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有一个黑衣人杀了他们所有人，然后嫁祸给我。”
“你在军中地位本来就不稳固，这下好了，旧仇未报，又添新恨。今后，你若还想再让他们接受你，可就难了。”
“但这又不是我做的！”
“他们可不会想那么复杂。他们只相信自己看到的，和自己愿意相信的。”
纭玺也自暴自弃道：“所以我现在怎么解释都没用了？”
“也不必那么悲观。据我观察，军中的士兵对那些长官并没有那么忠诚。你看，你昨天扬言要杀了他们将军，他们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在我看来，他们并非认为你不敢杀他，而是就算杀了他也无所谓。”
“可毕竟他们也在军中一起待了一段时日，肯定有感情的呀！”纭玺挠了挠头发，说，“况且这一下子还死了那么多个……”
“那个黑衣人是哪方势力？你可有头绪？”珝烨问。
“我觉得很可能是天界的人。因为他能在我眼前瞬间消失，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怎么到处都有黑衣人？”
“但这一个，武功在我们之前遇到的那些人之上。”
纭玺叹了口气，说，“现在说这些又有何用？”
珝烨捏住纭玺的肩膀，说：“霈妍，不是你做的事没人能逼你承认。就算他们都不相信你，我信！回去吧，我陪你。解释总比不解释的好。”
纭玺点点头，和珝烨慢慢走回军营，途中她一直在心里组织语言。
远远地，他们便看到士兵们全都集中在门口——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人员这么集中。
看着黑压压的人群，还有那寂静低沉的气氛，纭玺有些慌张，她把步伐放得越来越慢。珝烨抓住她的手腕，带着她向前走。
直到一个既安全又能听到说话声的距离时，珝烨停下了。对面按耐不住了，拿着刀指着纭玺说：“你还敢回来？”
纭玺抹开珝烨的手，向前一步，说：“我这个人向来敢作敢当！今天，大帐里的每一个人，都不是我杀的！全是一个黑衣人干的！”
“黑衣人？我们这么多人在外面连个人影都没看到！哪来的黑衣人？都是你的借口！”
“你觉得我们会相信吗？我看你就是一个杀人狂魔！”
平日里最冷静的珝烨也差点拔剑，还好纭玺拦住了。
“你们还敢说？就你们这么松懈的戒备，人多又有什么用？倘若是一位绝世高手，还不是能来去自如？
你们不相信，是因为我们还不熟，你们还不了解我。那个黑衣人就是想借此挑拨我们的关系！我们不能上他的当！”
“你别再狡辩了！我们可是亲眼看见你的剑沾了血！”
“那是黑衣人的血！”
“按你所说，那黑衣人是绝世高手，又如何会让你伤到？”
“我说了，他是要嫁祸给我！”
“你有什么证据？”
“没有。”纭玺也丝毫不认输，“那你们又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杀了人？你们看见我杀人的过程了吗？”
士兵们哑口无言。
纭玺接着说：“我想问问你们，你们当初参军，就是为了在这里无所事事、放任敌人欺负自家百姓的吗？
你们吃着百姓种的粮，用着国家发的军饷，却做着叛国之事。
你们对得起国家的栽培，对得起百姓的支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试想，如果是你们的亲人遭受到这样的欺负呢？你们心里是何感受？”
士兵们纷纷羞愧得低下了头。
“别忘了，你们来这里的初衷是什么——是保家卫国！你们勾结敌军的事，倘若让朝廷知道了，你们应该明白下场会是什么！”
“你威胁我们？”
“是。但我的目的是想让大家回归正轨、平定骚乱——这也是朝廷派给我的任务。”
“你待如何？”
“请大家给我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之后，我保证让大家成为一支军风严整、军纪严明的军队，再给大家一个和平安宁的杏锦城！”
