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不过就是一只被打回原形的小狼崽，别说是我，就是随便路过的一个普通人类，也能轻而易举要了你的命。”
谢灰一把提起谢影的后颈，把他拽到自己面前。
“我早告诉过你了，不要轻易相信人类。”
“原本我确实没有动过取而代之的念头，但是谁让你把自己的秘密告诉林云动了呢？”
“你……怎么可能？她怎么会知道？！”
谢影向来淡定的瞳孔不由震动。
由始至终，他就只把这个秘密告诉过林月朗。
那林云动又是如何得知的？
谢影一把抓住谢灰的手，即便此刻化作原形。
毫无杀伤力的小狼崽，伸手却有破釜沉舟的实力。
“你和林云动……你是不是和林云动……”一起背叛了我？
谢灰一把甩开谢影。
随着谢影重重摔落在地，他的话戛然而止。
“林云动算什么东西？我谢灰跟你不一样，我还不屑和人类同流合污。”
“不过也不怕告诉你，当年林云动约你去凌云山的那封信我看了，不仅看了，而且我还改了。”
谢灰本以为谢影在看到他改过的信后，彻底对人类失望，从而带领他们妖族灭了人界。
谁知道真正让他失望的是谢影。
他竟然在看到林云动要杀了他的信之后，还要去赴凌云山的约，甚至要找林云动要个说法。
既然谢影如此冥顽不灵，也不能怪谢灰对他痛下杀手。
“你说什么？！”
谢影抬眸，目露凶光。
那封信是他和林云动决裂的开始，是他对她失望的导火线，是林云动欠他的、从500年至今都没有要回来的一句解释。
现在谢灰说那封信是他改动过的？
所以林云动一开始写的那封信，是不是就是谢影想要的解释？
是不是……就是谢影这么多年一直纠结的心结？
此刻他浑身是伤，像是一片一吹即散的枯黄落叶，毫无生机。
可他浑身的气势和那双眸子里的杀意却浓厚沉重，压得谢灰喘不过去来。
“林云动的信里写了什么！”
谢影一声咆哮，自带怒火。
谢灰被喝退三步，背脊一压。
他不敢小觑谢影的实力，毕竟林云动那正宗的“玄命”都困不住谢影，何况他这个假冒伪劣。
谢灰右手狠狠一捏。
谢影的身子再次往下一沉，周围的土地皲裂开来。
“谢影，你还在对林云动抱有期望吗？”谢灰嘲笑道，“她写的信和我给你看的信并无区别，只不过被我增加了些许激进的言语罢了。”
“你现在有功夫想这个，还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
“变成幼狼模样的你，应该承受不住我这接二连三的攻击吧？”
谢灰变出一把匕首，他从口袋巾里抽出方巾，轻轻擦拭。
“我还不想你这么快就死了，所以你最好老实点。”
话毕，尖锐的匕首直接刺进谢影的脚踝。
谢影闷哼一声，强忍着断骨的剧痛。
那双蓝色的瞳孔依旧不落下风地盯着谢灰。
“我被封印之后，打着替我报仇的名号，上玄清派捣乱的安排，也是你做的，对吧？”
“呵呵。”
谢灰吃了一惊，倒是没想到谢影会知道这件事。
“是我。当初我还惊讶，你明明被林云动封印，玄清派哪里跳出来一个妖王谢影号令所有的妖怪卷铺盖回去，看样子……你当时确实从封印中出来了。”
“我果然不能低估你啊。”
噗嗤。
手起刀落，谢影的第二只脚踝被匕首刺破。
后腿不受控制地抽了抽。
谢灰满意地笑了。
他看着眼前的谢影，无法想象这是当年意气风发的妖王。
“我当初多希望你能带领妖族一统人界，人类那么渺小，以你的能力，想要覆灭人类根本就是易如反掌。”
“可你偏偏喜欢上了人类，一个专门与我们妖怪作对的修仙女人，谢影，我给了你好多次机会了，可你都让我失望了。”
“啊呸，口口声声说讨厌人类，你现在还人模鬼样的装给谁看呢。”一直按兵不动的林月朗再也忍不住了。
她好不容易挣脱谢影的结界，悄无声息地摸到谢灰身后。
手上高举的巨石在开口的同时砸了下去。
谢灰猝不及防摔在地上。
林月朗抱起谢影就往外冲。
咚——
封印的光圈直接把她、或者说她手里的谢影弹了回去。
林月朗立刻又跑进封印抱着谢影就想继续往外冲。
然而每一次，谢影都被弹回封印内。
“回去！”
谢影精疲力竭，却还是开口呵斥，想要让林月朗退到到他布的结界内——可却快不过谢灰的手。
“哈哈哈哈，我差点都忘了你。”
电光火石之间，谢灰一把掐住林月朗的脖子。
“又是一个女人，谢影，你这辈子看样子都要栽在人类手里了。”
