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着，金色边眼镜下的双眸却仿佛蒙着一层阴影。
他的注意力此时并不全在秦夕身上，那墙上的红字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完全无法忽视。
这熟悉的讽刺语气和行事作风，显然不是秦小萌那种养在闺阁里的千金小姐的风格……
同样的五级暗系异能，如此相似的行事风格，果然是他吗？可死人又是如何复生的，在秦小萌与他们的较量中，为什么……他看不到他，却仿佛处处都能感觉到他的存在？
暖黄灯光下，边旭搂着秦夕，眸光复杂。
一道清脆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室内的安静。
边旭垂眸看去，瞥见了秦夕手中手机上的来电。
云萧。
他收起思绪，眸光一暗。
秦夕只扫了一眼屏幕就迅速挂断，笑着转身看过来，脸上带着微微的歉意：“不好意思，我去回一个电话。另外你这边也让人好好查查，到底是哪家的宝石丢了，”说话间，她神色又阴沉了几分，“不是秦家，也不是你们边家，就只有云家和白家了。云家这边我会打听清楚，至于白家，”她忽而笑着凑近边旭，在他唇边轻轻一吻，“就交给你，我的亲亲老公咯～”
“好。”他笑着应声，笑意却不达眼底。
*** ***
King私人别墅内。
金色阳光透过窗子照入一楼客厅。
男人沐浴在阳光下，望着面前的照片墙，久久伫立。
满墙的少女照片，笑靥如花，在金色阳光的照耀下美得恍若天使。
King静静注视着照片上的少女，眼里闪烁着晶亮的光。
“她叫李琬。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女孩。如果没有她，就不会有今天的我。”
他的声音轻柔如一场梦。
秦小萌坐在轮椅里，静静看着这样的king。她本想开口让king别说了，是她的莽撞勾起了别人的伤心事，她满心歉意。但看着king如此沉浸在过去里，满眼的欢喜和怀念，她突然又不忍心打扰了。
“是她教会了我如何去和这个世界和解，去和自己和解。”king自顾自地说着，缓缓伸出手指抚上照片中少女的脸。
骨骼分明的手指眷念地滑过少女的笑脸，停在了她的嘴唇上。
“可惜，她救了我，却害了自己。如果没有认识我，她将会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做着她擅长的科研，造福社会，造福百姓。她会遇到一个很好的男人，和对方结婚，然后生一个可爱的孩子，她这一生……”他抚摸着她的笑脸，柔和的眸子里缓缓沁上晶莹，声音有些发颤，“将会过得很美好。如果没有遇见我的话……”
“可惜没有如果。她太倒霉了，遇到了我这个扫把星。”他垂眸，自嘲地笑了笑，“我其实没有她想得那么好，我很自私。明明知道自己有着失控又危险的人格，应该尽早和她划清界限，却还贪念地将她留在身边。是我……害死了她。”
“等一下。”
King迷惘地转头看来。
秦小萌严肃着脸，认真询问：“请问king先生你是对这位李琬小姐使用了非法禁锢的手段，强行逼她留在你身边吗？”
King一怔：“当然没有。”
“那她知道你有杀人狂这个失控的人格吗？她知道留在你身边很危险吗？”
King眸光一暗：“……她知道。”
秦小萌点了点头：“也就是说，李琬小姐明知留在你身边很危险，却依然自愿选择留在你身边。她做出这样的选择，必然已经想好了最糟糕的结果，并甘心为这结果付出代价。既然如此，你就不该将所有的错全揽在你一个人身上。我想已经去往天国的李琬小姐，也不愿意看到你这样吧……”
而且她有预感，李琬之死似乎有什么隐情，否则以她这些天对king的了解，若他真是杀人凶手，他早就自杀谢罪了，而不是独自苟活。
King彻底愣住。
他静静望着秦小萌，双眼里的灰暗在缓缓消散。
良久，他笑了起来，很温柔的笑。
“谢谢你，小萌。说起来，虽然你平时不怎么笑，但骨子里和小琬一样，是个温柔又贴心的人呢。之前在病院里，决定将底牌全部亮出来的人也是你吧？据我所知，边夜先生的行事作风并不是这样的。”
“的确是我，因为我擅作主张，还差点惹他生气了。”听到king说自己温柔，秦小萌有些不好意思。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她温柔。以往人们更常说她冷漠寡言。毕竟她的确面瘫，但也不好逢人就解释，日子久了，话就越来越少，反倒真应了那句“冷漠寡言”。
