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涣很想听听她还能编出什么来。
宋耀眼还真能给他编出花来:“我啊,是你求而不得,想了就心疼,看一眼就欢喜,时时刻刻放心上的女子。”
会有那么一天吗?
要是真有这么一天,难过的是不是闻涣?
闻涣可不认为自己会对一个女人惦记到这份上。
自恃清醒的男人,比谁都懂得怎么脱身。
可大好时光哪说得准,要是真有这么一天,一定是风水轮流转到宋耀眼把闻涣压得死死的,绝不是现在这样。
闻涣知道她也是穿越过来的,他看宋耀眼在他眼皮子底下张牙舞爪、耀武扬威,突然就觉得还是回去的好,回去好做事。
现在两个人都是少年的模样,身材青涩的很。
他也始终记得,这个婚不能离,能陪伴他一生的,除了她谁也不行。
闻涣也不知道自己爱不爱她,但就是非她不可。
某人想回去了,他记得宋耀眼每次穿回去都会陷入危险中,那是不是说……
创造某个条件就可以穿回去。
闻涣没谱地想着,把手掌悄然按在宋耀眼的后脖颈,顺势往前一推。
宋耀眼就跟扑棱的大鹅一样,扑进清澈的河流里。
作者有话说:
闻狗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
明天不更哈——
第 14 章
——我曾孤胆照明月——
恶魔长什么样?
宋耀眼上大学时想画个心中的恶魔出来好交美术作业,可如今她坐在艳阳高照的院子里,身上透着沐浴过的清香,手中的笔在草稿纸上细细描摹,都没能把闻涣这个恶魔的具体形象画出来。
她突然有点丧气,为自己对闻涣的软弱。
就在她被闻涣推进河里的那一刻,过了一秒,闻涣自己也跳进来了。
宋耀眼不合时宜地想起了露丝与杰克,You jump,I jump?
呵,最后狗男人跟拎落汤鸡一样把她从河里拎出来,嘴里还嘀咕了一句:“居然不行?”
宋耀眼浑身湿漉漉的,没别的想法,就想让闻涣也体会一次生命之惊吓。
可闻涣多精的主,按住她的手跟她说对不起。
说得还挺真诚。
厨房里传来一阵饭香,没过一会儿,闻涣把做好的三菜一汤摆在她面前,宋耀眼也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看都不看饭菜一眼。
闻涣立在宋耀眼面前,想起周自横给他支的招:先填饱她的肚子,让她得到享受后示软。
周自横说,这一招哄女孩子屡试不爽。
闻涣承认是自己有错再先,他想找出穿到现实的方法,可没想到不仅没穿回去,还得罪了小傲娇宋耀眼。
有错就认,这没什么可说的,闻涣真听周自横说的那样,先填饱受害人的肚子。
奈何受害人完全不给面子。
那下一步怎么进行?
闻涣有时候很轴,如果第一步没完成就不到下一步,那么示软,宋耀眼永远都不可能听到。
两人僵直片刻,宋耀眼叹了口气,先放下手中的铅笔,拿起筷子默默吃起来。
比起僵着,她总是先主动缓和气氛的那一个。
闻涣见她动筷了,便尝试着夹了一些菜放她碗里。这点周自横也说过,必要的细节还是要有的。
果然,宋耀眼愣了愣,她主动跟他说话:“你为什么要推我?”
就想要一个理由,理由合理,她绝不会怪他的。
闻涣不想提他也穿过来的事,眼神移到一边,“不小心。”
宋耀眼往嘴里喂了超大一口饭,被他气得胸口难受。
瞧瞧,这是实在人该说的话吗?
闻涣看出她的气愤,他面目严肃,心里却有点坐立难安。
这种事不像工作,他有很多经验可以去借鉴,但涉及感情,全靠一堆子外挂。
有人假装淡定,行为笨拙,语言不逊。
实在不是一位行家。
宋耀眼没亏待自己,她把每个菜都吃了个遍,最后看着那盘鱼,突然计上心头,对闻涣说:“我想吃鱼。”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后面一句:“不带刺的。”
刁钻刻薄的从来都是闻涣,宋耀眼也想试一回。
闻涣坐在她旁边,没有说话,宋耀眼也只是说说而已,没指望他真会这么做。
谁想一直静坐的闻涣开始动了,他拿起筷子,对着鱼肚子那块儿开始挑鱼刺。
眼神特别认真。
宋耀眼没见过这样的闻涣,顿住了。
大黄狗闻着味进来,围在他们俩身边转啊转。
想讨点吃的。
这时闻涣电话进来了,电话铃声是一首老旧的英文歌,宋耀眼没想起是什么,只觉得有点耳熟。
闻涣边接起电话边把一块鱼肉自然地放进宋耀眼碗里,接电话的动作顺畅到位,没注意扬声器开了。
“涣涣,老师说你今天一上午都没去学校,是生病了吗?”