林月朗张嘴就往谢灰手上咬去。
力道之大，血腥瞬间充斥着口腔。
可下一秒，林月朗就觉得脖颈一痛，氧气都被抽干。
她的那点攻击根本不够谢灰看的。
反而是谢灰微微动了一根手指，就能让林月朗死在这里。
“蝼蚁。”谢灰冷嗤，提起林月朗。
她就自动化作蚂蚁大小，被塞进谢灰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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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谢灰的厨房时间：今天抓到一份新鲜的食材，吃完就能增进修为、稳固妖丹，请问我是清蒸了好，还是红烧了好，又或者直接活吞了好呢？
第49章
咕咚。
谢灰把林月朗吞了。
他转身看向谢影。
“接下来，就轮到你……呕——”
谢灰洋洋得意的笑容还挂在脸上，下一秒咽喉被撑大。
谢灰掐着自己的喉咙，另一只手猛地往心口一拍。
被金色结界包裹着的林月朗安然无恙地重见天日。
落在地上后，瞬间恢复正常大小。
然后立马跑到谢影边上，抱起谢影连忙后退。
“哼，垂死挣扎。”
谢灰擦了擦嘴角的唾液。
他抬步向林月朗靠近。
谁知道……脚迈不出去了。
“怎么会……”
手也被冻住了。
“谢影……”
嘴巴也彻底被封住了。
谢灰瞪大着眼睛。
惊恐地看着林月朗怀里抱着的小狼崽突然绽放蓝色的幽光。
柔光散去，奄奄一息的小狼崽已经不见了。
谢影完好无损地站在林月朗身边。
“大佬！”
林月朗喜极而泣，一把抱住谢影。
谢影一个栗子敲过去，林月朗捂着脑袋没抱上。
“让你好好待着，瞎跑什么？”
林月朗揉了揉酸酸的鼻子：“就……护主心切。”说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谢影扯了扯林月朗的脸，在她头上敲了敲，又是一个结界：“下不为例。”
谢影径直走到谢灰面前。
谢灰脸上的淡定优雅全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属于狼妖谢灰的震惊。
谢影笑了笑，总算在谢灰身上找到几分熟悉。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也是这个表情。”
“那个时候，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狼，杀了你们的老狼王，得到了妖王的认证，你就和现在一个表情。”
谢灰张了张嘴，发现自己恢复行动。
他知道，不是谢影大发慈悲，是他根本就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只要谢影想，弄死他真的和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500年不见，谢影就和他们初见时一般，再次用实力摧毁了所有的理所当然，创造了奇迹。
“你要当妖王，我可以接受你的挑战。”
谢影将谢灰掉出来的领带整了整，重新替他塞回西装里。
“可如果你不是凭实力，而是想靠小聪明走近路，那就不可能。”
他拍了拍谢灰的衣服。
“坦白说，你现在的模样越来越不像是我认识的谢灰，反倒是和人界那些令人厌恶的伪君子，越来越像了。”
谢灰连忙往后一跳，直接跳出阵法之外。
“不可能……这都是幻觉，你明明中了玄命的封印，你……”
“你以为同样的阵法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困住我吗？”
谢影微微一笑，响指一打。
一撮幽蓝的火焰从指间飞出，沿着地上的阵法烧出一朵兰花来。
不消片刻，阵法的痕迹全部毁去。
“怎、怎么会……”谢灰吓得目眦欲裂。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谢影闪现到谢灰面前。
谢灰吓得直往后倒去，谢影指间轻点，谢灰的身体都不受控制地重新站直了。
谢影抬手覆上他的天灵盖：“这500年，即便是在妖丹几近毁灭的情况下，我也没有忘掉修炼，如你所见——现在的我，妖力纯碎，甚至以往修炼妖力的后遗症都没有了，我现在……”
