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病,唯心魔可解。”
掌中魔气四溢,眼看就要扼住心魔的咽喉,却在生死一线堪堪松开。
心魔的黑色帽檐被打翻,湿淋淋滚在泥土里。他那白与黑夹杂的长发浸染了浓郁的血气,滴滴答答落下血珠。
没死。
他诡异地勾了勾唇,并没让任何人看到。
“尊上圣明。”
他缓缓叩拜了下去。
*
心魔的方法是引梦。他为魔时最擅长掌握人心弱点与情绪,通过引出昏迷之人的梦,便可找出心结所在。
然而尹翩翩如今的状态很危险,气息微弱,无法承受任何形式的神魂损伤。纵然引梦之术已经是最为稳妥的了,谢殊也依然很不放心。
尤其,这施法之人还是心魔。
他压下眉心的躁郁与杀气,冷声道:“就以本尊为媒。施法时若有任何不测,你拿命来赔。”
“是。”心魔垂首立在原地,并未展现出如众人一般的吃惊。
“你们都退出去。”
侍者们纷纷面露惶恐,想要劝阻尊上,却在看见他阴郁神情时不由得噤声。
方才尊上所说的以自身为媒,便是将风险转移到自己身上,替病人承受一切的后果。可魔族的术法一向奇诡嗜血,就算是听上去平平无奇的引梦之术,也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无论是施法失败还是遭到反噬,那痛苦都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哪怕是有惊无险平安度过,尊上作为施法媒介,也会损耗大量精血,甚至在功成之时失明。
谢殊非常清楚这些,他盯着心魔森然道:“若本尊死了,你便是下一任魔尊。”
“尊上怎可如此说!”心魔脸上终于浮现出情绪,那是介于气恼与失望之间的薄怒,“老臣只想一心追随,重铸魔族辉煌。还请您自我保重,勿要再说这样的话。”
“不过是个女子,哪值得您如此费心?”心魔又低声劝慰,“若大权在握,天下皆为您所有。”
“天下?”谢殊嗤笑了声,依然紧盯着心魔,“原来惧魔也有这样的野心。”
他换了个姿势,以便更好地将榻上之人拢进自己魔气的包围圈里。纯净浓烈的黑雾从地底涌起,动作狰狞却又温柔,不会伤到尹翩翩一丝一毫。
媒介已成,谢殊盘腿坐在原地,眼底透出冷冽魔光。
“你最好明白,天下,大权,在本尊这里皆不如她一人。”
心魔默然,良久,垂首跪地。
引梦的过程非常漫长,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心魔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竟有涔涔热汗从额角滑落。
若非他被尊上废去三命,实力大减,施法也不会如此艰难。不过,他一向也不以武力值著称,这般施法只是会格外耗费精神力罢了。
而反观尊上,倒是面容冷静,仿佛法术穿身而过之时毫无痛苦。
心魔蹙了蹙眉,却是知道事实绝非如此,为了保住尊上这双眼睛,他暗自咬牙,又从心血处压榨出几分力量,注入阵中。
一道猩红血线从心魔指尖连接到谢殊身上,周围的黑雾渐渐起了红光,而谢殊的眉心也被烧得光华灼灼,艳丽逼人。
血线绕着谢殊脸颊而至心口,勾画出一个诡异的图案。
另一头则缠绕着榻上尹翩翩的皓腕,虚虚打了个结,显出几分蠢蠢欲动的震颤。
“起——”
心魔话音落地,便见一道白烟从尹翩翩眉心破体而出,被迅速吸附到血线末端。
白烟逆流而上,迎至谢殊身前。
谢殊微微蹙了蹙眉。
“嘶……嘶……”一股东西烧焦了的味道逐渐蔓延。血线的颜色也逐渐变深,最后竟凝为了墨色,疯狂地在空中舞动着。
伴着这刺鼻的味道,谢殊唇角也缓缓溢出鲜血。
“啪嗒。”
鲜血浓郁成了一滴,最终落至他手心。
此时此刻,他已顺利进入尹翩翩的梦境。
引梦入体,找到她的心结所在,带她回来——谢殊清楚地记得走这一遭的目的。
然而当他真正睁眼时,却是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周围车水马龙,行人穿梭,红绿色的灯光在不远处闪烁,上面画着奇怪的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