纭玺想来想去，还是留在了这里。毕竟珝烨也需要人照顾——她这么说服着自己。
纭玺吹熄了蜡烛，背对着珝烨，和衣而睡。珝烨看着她的背影，笑了笑。
许是前几天睡得太久，纭玺丝毫没有困意，又不敢乱翻身。
珝烨毕竟还发着烧，倒是睡得香甜。她听着珝烨均匀的呼吸声，心里却迟迟无法平静下来。
纭玺悄悄地转过身，看着珝烨。忽然，珝烨动了一下似乎想要转身，吓得纭玺闭上了眼睛。
珝烨扯到了伤口，疼得醒了过来，看见纭玺紧闭的双眼和紧攥着被子的手，便知道她是在装睡。
但珝烨并没有戳破，再次闭上眼，脸上带着笑意。纭玺就这么装着装着，竟也睡了过去。
翌日——
珝烨的烧退了，纭玺召集诸位到军帐中商议。
珝烨说：“前几次，都是殇羽军掌握主动权，而我们处于被动。所以，这一次我们要主动出击！”
“就我们现在的兵力，恐怕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素玖说，“何况，他们还有大风。”
“所以，我们只能偷袭。”
“我同意。”纭玺说，“他们此时正在休养生息，定不会料到我们会主动出击。我们不妨趁其不备，出其不意，说不定还有机会。”
珝烨说：“他们一定也在准备下一次进攻，我们必须抢在他们之前。所以事不宜迟，明日就行动。”
“这也太过仓促了吧！”玥唯问，“如何偷袭？总得有计划吧！”
“还跟上次一样，我和霈妍带领部分士兵出战，素玖和玥唯留在城中，保护百姓。”
这下玥唯可不乐意，她再次反对：“我才不要留在这里当缩头乌龟！我要出战！”
“谁说留在这里就是缩头乌龟了？”纭玺说，“保护百姓的责任重大。况且，你们才刚来军队，那些士兵可未必听你们的差遣。”
“你……”
素玖劝和道：“好了，别吵了。就按军师说的办。”
第六十八章 ——
“霈妍，我喜欢你。答应我，好好活下去。”
玥唯气鼓鼓地走出军帐，素玖连忙跟上去。纭玺则关切地问：“军师，你的伤如何了？”
珝烨说：“并无大碍。你是在关心我？”
“笑话！我只是怕你明天拖我的后腿。”
“我可从来不拖后腿。就你那三脚猫功夫，我即便受了伤也比你强得多。”
“说谁三脚猫功夫呢？”纭玺举起手要去打，珝烨灵活地避开。
纭玺说：“有本事比试比试啊！你就这么急切地想被我打得满地找牙？还是省着点力气吧！”
第二日，天刚刚鱼肚白，纭玺和珝烨就已整装待发。此时的殇羽军士兵们大多还在熟睡，正是戒备最松散的时刻。
纭玺和珝烨率领一半的兵力悄悄出发，由于害怕马蹄声的动静太大，他们选择了步行。就这样，他们顺利来到了敌军营前不到五里处。
纭玺先拿箭射死了门口的两个守卫。按原计划，纭玺和珝烨分别带领一队士兵，偷袭敌营。
巡逻的士兵已经死伤大半。他们继续潜入帐中，不少士兵在睡梦中就一命呜呼了。
殇羽军中有人吹响了号角，大家这才进入防御状态，都有些措手不及。
见形势不利，墨逸凡召唤来大风，说：“是时候展现你的实力了！”
于是，也不知他对大风施了什么法，大风的眼睛变得浑浊且嗜血，身上多了几分戾气。它猛地冲出大帐，掀起了一阵风。
纭玺一行人都被这阵怪风吹得后退了几步，然后他们便看见大风盘旋在空中。
就在这时，殇羽军士兵个个跟发了疯似的向纭玺他们冲过来。
纭玺立刻拿剑抵挡，用力砍向对方。鲜血四溅，可敌军士兵却像有着不死之身，继续拿刀攻击。
他们都拼尽全力地攻击，很快，他们便发现了不对劲。两人靠在一块，纭玺问：“怎么回事？他们好像死不了。”
珝烨边用胜邪抵挡着敌军，边说：“你看他们的眼睛，都是浑浊且嗜血。恐怕是被施了妖术，丧失了意识。”
“那大风一出来他们就变成这样，一定与它脱不了干系！”说着，纭玺又拿旻月逼退一个士兵。
殇羽军凭借不死之身杀害了我方绝大多数士兵，局势瞬间扭转。
纭玺和珝烨与一部分殇羽军纠缠着，另一部分殇羽军已经攻入外城了。
玥唯还有些小兴奋，说：“终于有机会让我大展身手了。”于是，她拿着佩剑走到内城门外迎敌。
