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上路,唐臻叫人问送嫁的邢侍郎要了份这次前往独峪的地图。
独峪位于大曜南端,与棠舟府接壤,从京城出发,走官道一路直直往南便可抵达,这路上无山无河,好走得很,应该遇不上什么困难。
在大约一半的路途上,有几座比较偏僻的小城,人丁稀少,周遭也尽是荒地,如果要搞事情,或许在那边更方便。
于是唐臻便把这几处地名记了下来,待再次见到叶庭轩的时候告诉他,好让左横秋和秦慕青提前探路。
但究竟怎么才能向独峪王子发难,她始终没想好,生怕一着不慎,会连累道无辜的送嫁大军。
更严重的是,她现在是去和亲,这牵扯到两国邦交,若是因为自己的一时鲁莽,引得独峪王子大怒,害得大曜与独峪不睦已是大大的罪过,若是真的引发边关战火,那她真的就是千古罪人。
真是难办啊!
眼看路程过了一半,叶庭轩也越来越沉不住气,他能理解唐臻不愿连累无辜的心思,他自己又何尝愿意为了一己私利祸及他人?
可是迟则生变,他担心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难不成还要等到了独峪之后再把唐臻劫走?那样倒是能把锅推在独峪王子身上,可深入敌国,岂不是更难脱身?!
此时已经是十一月中,虽然已身处大曜中部,但气温仍然偏低,左横秋和叶庭轩揣着怀炉蹲守在客栈房顶上,仍旧冻得哆哆嗦嗦。
这怀炉也是游萧他们唤笙楼特制的,扁扁的一个,方便塞在怀里,里面放着火轮丹,热乎倒是热乎,但也就只能暖着前心那一小块地方,手脚依然冷得发麻。
“要我说,真跟到独峪也没什么问题。”左横秋缩成一小团,吸了吸鼻子说,“举行大婚的时候定然很热闹,来宾众多,我们也好混在里边。等他们举行完婚礼,洞房之前,咱们借机把殿下带走,造成掳人勒索的假象,这独峪狗定然联想不到别处。”
“毕竟大家都认为你死了,根本不可能想到是你来劫人。他们把和亲的公主弄丢了,定然也不敢声张,只能偷偷寻找,最后找不到人,只能吃这个哑巴亏。”
叶庭轩想了想,愁眉苦脸摇了摇头:“不成,万一他们反咬一口,非说是臻臻自己逃跑了怎么办?勒索的纸条他们可以藏起来,咬死了说臻臻一直不想去和亲,现下临阵脱逃,让他们独峪颜面尽失。”
“唔,也对。”左横秋叹了口气,“我与独峪人交战多年,他们素来不讲理,确实有可能反戈一击。就算是个无头公案,最终不了了之,也会影响到两国邦交。”
他们两人在这儿烦心,唐臻那边,正受邀与独峪王子共进晚餐。
旅程走了一半,这位王子殿下还算规矩,平素也就是跟唐臻问个安,早上跑去软磨硬泡地让她给自己做咖啡喝,其余时间并没有过来骚扰她。
但今日,十一月十八,据说是独峪的什么飞鹰节,独峪王子每逢佳节倍思亲,希望唐臻能够陪他饮宴,以解思乡之苦。
唐臻虽然不情愿,但也不想把两人关系弄得太僵,况且这话独峪王子是当着别人面说的,若她一口回绝的话,便会让他下不来台。
背后怎么闹都行,现在名义上已经是未婚夫妻,还有和亲重任,她若当众打他的脸,实在是不太明智。
于是她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下来。
他们这次抵达的是一处比较繁华的城市,住的客栈规格也高了不少,有类似于万客楼那样的私人宅院,外边大院里亭台楼阁,湖水假山一应俱全,看着比较赏心悦目。
得到唐臻的首肯后,独峪王子便定了游船上的私宴,除了两人之外,只带了映心和其他丫鬟伺候,船上空间有限,只够带两个铁鹤卫上去。
见对方允许铁鹤卫上船,唐臻也就松了口气。
看来独峪王子是不会借酒行凶了,那敷衍他一顿饭也没什么问题。
可惜苦了叶庭轩和左横秋不能近身跟着,只能潜伏在离湖面最近的房顶上,盯着里边的动向。
要说这独峪王子也是要风度不要温度,大冷天的上游船饮宴,即便船舱里放满了炭炉,唐臻穿了夹棉的袄裙,裹着披风,还是觉得很冷。
哎,算了,自家小叶连这待遇都没有呢,我且忍忍吧。
唐臻上船的时候,被一个人撞了下肩膀,抬头一看,是女扮男装的秦慕青,顿时惊喜地瞪大了眼睛。
“抱歉抱歉,小的是船夫,冲撞了贵人,请多包涵。”秦慕青压着嗓子抱拳道。
唐臻立刻摆手:“船上狭窄,免不了碰撞,无妨。”
有秦慕青在,她更加放心。
映心觉得这船夫有些面熟,想问唐臻,见独峪王子迎面过来,便只好把到了嘴边的问题又咽了回去。
饭菜上齐之后,游船便驶离了岸边,小房间里只剩唐臻和独峪王子,映心等人都被支到了外边候着。
“臻儿,我敬你一杯。”独峪王子笑眯眯地举杯道,“今夜你答应陪我过节,我心里真的很高兴。”
唐臻也举杯,拿出自己的演技,假装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不必介怀。只是这里确实有些冷,我们还是早早吃完饭,回岸上去吧。”
“也好,但是你冷的话,可以多喝点酒,正好暖身。”独峪王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听说这酒是此处佳酿,喝起来确实味道不错。”
唐臻低头把酒杯送到唇边,担心这里边被下药,但想想铁鹤卫和映心都在船上,应当出不了什么大问题,便放心地仰头喝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