见士兵们都还有些犹豫，纭玺发了狠，伸出食指，说：“一个月！就一个月！前提是，你们必须完全听命于我。”
“好。”
“行！”纭玺走了过去，带着最大的诚意，士兵们也给她让出来一条道。
纭玺走到台上，开始发布命令：“从明日起，大家卯时起，戌时休，轮流巡逻和看守。今晚，你们几个开始值夜。”
接着，纭玺点出昨日与自己交手的几位武功高强的士兵，说：“你们负责训练，我会一直在场，随时抽查。”
“是。”
士兵们各自散了，纭玺看向珝烨，珝烨微微点了点头，给了她一个赞许的眼神。
卯时——
纭玺第一个起床走出帐篷，却看见营地空无一人——根本没有人在值夜。纭玺大喊了一声：“都给我起来集合！”
士兵们都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眼睛半睁半闭，衣冠不整，懒懒散散。
纭玺站在台上，说：“昨夜我点名的那几个！帮我看看还有谁没来。”
又拎出几个还在睡的，大家回复道：“到齐了！”
“你们怎么站的？歪七扭八的。队伍呢？你们还是一支军队吗？我看不过是同村的大爷们！”
士兵们笑了起来，也清醒了许多。纭玺的目的达到了，但威严不能丢：“还有脸笑？五秒钟，我要看到一个整齐的队伍！”
不给他们惊讶的时间，纭玺立刻倒计时：“五——四——三——二——一！”好歹像个方块了，只是身高参差不齐。
纭玺接着下令：“再给五秒钟，从高到矮给我排好！”这回，大家都在忙着比身高，总算是把队伍排好了。
纭玺清了清嗓子，严肃地说：“昨晚值夜的出列！”
几个人知道自己偷懒被发现了，有些胆怯地走到了队伍前方。
但他们以为毕竟是第一天，纭玺不会罚得太重。谁知——“喜欢偷懒是吧？这周全部由你们值夜。”
“那我们怎么睡啊？”
“这是你们的事。”纭玺说，“归队！接下来，是你们所有人了。第一天早训集体迟到！绕着营地，跑二十圈！”
第五十九章 ——
“把明天的时间空出来！”
趁大家都在跑圈，纭玺跑到珝烨帐中，发现这家伙还在梦里。
纭玺推醒他，说：“好啊你！我在外面练兵，你在这里睡觉！”
珝烨起身，伸了个懒腰，慵懒地说：“我是军师，练兵这种事我可没经验，帮不了你。等打仗了再来找我！”
纭玺双手环抱于胸前，说：“什么叫没有经验？这跟训练师弟师妹不是一个道理吗？”说到后半句，纭玺还是刻意压低了声音。
“我这是给你机会，让你成长。以后训练师弟师妹的事，也好交给你！”
“凭什么交给我？那你的职责所在，我才不干！”
“在这里就是你的职责所在了，我也不干！”说完，珝烨双手抱头，又躺下了。纭玺哑口无言，只好转身出去。
“报告！”迎面跑来一个士兵。跑近来，纭玺才发现是何令仪。何令仪说：“将军，在下申请归队！”
纭玺露出笑容，道：“同意！你怎么来了？”
“我毕竟当过副将军，带兵还是比你有经验的！这几日城里一切正常，所以我就想着来帮帮你。”何令仪憨笑道。
“关键时候还是你靠谱！”纭玺拍了拍何令仪的肩胛。
“谁不靠谱了？”
“没事。那个他们正在跑圈，待会训练你帮我盯着点！”
“好。”
珝烨从帐中走了出来，说：“怎么能让他盯呢？他这么突然出现就成了头儿，他们能服气吗？你别忘了自己的地位都没稳固！”
何令仪说：“大师兄说的有道理，这么想想，的确不妥。”
“你叫我什么？”
“噢，军师。”
“怎么不行了？好歹他也是副将军啊！”纭玺说。
“头衔罢了，是不是副将军，还得看大家承不承认。”
“哼，难道你这军师就被承认了？”
“等着吧！迟早的事！”说完，珝烨又进了帐中。纭玺看他整日呆在帐中，根本没在跟士兵们打交道，才不相信他这个军师会被承认。
严酷的训练就这么开始了，纭玺一直在场地巡视，时而纠正动作，时而惩治那些偷懒的士兵。
这不，又被她碰上一个装病的——那个士兵正躲在阴凉处，还哼着小曲，丝毫没发现纭玺的到来。纭玺拎起他的衣领，问：“在这做什么呢？”
那士兵作晕倒状，虚弱地说：“那个……我有些头晕，可能是……中暑了！”