谢影笑了笑，五指轻轻地落在谢灰的头顶。
“是真正的妖界无敌。”
谢灰灰白的眼睛里没了一丝神采，绝望地闭上眼睛。
可却没有感到什么死亡或者伤痛。
有的只有谢影略带自嘲的一句话。
“你并没有看过那封信。”
很可笑。
谢影耿耿于怀的那封信，在谢灰的记忆里只是一封看都不需要看的工具。
谢灰确实伪造了一封新的信，而林云动写给他的那封信还未曾被打开，就被谢灰烧得一干二净，就好像真的不曾存在在这个世界上一般。
谢灰睁开眼睛，谢影已经放开他。
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的谢影，也并不打算杀了他。
甚至他都敢把背部留给他，朝那个人类走去。
“找到线索了吗？”这会儿林月朗有乖乖地等谢影过来接她。
谢影撤了结界，自然而然地牵起林月朗的手：“没有。”
“咦……那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找线索？感觉线索都断了。”
“嗯，慢慢找，总归会有蛛丝马迹。”
谢灰惨淡地笑了起来。
成也林云动，败也林云动。
谢影啊谢影，兜兜转转500年了。
你怎么总是改不了你那心软的缺点？
倘若真的让你找到林云动又如何，你真的下的了手吗？
谢灰的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此生最为认真的神色。
既然谢影下不了手，那便让他来助谢影一臂之力吧。
周围风卷云涌。
谢灰合上双目，整齐的西装被逐渐膨胀的狼身撑开。
他凌空飞起，闭目念诵。
谢影脚步一顿，第一时间转身喝止：“谢灰，你疯了吗？！”
无数道火光从谢影周围朝谢灰飞射，可无一例外都在谢灰周围一米的范围消散。
谢影的咬着后槽牙。
即便是刚刚被谢灰打到尘埃里，都未曾皱一皱眉头的谢影，此刻浑身紧绷，一条凸显怒意的青筋从脖颈爬出。
林月朗虽然不知道谢影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但是她发现整个世界都在震动。
悠哉飘荡的云朵齐刷刷换上黑脸，时而顺时针时而逆时针。
整座凌云山晃动不止，无数条裂缝不规则地攀爬蔓延。
原本枯败的落叶满天飞舞，叶片上出现一幅幅世界各地的画面——
不止凌云山，整个世界都在震动。
而这一切的源头正是谢灰以身献祭的妖术——灭世。
这是妖族的一个传说：拥有妖王实力的妖只要向邪神献出一切，就可以获得毁天灭地的能力。
谢影几次濒死都曾经受到邪神的邀请，高傲如他根本不稀罕借助任何人的帮助。
倒是百无聊赖之下，天天召唤邪神出来陪练，最后打得邪神退避三舍。
他是没想到，邪神竟然会把主意打到谢灰身上。
他忘了，在自己被封印的500年间，谢灰确实成为了妖怪的首领、拥有妖王的实力。
“可恶。”
邪神是一股怨念：生命不止，邪神不死。
谢影可以打退邪神无数次，却无法阻止邪神的灭世降临。
灭世降临，天地万物无一幸免。
不论人界、妖界，万物彻底化为虚无。
谢影转身看了林月朗一眼。
一道熟悉的结界瞬间包裹两人。
林月朗有种不祥的预感，张嘴正准备询问。
她突然被定住。
“谢影？”
林月朗的声音在颤抖。
她看到谢影丹田处一颗金丹由下而上跳到他的手心。
“我说过，只要妖丹还在，我就不会死。”
左手轻轻抬起、揉了揉林月朗的脑袋。
却在离开的时候缱绻地落到她的脸上。
人类真的很脆弱，轻轻一掐就会死掉。
可即便这样，他还是很喜欢眼前这个弱小的家伙。
“只不过重新来过而已。”
他的指尖冰凉，却在林月朗的脸颊落下温热的触碰。
“就是……以后可能没办法保护你了。”
谢影的语气里带着遗憾，还有不舍。
重新修炼确实不难，只是等他再睁眼，林月朗或许已经死了。
他突然就有点恨，恨小跟班怎么就没有灵根，怎么就不能修炼呢？
要是他把她弄丢了，以后还找得回来吗？
谢影俯身，在林月朗的眼睛上落了一个吻。
小心翼翼、蜻蜓点水一般。
是谢影最单纯、又直白的情感。
“我好像浪费了很多时间啊。”
谢影笑了笑，鼻尖轻轻蹭了蹭林月朗的鼻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