素玖交代百姓：“不管发生什么，你们都要守好城门，千万不要打开！”素玖也抱着必死的决心走出城门，并亲手关上了城门。
我方士兵所剩无几，素玖和玥唯依然在拼死抵抗。玥唯大喊道：“来啊！想进入内城，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玥唯早已是遍体鳞伤，两名士兵又从后方砍伤了她的双腿。
玥唯跪了下来，用剑支撑着地面，勉强站了起来。玥唯和素玖都有些筋疲力尽，持剑的手颤抖着，仅凭意志在支撑。
纭玺和珝烨背靠背抵御着殇羽军，两人更是连拿剑的力气都快耗尽了。
纭玺说：“再这么下去，恐怕我们都会交代在这。”
“不止如此，城里的百姓也都会遭殃。”珝烨说。
纭玺说：“这本就是我该历的劫，与你无关，你快走！”
“走？走去哪？”
“自然是回玄柏峰。带上师姐和玥唯，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回去的！”
“我不可能丢下你！”
远处的山上不知何时多出了许多士兵——许是增援到了。他们都拿着弓箭，对准了纭玺和珝烨。
也不知是谁下的令，一瞬间万箭齐发，直直地朝着纭玺和珝烨而去。两人愣在原地，纭玺心想：这是要置我们于死地啊！
眼看箭雨就要降临，珝烨竟使用了法术，形成保护罩，将箭和殇羽军士兵挡在了外面。纭玺大惊：“你这是干什么？”
“难道要我看着你死吗？”珝烨有些吃力地说，“我撑不了多久，你快走！”
“一切都是因为大风！它不死，我们就活不了。我这就去会会它！”
话音刚落，纭玺便腾空而起，踩着殇羽军士兵的背，一步步跃过人群。
“霈妍——”任凭珝烨在背后大喊，纭玺始终没有回头。她冲上山丘，拿起弓箭，对准大风，拉满，放！
纭玺箭术虽佳，但大风毕竟是上古神兽，一个侧身便躲过了那支箭。
纭玺此举成功引起了大风的注意。大风调转了一个方向，径直飞向纭玺。
纭玺正是想要引大风过来，她镇定地站在原地，扔下弓箭，右手则拿出旻月剑。
眼看着大风离自己越来越近，纭玺瞅准了时机，提剑砍去。
大风自然躲过了，绕了一圈又飞向纭玺。这一次，大风朝纭玺怒吼了一声，震得纭玺有些眩晕。
于是，大风趁机张嘴就要咬纭玺。纭玺用旻月剑抵住大风的嘴，大风咬住剑往高处飞，纭玺的手抓着剑，因而也被带到了空中。
纭玺右手紧握着剑，左手抓住大风的羽毛。大风吃痛松了口，却转头咬了纭玺的左臂。
纭玺心想：原来我的推测是错的。然后，纭玺便右手持剑刺向大风。纭玺的左臂沁出鲜血，大风再次吃痛松了嘴。
纭玺开始往下坠，但她分明看见大风浑浊而嗜血的眼睛变得清澈。
地上的殇羽军毫无征兆地纷纷倒下，全都是因为精力耗尽而亡。
素玖松了口气，玥唯直接晕了过去。素玖托住玥唯，将她带回城中。
珝烨见纭玺正不断下落，立刻御剑，接住了纭玺。纭玺看了一眼珝烨，笑了笑。
珝烨的法力消耗殆尽，抱着纭玺开始下落。他紧紧地护着纭玺，只希望以自己的血肉之躯换来纭玺的命。
纭玺在他的怀里挣扎着，说：“珝烨——你放手！要死一起死！”
珝烨在她耳边虚弱地说：“霈妍，我喜欢你。答应我，好好活下去。”
然而，珝烨不断下坠的身体突然开始往上升。他回头看了看，发现大风托住了自己。然后，珝烨便昏睡了过去。
第六十九章 ——
“这黑夜实在是太漫长了，天，该亮了。”
大风将他们带到一个山洞里，纭玺让珝烨靠在石壁上，自己来到山洞前发射信号通知素玖。
纭玺捡了些树枝，回到山洞里生火。她看了眼珝烨，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珝烨的如瀑青丝成了如雪白发。
纭玺叫唤着珝烨，可他却没有反应，好在仍有一息尚存。她坐在珝烨身边，看见大风正栖息在对面——像是害怕伤到他们，故意要离他们远一些。
纭玺看着眼前这个活物，自言自语道：“为什么前两次你都不伤害我，今天又攻击我？为什么你攻击我过后，又要来救我？”
