
“这他妈就是学神吗？早知道考试前就去蹭两把学神的手了。”
“不是我说，他长得有点点好看。”
“诶，他边上的女生是谁啊？我怎么没在一班见过啊？”
“周文昭你都不知道？你三年高中白上了吧？”
“卧槽卧槽，他俩怎么认识？”
“他俩一直认识啊，你没看学校论坛吗？有这两人的八卦。”
……
尽管大家将声音压得很低，但楼道就那么大，苏钦北能听见的都听见了。
他不喜欢被注视着，但偏偏这两年他总是会被推向视线中央，无论是仇视的，还是羡慕的，人类该有的眼神他好像都经历了一遍。
而最后他还是完好无损地站在了视线中间，之前所害怕的呕吐、昏倒，一次也没有发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