“我看你不像是难受的样子啊！还可以哼小曲呢！挺开心的嘛！”
那士兵笑了笑，说：“我当然开心！这不是您来了吗？我这点小病还劳烦您亲自问候……”
“知道偷懒什么下场吧？”
“知……知道。”
“那是你自己去呢？还是要我送你？”
“我……我自己去！”那士兵吓得双腿颤抖，几乎是爬着到了台上。
台上，何令仪刚解决完一个，又来了一个。纭玺的惩罚就是来给何令仪当靶子，何令仪顺便给士兵们示范招数。
这一个个的都已经鼻青脸肿，好在纭玺提前知会了何令仪，让他下手有个度，给个教训就好。
纭玺一向赏罚分明，对那些认真训练的士兵，她会奖励他们提前去休息、吃饭。
这样一来，大家训练的积极性纷纷提高。休息时间，纭玺站在台上，让士兵们坐在台下。
纭玺说：“休息时间，大家可以放松一点，聊聊天，熟悉熟悉！”
一时间，大家也不知道聊什么。
纭玺问：“大家伙儿都是大老爷们了，拘谨什么？训练时，我是长官；休息时，大家都是兄弟！”
珝烨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说：“就是你们别把她当女的！”
底下哄然大笑。
“今天是第一天训练，晚饭后大家集中在这里，咱们庆祝一下！”珝烨说。
“好！”
大家都去吃饭了。纭玺拉着珝烨说：“搞什么？第一天训练有什么好庆祝的？”
“你别忘了他们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这种事得慢慢来，借着庆祝，咱们也可以多了解一点他们啊！不能全都来硬的！”
晚饭后，虽然训练了一天已经很疲惫，但大家一听到要庆祝兴致就很高。
大家围坐在空地上，纭玺、珝烨、何令仪也加入了。何令仪凭经验主持道：“为了让大家尽快熟悉起来，不如各自来一个自我介绍和才艺展示吧！”
“将军打个样！”珝烨说。此话一出，大家就开始起哄。
纭玺白了他一眼，说：“我就不必做什么自我介绍了吧？至于才艺，给大家弹首曲子吧！”
“我来伴奏！”珝烨自告奋勇。纭玺瞪着珝烨，暗自腹诽道：之前坑我的时候说没带瑟，这回又带了？
纭玺拿出云裂琴，珝烨鼓瑟。此情此景，纭玺实在想不出什么好的曲子，直接即兴弹奏。
两人在萍水阁时早就培养出了默契，一首慷慨激昂、提振士气的曲子诞生了，引得在座的士兵是满腔热血。
士兵们也派出了代表，表演剑术，何令仪也来了兴致，上去切磋。
士兵们大多用刀，持剑的还真不多，没想到还有剑术如此精湛的。
纭玺想：是应该让他们发挥自己的特长！
夜深了，纭玺规定的宵禁时间也要到了。纭玺说：“好了，大家也累了，明日还要训练，都回去休息吧！值夜的人别再偷懒了！”
纭玺率先回去，何令仪也跟着走了。大家正要散，珝烨悄悄召集大家回来。众人围成一个小圈，也不知道在讨论些什么。
翌日——
纭玺准时起床，竟发现大家已经整齐地排好了队伍。珝烨也不知为何起这么早，和纭玺一同走向队伍。大家齐声喊道：“军师好！”珝烨满意地点了点头。
纭玺疑惑地看着他，但还是先按耐住好奇心，吩咐道：“训练开始，跑十圈后各组带开训练。对了，我思考了一下，大家可以选择适合自己的兵器，不一定全用刀。今天挑个时间到兵器库里挑选！”
底下一阵欢呼。
士兵们跑圈去了，纭玺问：“他们怎么就叫你军师了？”
“承认我了呗！”
“你做了什么？凭什么我还没被承认，你就……”没等纭玺说完，珝烨便自顾自地离开，连背影都显得特别自豪。
纭玺先到兵器库查看。库门积满了厚厚的一层灰，守门的士兵拿着一大串钥匙，一支一支地试着。
不看不知道，一看，大多兵器早已生锈，根本用不了。纭玺叹了口气，面对眼前这堆废铜烂铁无可奈何。早该料到的！
珝烨走进来，说：“一批新的兵器已经在路上了，不日便可送达。”
纭玺落寞的眼神突然亮了起来，问：“什么？”
“在进城那天，我便看出军中懈怠，兵器大概率也有问题。所以我连夜修书一封，加急寄回京城。皇上看了立马下旨，从最近的军队调了一批兵器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