女人的声音很温柔,有种江南水乡女子的口吻。
宋耀眼立马去瞅闻涣的反应,他眼神凝着,半晌没出声。
就好似这通电话是回忆的连接点,他掉进脑海的臆想中。
宋耀眼低头吃掉那块没刺的鱼,她对闻涣母亲的了解并不多,仅有的也是结婚那日闻母拉过她的手握了又握,说谢谢你愿意照顾我儿子。
是个很好的女人。
只是没等多久闻母就病逝了,病逝当天闻涣不在场,他在谈一场大合作,谈完就能使他的地位在公司得到更好的巩固。
宋耀眼一开始以为是闻涣冷情,后来才得知是闻母不让他们通知闻涣。她说,自己拖累了他这么多年,不能到死还拖累他。
时间回到过去,那现在的闻涣会怎么回闻母呢?
“有点事,所以没去。”闻涣反应过来,伸手揉了揉眉心骨处,多加了一句,“不用担心。”
这绝对是宋耀眼有生之年来在他口中听到的最温柔的语气。
打完电话,闻涣放下手机,淡淡问她还吃吗?
宋耀眼摸了下鼻子,觉得闻涣周身气息有点不对,有点忧伤,她问:“咱们下午还去学校吗?”
“不去,带你出去玩。”闻涣罕见地笑了笑,紧接着他又问,“想去哪?”
今天的他还真是格外的好说话。
宋耀眼抹了抹嘴,坐正,两手放在双膝上,然后微微侧身凑近他,吐字清晰:“我想去你去过的地方看看。”
暮和镇在荡着一点微风和夕阳的乡间大道上,是最好看了的。
闻涣骑着自行车从一条斜坡上疾驰而下,宋耀眼坐在后面,紧紧抓住他两侧的衣服。
行过乡间大道,看见一片野花田,紫色的小花铺在小草里,黄色的小雏菊长在羊肠小道里,还有蜿蜒的藤蔓和大喇叭似的牵牛花。
宋耀眼下去摘藤蔓,闻涣就倚在自行车上等她,他的手机发来一条又一条消息,紧追不舍。
周自横:“老大,你发的那套男朋友准则跟你完全不搭,没有一点符合你的气质。”
秦小淦:“但咱们老大可以照葫芦画瓢,首先从穿着开始,然后一点点成为宋妹妹心中的梦中情人。”
周自横:“我愿意当军师。”
秦小淦:“军师加一。”
闻涣看完,彻底关了手机。
穿越来的这些天他一直没去找母亲,就是因为不敢面对,又或者见了,以后也不会见到,如同再次失去了一次。
闻涣记得母亲曾告诉他要他懂得珍惜,不管对宋耀眼,还是对身边人。
他双亲皆无,唯一仅剩的身边人是宋耀眼。
所以,这回不管他对宋耀眼是什么心态,她得在他身边陪着他。
他会,珍惜她。
宋耀眼用藤蔓扎了两个花圈,圈上点缀着紫色的小花,她左手套一个,右手套一个,欢欢喜喜地去找闻涣。
闻涣看见一只灵动的蝴蝶朝他跑来,头发清扬,举起双手在他面前炫耀,然后一把跨坐在自行车后座,开口道:“朕的子民,骑行吧!”
宋耀眼仰起头,对他笑得灿烂。
闻涣发现宋耀眼这个人是真的没脾气,也很容易开心起来,他也乐了,俯下身问她:“想不想体验一把速度与激情?”
宋耀眼点头:“勉强赏脸。”
她也就这德行了,闻涣笑着骑上自行车,脚蹬踏板,感受少年身体里那一腔难以言喻的热血。
当自行车从几根长方形的钢筋水泥桥上飞速骑过时,宋耀眼嚎叫得惊天动地。
这不是速度与激情,这是惊吓。
桥下河水流淌,桥上半米宽的田埂路上,闻涣迎风狂行。
宋耀眼紧闭双眼,生怕下一秒就会跌进河里。
见鬼的大路不骑,偏要过阴间道。
可她不知道乡间长大的疯孩子,是最能把自己的热烈贡献给大自然的。
闻涣生于斯,长于斯,他对这里有过无力,有过悲喜,有过一夜成长,有过背井离乡,最终重回故里,剩下的都是那一股淡淡的乡愁。
暮和高中内,刚下课的周自横看着黑了一天脸的班主任,给闻涣和宋妹妹各自发了一条消息:“我总觉得你们大限将至。”
两人都没理他。
管它呢,天高任鸟飞,江河湖泊不重逢。
最后宋耀眼嚎不动了,她把脸贴在闻涣坚硬的背上,感受强烈的心跳,默默捂上自己的脸。
宋耀眼,你真完了啊。
你的坚定呢?你要离婚的坚定呢?
