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释不了,干脆就不解释了。
沐云河想,我管你怎么想,爱告诉就去告诉吧,反正以后也没关系了。吃完这顿馄饨就闪人。
见女孩们不说话了,也不理人,几名摄影记者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但仍不时朝这边望过来,讨论着什么。
此时,沐云冰才压低声音问妹妹:“这怎么回事,什么山里,什么台风眼?”
沐云河抵死不认:“我怎么知道,他们认错人啦!”
沐云冰仍然十分怀疑,黄沙岛、苏记者,那么精准地缩小了范围,世上哪有那么巧合的事?
第50章 去申市(4)
虽然理智上沐云河觉得就此和苏江宁桥归桥,路归路,她不必为此感到尴尬或不自在。但情感上,她仍然很想知道为什么苏江宁的照片拍回去后,会变成这样一个同事传阅的效果。
他不是说要把照片寄给她么?难道是先给同事们参观了再寄给她,还是根本就在骗人,没打算寄给她?
这个念头简直让沐云河坐立难安,倒不是她贪图几张照片,而是不想接受自己被骗或者被敷衍。
虽然只有短短的两日相处,沐云河觉得苏江宁不是那种人。
算了,她有些自暴自弃地想,哪种人都和她没关系。反正她也不图那几张照片,随便吧。
就当自己真是来吃馄饨的。
虾肉小馄饨真不错,也不负专程来一趟。
这只是申市之行的小插曲。
离开隆武路后,她们下午又去动物园玩。当天晚上,去了之前在电视上看到过的那个新开业的解放路服装批发市场。
一下公交车,就感受到了这一带的热闹,许多路人都拖着小拉车。她们起先不明白,后来才悟过来,小商贩们采购量大背不动,带着小拖车来买衣服呢。
随便在市场门口吃了些拉面,三个姑娘一头扎进批发市场,面对琳琅满目铺铺相连的热闹场面,都有些傻眼了。
一看价格,更傻眼了,好便宜啊!为什么昨天要在南京路上买那么多?
放眼望去这个铺子的衣服不错,那个铺子的衣服也不错,眼花缭乱,完全选不出来。
因此,她们决定先走马观花地把整个市场逛一遍,粗筛喜欢的店铺,回头再来精选。
可没想到市场这样大,才走了一半沐云河已经走累了。而且刚才喜欢的店铺记了也是白记,在市场里绕来绕去基本已经迷路,看着每个转角、每个楼层都差不多。
最后她们进了一家比较大的鞋店,鞋店因为需要试鞋,有些可以坐的地方。
干坐着也奇怪,索性拿鞋来试。
她们脚上的鞋也是簇新的,昨天刚买的。店主从柜内拿鞋给她们试,一看她们脱下来的鞋也是新的,便问哪里买的。
沐云冰说南京路。
店主问多少钱?
沐云冰说我们两双都是80元,我妹妹这双120元。
店主说,下次记得到这里来买,三双100元拿走。
沐云冰惊奇道:“你们这些款式都有吗?”
店主说:“怎么没有?”又从后头堆积如山的鞋盒中翻出两只盒子来,一打开,里面可不就是与沐云冰、罗秀娟两双一模一样的款式。
沐云河的米白色花草系带坡跟凉鞋没有相同花色,但有差不多样子的坡跟鞋,质地相差不少,但远看没什么区别。
店主说这鞋单双60,两双100,三双120。
这次批发市场之行,沐云河的预算是2000元,结果因为衣服过于白菜价,几个人扫货扫到手要断了。
最后在一个箱包铺临时买了个拉杆箱。这拉杆箱牛津防水面料结结实实,开价80元,还价到30元居然也卖。
唯一令她们感到有些不愉快的,是部分店家一听她们不是进货的,态度立刻冷淡下来。要么明确说不接待,要么不咸不淡地应付一下,店里进了其他客人立刻转头招呼别人去了。
又进了一家店,果然也是如此。
沐云河看中一件纯黑色抹胸式软壳面料连衣裙,这款式别说在九零年代,就是在2010年都是很前卫的。
沐云冰当即阻拦小妹:“这个不行。”
沐云河的身体正在发育中,日渐生出玲珑的曲线,因而对这样能勾勒身材线条的衣服很感兴趣。
她无视姐姐的抗议和罗秀娟的害羞避让,坚决询价。
店主刚失去一位心仪的客人,颇为沮丧,看着这几个把批发市场当零售商店逛的小姑娘就很不得劲。
不过,这位小妹的眼光不错,居然一眼就问到了店中最贵的裙子。这裙子刚上新,仿意大利当季奢侈品的设计,可以说是本店铺的“镇店之宝”。
便又提起精神来:“这件200元。”
“200?”沐云冰和罗秀娟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件裙子如此之小,上面没有袖子背带,下面堪堪包住臀部没有大裙摆,使用到的布料简省之极,居然敢卖200元?
