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痛骂叶清瞻,不料横风扫过,左眼登时一阵剧痛,异物感格外明显。
她甚至不敢睁眼,只觉眼珠子轻轻一动都疼,眼泪夺眶而出滚滚而下,看起来哭得甚是凄惨。
峄城公主恰好给将士们鼓完劲,一回头便看到舒兰与掩面痛哭,不由一怔,然后生气:“阿婉你怎么了?表兄,皇叔,你们谁欺负阿婉啦?”
舒兰与呜声咽气:“没有,殿下,只是沙子迷了眼睛罢了……”
峄城公主狠狠瞪了摸不着头脑的两位男士一眼:“别哭别哭,我们回帐中去,我让她们帮你洗眼睛好吗?别哭啦,我皇叔是个蠢胚!”
啥?
叶清瞻剑眉微蹙,不知所以,杨英韶一怔,在心上人的眼刀下福至心灵。
他扭头看了一眼叶清瞻。
……哦,可能有些羞答答的八卦在他不曾路过的时光中静静盛开。
第79章
叶清瞻但觉杨英韶看他的眼神很有些复杂,不由问:“你在看什么?本王脸上有花儿不成?”
杨英韶连忙赔礼转开目光,心中却暗叹,这世上竟然会有人喜欢叶清瞻的。
虽说叶清瞻条件出众,可他一心只爱苏流光。上一世是如此,这一世想来也是如此——不曾见到苏流光时,他便连个通房都没有,无论是好是坏,这一段缘分总是天定的了。
喜欢上叶清瞻的女孩子,也太惨了……
更况阿婉女官虽然漂亮聪明,可年岁到底放在那里了,叶清瞻怎么可能回应她的感情呢?又不是那般能凭借家世强行嫁个如意郎君的高门贵女,只怕这一段相思真白白抛费了。
杨英韶挺同情尚婉仪的,旋即联想到,上一世她宁可给公主守灵,也不肯再回到京城一步,怕不也是因叶清瞻立苏流光为后,且专情她一人,伤透了尚婉仪的心吧?
世间痴男怨女之事,最难说清是非曲直。
思及此处,他心下难免一咯噔。公主与尚婉仪亲善得很,不会因他推荐苏流光而恼了他吧?
天地良心,他不是故意使坏……算了,他就是故意的,但他可不是冲着尚婉仪来的啊。
人间之事总是充满了这样叫人哭笑不得的巧合!
舒兰与却不知道杨英韶竟然会心怀愧疚,她被一群香香软软的小宫女按着摆弄。有人给她吹眼睛,有人拿来清水要帮她冲洗,七手八脚折腾了一会儿,眼中的异物感便消失了。
她也就不流泪了。
峄城公主这才问她:“阿婉,你真是叫风沙迷了眼睛吗?不是因为表兄非要把苏流光送给皇叔?”
舒兰与立刻摇头表示反对:“当然不是,臣妾与亲王殿下之间什么都没有!”
公主小心翼翼盯着她,仿佛想判断她的情绪,一双大眼睛眨了又眨,终于点头:“好吧,什么都没有也挺好……总胜过他叫你伤心。”
舒兰与揉揉刚才流泪至红肿的眼睛,正要表达一下自己一心工作不想恋爱,绝不会为了狗男人分心的高尚节操,便听得外头一阵喧哗。
有人疾步而来,跪在帐前道:“殿下,敌军已至,儿郎们正与他们交战,请殿下勿要出帐,且待捷报!”
他的话音响亮,显是经过训练的传令军士。
“敌军来得多么?攻势猛么?”峄城公主却急问。
“回殿下,夜里黑暗,敌军人数瞧不清楚,点的火把倒是很多。他们从上风头发动攻势,咱们的弓箭逆风,射不远,可他们也射不透盾墙。毅亲王殿下和杨将军皆安排咱们等他们冲到近前,逼他们下马,再肉搏厮杀。求援的烽火也已经点起来了,现下风大,火势也猛,外边看得应当很清楚。”
峄城公主问,“在马下厮杀,你们可能胜过他们吗?”
“能!”
“好,那就去吧,有战报随时送来,我在这里等你们的好消息!”峄城公主道。
她声音脆亮,半点儿没有第一次亲历战场的慌张,反倒显得很有些豪情。
若不是她没有带外罩的战甲,或许现下就要披挂着去前头亲自看个究竟呢——舒兰与现下可是一点儿都不怀疑她的胆量了。
而如今,即使不能出去亲眼目睹将士们厮杀,她在帐中的状态也稳当得很。她穿了贴身的软甲,安然而坐,命人点起灯烛,捧了一本书看起来。
舒兰与偷眼去看,竟是一本《山海怪谈》……
或许,在这种紧张的时刻,怪谈更能吸引人分神?
她想了想,没说什么,帐中安静极了,公主翻书的声音交杂在帐外的风声、雷声与厮杀声中,竟叫人颇生世事真幻莫测之感。
只隔了这么薄的一层毡子啊,帐内的少女安然读书,神游三界,帐外的将士们却是生死相博,刀剑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