他们回去时放慢了速度,太阳落至西山头,被树木遮挡一片余晖。
行人三两,但嘴里都在讨论着什么,似乎是哪家又发生了大事。
偶尔能从他们口中听到史家、史真相、造孽这几个字眼。
闻涣把自行车停在边上,抽了一根烟默默听着,听完了,掐灭烟头离开。
“你会捕鱼吗?”闻涣问她。
宋耀眼不知道自己想的对不对,但应该是对的,她说:“我不仅会捕鱼,我还会炒鱼。”
“信你一回。”闻涣低头踢开踏板,目朝前方,“捕鱼去。”
可当真正开始捕鱼时,宋耀眼两手空空。
她穿着长筒胶鞋站在泥泞河里,逮一条逃一条。
闻涣则一掏一个准,条条进木桶里。
宋耀眼很有执着劲,她想,在这个过去的世界里,她也可以去帮助别人。
一个小时后,闻涣拎着半桶鱼从河里上来,有点点泥渍沾在他脸上,在暮色的映衬下,反而多了一番别的风味。
他看了眼脸上有着无数泥渍的宋耀眼,又看了眼她的桶,夸奖道:“宋耀眼,你挺有捕鱼天赋的。”
宋耀眼把自己捕的那一小半鱼倒进他桶里,心想这人绝对是在埋汰她。
闻涣还真没埋汰她,他认为宋耀眼是个很神奇的人,至少在他看来。
扯下塑胶手套,闻涣走过去把宋耀眼脸上那些泥渍擦干净,他垂下眼睫,动作自然。
宋耀眼是有点懵的,今天的闻涣从里到外都透露着不对劲,不对劲极了。
闻涣擦干净后,捧着她的脸低低瞧着,少时的宋耀眼脸上有点婴儿肥。
有点可爱。
宋耀眼被他瞧得不知所措,两只眼珠子转到一旁,最后又定格在他脸上。
怔怔回看他。
“心动了?”闻涣突然蹦出一句。
鬼扯……
宋耀眼才不要进他的圈套捏,撒开他的手走到一边。
暮色彻底落下时,闻涣带着一桶鱼去了史家。
夜里史家鸡犬不宁,史真相坐在门槛上,脸色有些麻木。
宋耀眼看见闻涣把那桶鱼提到史真相面前重重放下,问他:“你坐在这里干什么?”
史真相默默转了个身子,给他让出位置好进去,但不回答他的问题。
闻涣深深看了史真相一眼,抬脚跨进屋子里面,没再管他。
宋耀眼自觉不该进去,她同史真相坐在一起,看着身旁这个曾经嚣张跋扈的男孩消了气焰,跟一坨软泥一样趴在门槛上。
他双目无神,剪成飞机头的后脑勺透露点忧伤难过。
宋耀眼在来的路上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史真相的妈妈病倒了,从今天开始,她就再也不能和其他妇人一样下田干活,只能躺在床上。
可原本的史妈妈不该是这样的,她是史家最有力气的一个女人,也是干活最勤快的。
她像个嫁给农活的女人,一生都在为这个家操劳,为史真相的未来操劳,毫无怨言。
现在一倒下,史家所有人表面上关心,背地里却在责怪她怎么这么不小心,以后还要伺候她。
大家就伺候问题进行讨论,谁都不愿多伺候,最后争吵起来,吵得面红耳赤,邻里左右都过来看笑话。
老一辈的人,最怕丢的,就是面子。
一传十,十传百,史家彻底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而宋耀眼却仿佛看到一个正在田间农作的女人,她艰难地扶着背,最后仍旧支撑不住倒下去。
史真相他,心里又怎么会好受。
宋耀眼试探地拍了拍他的背以示安慰,她印象里的史真相是个看见她会说美女,你要去哪里的莽撞男孩。
不坏,就是人有点混。
过了十分钟左右,闻涣从史家出来,他应该看过史妈妈了,出来时盛气凌人,绕过她提起史真相的后衣领就往屋里拽,神色很吓人。
宋耀眼坐在门槛上没往后望,闻涣的声音却一声声清晰有力的传来。
“老子他妈给你捕了一桶的鱼,就是看你这副蠢样的?”
“你要是再这么废下去,烂成一块泥,大街上的人不仅看你妈的笑话,连你的笑话都一起看!他们会说你,就是个不成器的东西!”
“你以为你是谁啊?你的难过值几个钱?谁他妈愿意来关心你,能关心你的人已经倒下了,你在干嘛?”
“跟我不是挺能作的,那股劲头呢,被你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