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安躬身道是,又笑呵呵道:“楚姑娘也真是的,想救人和王爷说一声不就好了。王爷一句话的事情,何必自己大老远跑到军牢营去。”
萧绛闻言无奈笑了笑:“她要是懂得求人,她就不是楚二了。走吧,去见李魏。”
这面,萧绛前往前堂会见李知府,另一头,楚卿也在城郊军牢营外下了马。
“来者何人,可有手令?”守营官兵将她拦下,冷冰冰的长刀直接横在了楚卿的身前。
楚卿不卑不亢地拿出此前萧绛给她的祁王府手令,沉声道:“我乃祁王部下,奉祁王之命来此提审五日前作乱的流民乱党。祁王尚在衙门等候,不宜多耽搁时间,烦请带我入内。”
守营的官兵仔细查看过楚卿的手令,确认无误后不敢再怠慢,恭敬道:“您请!”遂带着楚卿入牢。
关押流民的牢房在军牢营最里面,穿过灰暗阴冷的走廊,解开两道门锁,终于到了关押流民的牢房。
所有流民被分为男女两拨,分别关在两间不算大的牢房内。四四方方的牢房被坐在地上的流民挤满,潮湿的霉味混杂酸臭的汗味在拐进门廊的一瞬扑面而来。
楚卿揉了揉鼻尖,蹙着眉头在牢房中寻觅一瞬,很快在角落里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衣衫褴褛的苏兰桡抱膝坐在角落里,精致的面容布满尘土,发髻杂乱,原本华贵夺目的珠宝也早已不知去向。
楚卿的目光在她身上凝住一瞬,与此同时,苏兰桡也在第一时间认出了她。
二人目光一触即分,默契地谁也没有多言。
楚卿淡然吩咐官兵:“祁王要人去衙门审问,你在这待得久,帮我挑个乖巧机灵的,别到了衙门支支吾吾说不明白话,惹我们王爷心烦。”
官兵殷切上前,笑呵呵应下楚卿的话,转而到牢门边,立刻又变了脸,厉声喝道:“所有人,都站起来!”
哗啦啦,一阵锁链晃动的声音,牢里的流民相继艰难地站起,甚至有人实在没有力气,站到一半又一个踉跄倒了下去。
这些被关在牢里的所谓乱党,一眼看过去,竟多为老弱妇孺。破旧的衣衫、干瘦的身材,甚至于凹陷的眼眶中都看不出丝毫戾气,只有慌乱和畏惧,哪里是传闻中闯城乱党该有的样子?
楚卿面色不动,趁官兵背对自己给苏兰桡递了个眼色,苏兰桡会意,稍稍整理衣衫,朝前走了两步。
楚卿捏着鼻子假意道:“我们王爷闻不得这股子酸臭味,挑个干净点的。”
官兵的视线在人群中扫过,果然如楚卿所料落在了苏兰桡的身上。他朝苏兰桡一指:“你,过来!”
苏兰桡拖着脚步上前,已然没有太多力气。
楚卿忍住心疼,冷声问道:“见了祁王,知道怎么回话吗?”
苏兰桡颔首:“祁王问什么,草民便答什么。”
楚卿故作不耐烦地摆摆手:“行了,就她吧!把她放出来。”
官兵立刻开门去给苏兰桡下锁链,临将苏兰桡送出牢房的时候,忽而面色一沉,阴森森地在苏兰桡耳畔念了一句什么。
楚卿只看见苏兰桡面色骤冷,眼底恨意翻涌。若是在京中,这官兵怕是早已被苏大坊主收拾得连话都说不出。
也不知道官兵说了什么竟惹得苏兰桡一瞬动怒,眼下的情况容不得楚卿多问,楚卿只好先一步朝牢外走,苏兰桡则被官兵押着跟在楚卿身后。
出了牢房,楚卿从官兵手中接过苏兰桡的镣铐,问官兵要镣铐的钥匙。
官兵为难道:“大人,此人乃牢中重犯,明日便要问斩,您将她带出去,审问完还是要送回来的,既然如此,又何必解开镣铐?何况,这来回没有镣铐拘着,您孤身一人,万一让这人跑了可怎么办?”
楚卿面色沉沉:“本官需要你教我做事?”
“卑职不敢。”官兵不敢再多言,只得恭恭敬敬给苏兰桡下了镣铐。
沉重的镣铐一撤下,手腕上两道狰狞的紫红色淤青形状骇人。楚卿一眼看过去,鼻尖倏忽一酸,险些漏出破绽。
苏兰桡放下衣袖,低头面向楚卿,低声提醒:“大人,该启程了。”
楚卿攥紧拳头,面色恢复平静,向守营的官兵辞行。
苏兰桡身上有伤,又许久没有休息好,楚卿担心她吃不消,不敢走太快。
穿过演武场时,一名衙役骑着马从二人身旁匆匆而过。楚卿的视线在衙役的身上停住一瞬,隐约觉得似乎哪里有些奇怪,却又一时间想不起来。
眼下天色已暗,周围士兵正忙着换岗值夜,没太多人注意楚卿二人。楚卿便悄悄搀扶着苏兰桡,低声问:“你怎么会被抓到军牢营里来了?”
苏兰桡看了看四周,蹙眉道:“此事说来话长,这里的人不可信,我们先离开。”
苏兰桡勉强加快脚步,楚卿跟在她身侧,又问:“方才你出来的时候,那官兵跟你说什么了?”
苏兰桡咬牙道:“他让我记着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估计你也看出来了,方才那些和我关在一起的人根本不是什么作乱的流民。他们都是城外山郊的穷苦百姓,实在走投无路才会来海州城求救。李魏那个老王八蛋,不开城门救人也就算了,还在城楼上放冷箭。那天在城门口求救的百姓足有数百人,可你看看刚才牢里才几个人?可怜那剩下的近百老弱妇孺,全成了海州官兵的刀下亡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