“对了，king先生你了解边先生吗？你之前和他打过交道，那时的他是什么行事风格？”秦小萌对以前的边夜很感兴趣。
King笑着，若有所思：“就我和他短暂的合作经验来看，边先生是一个说一不二，做事雷风厉行，很杀伐果断的人。”
他眼神渐渐悠远。
记忆里，那天，边夜正在会议室里和他商谈边家防御系统的加固问题。
一个人忽然在边夜耳边低语了几句。
边夜彬彬有礼地让他稍等，就转身离开。
过了半个小时，边夜回来了，依旧是贵气优雅的模样，只拿白色手帕擦拭着指尖。
“我们继续。”边夜露出冷漠又疏离的笑。
而他则不小心透过门缝，看到门外，一个男人正拖着一具男人的尸体缓缓从门口路过。
想到那个画面，king的嘴唇抿紧了几分。
他眼神慎重地看向秦小萌，一字一句：“小萌，以后尽量听他的话，最好不要忤逆他。他……和我一样，很危险。”
“啊？”秦小萌一阵惊愕，边夜哪里危险了，明明强大又可靠，待在他身边可安心了！而且，一点都不嫌弃她（大误），这么好的人怎么就危险了？
秦小萌刚要反驳，房间里突然响起一阵警报声。
King的脸色瞬间大变。
他猛地低头看向手腕腕表，眉宇间浮现一抹惊惶：“小琬的家人出事了？”
第23章 真假李瑾
“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要绑架我们？！”
地下室内传来少年清亮的怒吼。
少年穿着红色套头衫和黑色牛仔裤，眉眼俊俏，看上去才十七八岁。他被绑在一把椅子上，手脚都被特质的绑带固定住，完全无法动弹。他的眼睛上也被罩了一层黑色的布，看不见任何事物。在他的身边，同样被绑着的是一对看起来四五十岁的中年夫妇。夫妇俩显得相对冷静。
听到少年的怒吼，中年女人率先打断：“李谨，别叫了，安静点。”
中年男人附和：“听你妈的话。”
两人话落，原本愤怒异常的少年瞬间乖了下来。他不满地嘟囔：“……知道了。”
白溪看着眼前莫名和谐的一家人，放在身侧的手指不自然地抽动了一下，心里涌起一股厌恶。
他的眸子里浮现一抹暗影：“不愧是科研院的泰斗级人物，遇到这种事，还能保持镇定。就是不知，如果看到自己儿子被我活活折腾死，还会不会保持这份镇定。”
他笑着走到少年面前，猛地一脚将少年踹翻。
砰——！
“唔！”少年顿时连人带椅摔落在地，发出一声痛哼。
中年夫妇两人的脸色同时一变，异口同声。
“住手！”
中年女人隐忍着愤怒和心疼：“有什么事冲着我们来，何必为难一个小孩？！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如果是想杀了我们，请尽快动手。当然，如果你尚且还有一丝良知的话，请放过李瑾。他什么都不知道！如果是想让我们替你办事，也请直接说出你的目的，不必跟我们耍这种审讯的花招！”
“呵呵～”白溪轻声笑了起来，“两位教授放心，我既不需要你们替我办什么事，也暂时不想要你们的命。你们就在这里老实待着就好。至于你们的儿子……”他笑着走到趴在地上的李瑾面前，抬脚重重踩上他的手背。
恶意碾压。
“啊！！！”李瑾痛得一声惨叫，脸色苍白。
白溪俯视着他，宛若看一只蝼蚁。
“我和他没什么仇，也不打算杀他，只是单纯看他不爽而已。算他倒霉咯。”他轻飘飘地解释，脚下仍在不断用力，似乎要将少年的指骨给踩碎。
李瑾从小在温室里长大，何曾受过这种苦。顿时痛晕了过去。
中年夫妇俩气急，却无可奈何，只能徒劳地让他停手。
白溪听着耳边焦急的叫唤，脚下反而越发用力。
直到听到一声骨骼断裂的脆响，他才慢悠悠将鞋子挪开，唇边是惑人的笑：“哎呀，不好意思，一个不小心将你们宝贝儿子的手给废了。真抱歉。”
中年夫妇俩气得浑身直抖，中年妇女更是流下泪。
他看着妇女脸上绑着的黑布，慢慢被泪水打湿，晕染开一片深沉的暗色，笑着笑着，突然觉得无趣极了。
嘴角扯了扯，他转身走向地下室的牢房出口，吩咐手下：“看好他们。”
“是！”
他慢悠悠地走出地下室，穿过一片阴影时，身形和容貌在一点点变化。
等他完全走出地下室的出口时，整个人已变作了李瑾的模样。
顶着李瑾脸的白溪，自嘲地垂眸。
这就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么……真想直接毁灭呢。
*** ***
密闭的工作室内，四周的白色圆球状绽放着刺目白光。