沐云河问:“如果批发呢?”
店主愣了一下,答:“看批多少件,20件起批,每件可以180元。要是100件,可以150元。”
沐云河:“那如果1000件呢?”
店主大吃一惊:“这个款式卖不到1000件。”
沐云河:“只是了解一下。”
店主闲着也是闲着,索性开诚布公:“1000件的话,100元一件拿走。”
沐云河说:“可是这衣服成本很低吧?”她摸了摸衣料,“这些布最多几元钱。”
店主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能这么说?哪有这样算衣服价格的?现在衣服讲的是设计,不是以前那样裁个布就穿身上的时代了!你们到底买不买?”
沐云河说:“可这也不是你们自己设计的吧。不买。”
两天后,她们穿着全身的新衣服,扛着大包小包返程。为了行动方便,还订了一辆出租车开到了汽车总站。
经过大半天的车程,来到贾门县的松山码头。这是黄沙岛往返对岸陆地的必经码头,来的时候她们就是从这儿上来的。
去了一趟申市,沐云河的心情和来的时候有所不同。
在见过了解放路服装批发市场之后,一个不太成熟的念头在她的脑中成形了。
她一直想给二哥弄条船,但若还是出海捕鱼总觉得有些不太牢靠,怕受到霸道势力打压。虽然别人未必看的上她家这条小船,但从内心来说,她也不想二哥再当渔民了。
低附加值的传统劳动方式,不仅没什么赚头,而且十分辛苦。
这年头不都提倡渔民转产么?
养殖,或者别的什么,只要不出海就好……
看到了批发市场的海量服装后,沐云河萌生了一个念头,如果她能搞定货源,能不能弄条船就跑陆岛运输呢?
只需要一条小小的杂货船,运送服装、化妆品、家电之类的小型商品回岛上卖,估计也能赚不少。
关键是让二哥有事情做。
但她对这一块实在不了解,该找谁买船,又需要找什么部门办什么手续都是完全不懂。
所以也只是初步的一个想法。
看着松山码头泊位内的几艘客轮,她又想到未来这一带岛屿的旅游业开发,客运量从未来的某些年份起会飙升。
客运航线也是很好的投资对象,只是需要的钱太多了,而且也需要资深的行业经验,暂时她还没有那么多的积累。
但不管怎么说,可以算作一个努力的方向。
*
转眼暑假就过去了,沐云河升入了东沙中学。
刚入学的第一个星期,东沙中学赶海队也成立了。很多东沙小学赶海队的成员自动转入中学赶海队。
沐云河在动脑筋,想中学赶海队要如何区别于小学赶海队。
如果还做一样的事情,随着年龄的增大,很多同学无疑会渐渐失去对这件事的兴趣。
她去找黄主任报备中学赶海队时,得知了一个消息。
由于上次台风太过猛烈,把岛上的很多海塘冲毁了,很多人家的晒盐的盐坦毁于一旦,都来找村委会想要补偿。
天气灾害哪里来的补偿?这段时间黄主任一个头两个大。
沐云河家从未涉及过晒盐或养殖,因此对这一块感触不深。她对黄主任道:“那以后就减少盐田,改养殖不是更安全?”
