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张大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忽然,她心里一动,头皮有些发麻了起来。
公主最讨厌那等虚伪矫情的人吧?那,那她要是起得比左玉晚,岂不就暴露了自己虚假作态,故博名声的心思了麼?这样一来自己不就成了沽名钓誉之辈了么?
“沽名钓誉”这四个字张氏承受不起。
在这些顶级勋贵豪门面前,她的出身很不够看,而且还是个庶女,内心一向都是自卑的。
为此,她日日早起给先头娘子上香,在府里各种善待恩赐下人,外出与人交往也总摆出和善宽容的模样。这般,坚持几年才换来了那些京中贵妇的另眼相看。
若是因自己起得比左玉晚,那这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人设也就毁了。如此,岂不是要呕死?
张氏头皮麻了。
但转念一想,左玉才几岁?又能坚持几天呢?
想到这里,她便是笑着道:“你做得很好,当真是个孝顺孩子。”
左玉故作羞涩,心里却是笑开花。
让你装,让你装,这下就让你装个够!
第二日,左玉照样三点起床,刚刚洗漱好,吃了东西,张氏便带着人来了。
她一边故作惊讶,一边心里偷笑。
张氏果然很在意她的人设。
也是。
人设都自己凹的,她与张氏哪一个不是在极力维护自己凹出来的人设?唯一不同的是她可以作弊,而张氏不行。
在自己生母牌位前,张氏必须还按照过去为妾时的礼仪给自己生母上香问安。
待她上完香,左玉便从月夕手里接过布巾,将手擦干净后便跪在了蒲团上。
碧落将放着地藏经的小书架拿过来,左玉便跪在那里,开始诵经。
张氏本想走。可一琢磨,觉得自己不能走。
自己不能被一个小辈比了下去。不然传出去谁还会记得她的贤名?只会记得左玉的孝。
而左玉的孝反过来又会衬托出她的不堪。届时,人们就会说:张氏从来都是做戏,若真那么尊重先头大娘子,怎不跟左玉一起诵经呢?
没法了。
她也只得跪下,跟着一起诵经。
地藏经乃是大乘经典,要全部读完并不容易。左玉读了很多天,读熟了,速度自然快。
而张氏的文化水平也仅仅只是识得几个字,能写个信的程度。平日也不诵经,哪里能诵得流畅?但为了不落后于左玉,她只得咬牙跟着左玉的速度一起念。
没一会儿,便觉头发胀,眼发花,跪在蒲团上的膝盖好像也不是自己的了,又麻又酸。
再看左玉。
虽是跪着,可腰杆挺得直直的,也不摇晃。每一个经文从嘴里念出来那都是清清楚楚的,一点也不含糊。
张氏很想放松下身体,但看到左玉这样她也不敢放松。若是以往她也不用这般惧怕家里的事传出去。
可现在不同了。老爷对她还是没好脸色,掌家权还在孟姨娘那个贱人手里。而左玉身边的人换了,又将自己身边人教训了一顿,立了威的左玉跟前些日子的左玉可不同了。
就这情况下,她不敢保证这里发生的事会不会传出去。按照她长年的斗争经验来看,必是会有嘴碎的或者想投靠左玉的人传出去的。
所以!!
她不能输啊!
也不知过了多久,经终于诵完了。
张氏自己无法起身,被人搀扶着才起了身。为了多睡一会儿,她一点东西都没吃。这会儿这多事做下来,只觉腿脚酸麻,头昏眼胀,腹中还饿得厉害。
如此,也无力再维持人设,匆匆说了两句便赶紧回自己屋里去吃饭补眠了。
左玉将她送出院子,看着她略显虚浮的脚步,嘴角慢慢扬起。此刻的心情就像在炎炎夏日里喝了冰阔乐一般。
没有多余的字可以形容,只有两个字:痛快!
三日后,左林回来了。
他脸色红润,精神抖擞,不负离家前的颓废。回了家,便将左玉与左挚叫来。
“明知先生愿意教你们了。”
左林掩不住的得意,“为父学那古圣贤,三顾茅庐,终是打动了明知先生,愿意见你们一见。若是合眼缘,便来给你们当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