各种透明光屏被连接在一起，固定在偌大的书桌上，king站在光屏前，手指在透明键盘上飞速敲击着。
随着他的敲击，各大光屏上不停变换着，呈现着不同的东西。有信息流，有监控录像，还有各种定位的地图等。
他紧盯着屏幕，向来柔和，从容淡定的脸上此时透着焦急和不安。
秦小萌坐在一旁的轮椅里，也在心里为李琬的家人捏了把汗。
李琬的家人出事了？出事的时间这么巧，偏偏是在她们接走king之后，难道是秦夕派人动的手？如果真是如此，那他们可就真的罪过了……
她担忧地看着king，想着方才king谈起李琬时，说“自己是扫把星”时的自责口吻和黯然眼神，若李琬的家人真是因此而受到牵连，那king……
她心中不觉揪成一团。
这时，空中突然出现一团黑雾。
雾气散开，露出了边夜的身形。
秦小萌看到边夜，顿时宛若遇到救星一样，赶紧用心电感应将李琬和李琬家人出事的事情说了一遍。
边夜听完，冰蓝色的眼眸变得冰冷：“……啧，看来给他们的警告还不够。”
“警告？”秦小萌疑惑。
“没什么。”他没有多言，转而看向了那一块块光屏。
秦小萌心中焦急，但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得也看向光屏。
此时，主光屏上正在一则新闻联播，主持人举着话筒说着秦小萌听不懂的外国语，叽里呱啦了一会儿后，开始播放现场画面。
画面上，位于街边的二层独立别墅正冒着滚滚黑烟，周围停了两辆消防车和一辆救护车，各种刺耳的警报声响彻天空。两具焦黑的尸体被盖着白布抬上了救护车，而一名少年则仿若木偶一般蹲在外围，愣愣地盯着被烧的房子。
少年长得和李琬有几分相似，五官很秀气。此时，这秀气的少年双眼空洞，仿佛失了魂。
秦小萌看着这一幕，整个人瞬间呆住。
冒着黑烟和滚滚火焰的房屋。
少年空洞又无助的眼神，仿佛被全世界所抛弃。
一切一切的霎时将她带入了她八岁时的惨痛回忆。
同样是冒着滚滚火焰的房屋，只是那房屋不是什么别墅，而是一座古老的居民楼。
猩红的火焰犹如滔天巨浪，将家里的一切给吞噬。
呛人的浓烟，炙热的灼烧，四周慌乱的哭喊声。
奶奶大叫着将她推了出去，而后被倾倒的鞋柜给狠狠砸中。
而她……只能哭喊着被消防叔叔给抱走，无力地看着自己离奶奶越来越远。
她最后的记忆是奶奶趴在地上，冲着她露出了释然的笑，接着被火焰无情吞噬。
那是一场毁灭的灾难，是她永生难忘的噩梦。
这一瞬，眼前的少年和幼年的自己重叠了。
光屏前，king站直了身体。
他低着头，柔和的双眼里闪烁着坚定的光：“我想去一趟李琬家，处理好李瑾的事后再回来。”
秦小萌看向边夜。
边夜双手抱臂飘在一边，沉默了一瞬，他挥了下手，正中央的光屏上顿时出现一行字。
“然后呢，你要将李瑾带到这里来吗？”
King眉头轻皱，想到什么，他迟疑了一下，才看向秦小萌的肩膀处。
边夜一般会待在那个地方。
“是，这个时候，我不放心他一个人待着。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他成为我们的拖累，等我安排好一切，就会将他送走。他待在我们身边，也不安全。”
空气有一瞬的凝滞。
光幕上的视频已经自动关闭，正在播放一种奇怪的警鸣声，和之前king手腕腕表上放出的警报声一模一样。
“既然你已经想清楚了，那就这么办吧。”边夜没说什么，凭空变出一个东西丢了过来。
King来不及因为边夜如此好说话而感到惊讶，就下意识地伸手一接，待看清那东西的模样时，俊雅的脸上浮现震惊。
全球唯三的便携式中央电脑——K3？！
运行速度全球第一，一台电脑的制造成本就高达数亿，据他所知，这三台便携式中央电脑分别在秦家、边家、云家三家的网络总工程师手中。边夜这是……
“边先生说你拿好它，它在你手里才能发挥最大的价值。相信有了它，king先生您此行也会顺利很多。”
秦小萌欢快地接过边夜的话头，说了出来。
说实话，方才她真是替king捏了把汗。虽然她也很想king去将李瑾救回来，但救回来之后呢？她不可避免地想到了秦夕，若秦夕无视她的伪五级异能，继续派人追击他们，到时候李瑾若跟在他们身边，只会凶多吉少。
毕竟她现在没法和边夜实行合体术，且边夜瞬移术只能带两个人。
她能想到的，边夜一定也能想到。她本以为边夜会阻止king，谁知道他竟然如此爽快地同意了。
见秦小萌如此开心，边夜从眼角余光淡淡瞥了她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