没想到，大风竟会说话：“小姐，对不起！”纭玺看见，大风的眼里含泪。
“你会说话？”纭玺问，“你认识我？”
“是的，小姐。我原本的主人是你的父母，他们唤我「阿曌」。可自从他们被逐出天界，我便成了人们口中的上古凶兽。
我本不会害人，可天界的一切让我失望。主人那么好，却遭人陷害，被迫归隐。所以，我才在天界为非作歹。谁知，我竟被燕绥控制，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我的父母？那你可知他们现在何处？是生是死？”纭玺情绪激动。
“恕我无能，我也苦苦寻了他们好久，始终没有消息。但我能感觉到，他们还活着。”
纭玺喜出望外：“太好了！我一定会找到他们的。”
“前两次，我能感受到你的气息，所以没有攻击你。但今天，他们对我施了妖术，令我失去了意识，这才伤害了小姐……”
“阿曌，这不怪你！要怪就怪殇羽军卑鄙无耻！”纭玺说。
“可是，小姐，我还伤了你的朋友。我实在是最无可恕！要不是你的血，我恐怕至今难以醒悟！”
“好了，你也说了，你失去了意识。别再自责了。”纭玺说，“如若你真想赎罪，那今后便帮我铲除殇羽军，杀了邢枫，重返天界，消灭燕绥！为我父母，还有我自己平反！”
“我一定竭尽所能，助小姐一臂之力。”
“这黑夜实在是太漫长了，天，该亮了。”
“主人若是看见小姐这样匡扶正道、行侠仗义，定会倍感欣慰。”
纭玺的嘴唇发白，左臂传来阵阵疼痛。她看向左臂——刚刚被大风咬了一口，伤口深得能够看见骨头。
纭玺连忙摁住伤口止血，大风说：“我能帮你治疗。”说着，大风向纭玺的左臂轻轻地吹气，不一会儿她的左臂便完好如初，根本看不出有伤。
纭玺说：“你这么厉害，能治珝烨吗？”
“小姐，他这种情况，我也无能为力。”纭玺失落地看向珝烨。
素玖看见信号后立刻出发前往山洞，终于赶到了。素玖关心道：“你们怎么样？”
纭玺说：“我没事，你快去看看珝烨！”
素玖看见珝烨满头白发，着实震惊了一阵。纭玺说：“他使用了法术。师姐，在凡间使用法术的后果到底是什么？”
“情况紧急，等会儿再跟你细说。你先在外守着，我想办法让他醒来。”
“好。”纭玺走到山洞口，大风也跟着出来了。
素玖知道，珝烨昏迷是法力耗尽的结果。在凡间使用法术，不仅法力消耗剧快，而且一旦法力耗尽，便会手无缚鸡之力。
素玖先让珝烨恢复意识，珝烨一看到素玖便问：“霈妍呢？”
“她没事。你感觉如何？”
珝烨逞强道：“死不了。对了，别告诉她真相。”
“这如何瞒得住？”
“能瞒多久是多久，我不想让她担心。我只想让她好好完成她想做的事。”
素玖走了出来，纭玺迎上来，问：“珝烨醒了吗？”
素玖点点头，说：“快去看看吧！”
没等素玖说完，纭玺就迫不及待地跑进山洞。这一着急，竟不小心绊倒了，摔在珝烨身上。珝烨说：“一进来就给我投怀送抱啊？”
纭玺立马起身，说：“我才没有呢！”
珝烨一把揽住纭玺，说：“既然都跟你承认了，那我也没必要遮遮掩掩了。”
“你干嘛？”纭玺想要挣脱，“承认什么？”
“别动！就借我抱一下。”珝烨的语气由强硬转变为恳求。
纭玺哪里受得住，自然乖乖地让珝烨抱着。真的就一下，珝烨便松开了手，纭玺也不知为何，竟有些贪恋他怀里的温暖。
珝烨说：“对不起，我刚刚有些冲动了。”
“你的头发又变回黑色了。”纭玺拿起珝烨的一缕头发，在指尖摩挲着。
“那些都是暂时的。”
“所以后果是什么？”
“放心吧，死不了！”纭玺早就知道珝烨不会跟自己说出实情。
珝烨的身体还很虚弱，素玖走进来，说：“抱歉，打扰你们了。但珝烨现在还很虚弱，需要尽快回玄柏调养。”
纭玺说：“那师姐，你们先回去吧！我在凡间还有些事要处理，处理完便立刻回去。”
纭玺拉着素玖到山洞外，问：“师姐，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