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喝酒?庆祝出狱?”她万分不解。
叶清瞻一时语塞:“我这不是……瞧着你看上去有些忧伤么?”
舒兰与摇头:“也没有很忧伤,只是觉得回去之后说不定得有一阵子不能适应了……算啦,喝什么酒?你这么一说,我想来点儿。”
自然是甜酒,舒兰与这身体酒量很差,虽然酒品尚算可控,但吃甜酒也是个三杯便倒的本领。叶清瞻特意嘱咐人用淡酒,不怕不上档次,但怕把王妃吃醉了扑在窗前受了凉。
谁知道舒兰与还是迅速把自己灌翻了,竟一把抓住他的手,眼中水灵灵的:“殿下……我,我有点儿舍不得……”
舍不得?叶清瞻只当她是舍不得在这里遇到的人和事,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你要是早说,我还能带你再去看看他们,现在来不及啦,实在不行,等这个时空完全修复好了,你再穿回来玩玩也行。”
舒兰与喝多了酒,此刻正壮了一颗怂人胆,闻言悲上心头:“我是舍不得殿下你。”
他?
叶清瞻失笑:“我还在啊,哎,你是舍不得这张脸?说实话,我也舍不得,我要是长得这么剑眉星目的,自己照照镜子也都挺开心。”
舒兰与瞪他:“你本人难道长得獐头鼠目么?”
“那倒也不至于吧?”叶清瞻用双手捧定了她的脸,道,“那你多看看,看清楚我现在这张脸长什么样——只可惜不是我年轻那会儿最英俊的样子了。”
舒兰与只想踢他一脚。但见他眼中光彩灼灼,心里头又涌上一股难受劲儿——当然并不是想呕吐,她只是忿然:这个人怎么这么没有眼力见啊。
她都在这里跟他做了十年夫妻了,甭管是患难也好快活也好,总是一路相随而行的,她难道就看中他那张脸?
虽然说一开始是这样没错,但她现在难道还在意叶清瞻长什么样子?他就是被狗啃毁容了,她也不会不要他啊。
偏偏担心的那事儿没法说,她眼睛里头全是泪水,发狠地一脑袋埋在自己的手臂里:“我困了,要睡了,你别吵我。”
叶清瞻好脾气地原谅醉鬼:“睡吧睡吧,我把你抱到床上去?”
“不然呢?拖我过去?”
他失笑,一把将她抄起来——哎呀,岁数大了的确不怎么行,原本抱个阿婉像抱只猫儿似的,轻悄悄的,现在居然觉得有点儿重了。
到底是这些年没有好好习武,公主侄女儿说的没错,老人家是要多活动筋骨。等回去之后,健身房还是得安排上啊,总不能在现实中也体验一把“年老体弱”。
——作为一个好男人,毅亲王只反省自己,他不会觉得抱不动她是因她发福,虽然她也的确福了那么一点儿。可以一个接近五十岁女人的相貌来看,阿婉简直堪称美貌无双了,她瞧着和她的太皇太后主子一样,根本不显年岁。
若不是细看眼角皱纹,大约只有三十余。
这样,就算他们走了,原来的毅亲王和原来的尚婉仪回来了,凭借他们此刻已然相爱的感情,大约也能稳稳当当走到共白首吧。
就挺好的了,在这里没什么遗憾了。
于是叶清瞻很安心,按照千里回梦的工作习惯,大概在明天的清晨降临之时,他就会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了。
第一天大概是要被妹妹的眼泪鼻涕糊一身,也得见见亲戚,第二天要处理一下手上的事情,什么时候去看阿婉……不,去看兰与呢?
还是得等稍稍保养保养,恢复神完气足的样子再去吧。他碰上这种突发事件,不可能还和先前没出事的时候一样英俊,万一周身插着管子看着像个骷髅,那他就算能去见兰与,说不定也会把姑娘吓着。
她可是习惯自己这么英俊的皮囊了。
还有……给文件签字的时候,得签“叶汝钦”,不能签“叶清瞻”,这也得格外记记牢。
他想着些有的没的,睡得倒是很熟,可睡着睡着,就觉得身边有人不大安分。
王妃一向与他同寝,结发之时的习惯,一直保留了十多年,但她一向擅眠,很少半夜闹腾。
这莫不是吃多了酒,现在劲儿上来了,不舒服?
叶清瞻强行挑开眼皮,想瞧瞧她怎么了,要不要叫个婢女来服侍她,却不想一睁眼,与她四目相对,她还是满眼泪光。
“怎么了?阿婉,不,兰与?”他现在开始就要改口了。
舒兰与抿抿嘴唇:“我难受。”
“不舒服?我唤他们叫府医来?还是吃点儿什么凉的酸的压一压?”
不想她直接抓起他的手按在胸口:“我心里难受,明天回去,你又是叶先生了,我,我怎么办?”
“什么你怎么办?”他想也不想,“我又不是一回去就成了叶小姐,我还是个男人啊,你还给我做女朋友啊,要是不想恋爱,直接结婚也不是不……”
“不行。”舒兰与这下哭出来了,“这怎么能行?你是天之骄子,我只是个……那么那么普通的女孩儿,你要是看到我本人,真的会失望的,我不骗你。你不用为了在这个空间里的事情就对现实中的我负责……我……”
他这下是真醒了,使劲眨了眨眼,确定此刻不是做梦,接着便沉了眉头,话语倒还是耐心的:“你怎么就普通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