黄主任叹气道:“哪有那么简单?做惯了的事,改起来没那么容易。晒盐人人会晒,养殖那是需要技术的!”
沐云河听了,留了个心眼:“黄主任呀,如果以后盐田要改鱼塘,我家想认购一些份额。”
黄主任吃了一惊:“你家想搞养殖?”
沐云河笑:“给我二哥找点事情做,别老往外面一跑几个月的。这以后成家了可不能冷落了媳妇。”
黄主任连连点头:“那倒是,养殖可以夫妻一起搞。”
沐云河想了想,又问:“黄主任,那您知道买条小船需要办什么手续吗?”
没想到这小丫头的思维如此跳跃,黄主任一愣:“谁要买船?”
沐云河:“我,我家。”
黄主任:“你要什么船?渔船?”
沐云河:“杂货船。”
黄主任:“杂货船?你要杂货船做什么?”
沐云河:“给我二哥找点事做……”
黄主任:“你不是想让他搞养殖吗?”
沐云河:“你不是说盐田改鱼塘不好改吗?”
黄主任:“嗨,没说不好改,只是要从长计议,要村里整体规划,需要时间。”
沐云河:“我这也是家庭长期规划呢。”
黄主任:“我劝你还是歇着吧,虽然都知道你人小鬼大,脑子好,但你还是个小孩,这船不好买,买了你证也拿不到。这两年单条船舶的发证收得可紧!”
沐云河:“我就是瞎问问。”
话虽如此,从村委会出来后,沐云河想搞条船的心思反而变坚定了。
在黄沙岛有桥通往大陆之前,船就是桥。
她只有拥有了自己的船,才拥有了随时与大陆连接的能力,才能更好地捕捉新时代经济发展的机遇。
第51章 意外来信
开学以后,沐云河的主要心思都放在了学习上。
虽然东沙中学的硬件不怎么样,师资力量也极其一般,但对于初中这点难度的课程,更多靠的是学生的主观能动性。
一颗积极想要吸收知识的心比什么都重要。
初中阶段的课程脱离了小学阶段的基础语文和算数,多了很多沐云河不曾学过的内容。
虽然大多数人在成年以后会把初高中学到的东西忘个精光,但知识本身还是很有趣的。
无论是语数外还是物理、化学、政治、历史等等课程,沐云河都学得津津有味。
小升初的暑假她就在预习预备班的课本了,等到了开学,已经自学完了预备班,开始习读初一的课本。
在各种科目中,她尤其喜欢数学和物理,用公式解开一道大题时会有种特别的快感,这种一瞬间的畅快简直令她迷醉。
另一方面,东沙中学赶海队成立后,为了区别于小学赶海队,沐云河在和校方以及村委会商量后,把赶海的地点设在另一边的东滩礁石区。
这片区域都是比较大块的礁石,层叠错落地立在海滩上,相比平坦广阔的滩涂,活动的危险性有所增加,但是找到稀罕货的几率也大增。
为了确保安全,东沙中学赶海队的入队测试和日常培训也收紧了,对于偶尔有同学摔倒擦破皮之类意外事故,沐云河也全程陪护处理妥当。
这些事耗费了她大量的时间精力,让她的注意力完全回到了一个学生、学生干部应有的状态。
以至于她在国庆之后收到苏江宁的来信时,有种恍如隔世之感。就好像他们的见面不是发生在暑假,而是发生在她重生前的上辈子似的。
信是她某天放学回家时三姐拿给她的,一个很大的雪白信封,捏起来又厚又沉,像有本书似的,但里面好像不止一件东西。
信封上的钢笔字是草书,龙飞凤舞功力深厚,可惜看不清楚是什么字,难为邮递员认得出,应该是她家的地址。
落款空白。
沐云冰很好奇,不知道谁给小妹寄过来这一大信封。
沐云河也很奇怪,她的活动范围限定在这个小岛上,虽然是书信仍然畅行的九零年代,但也没什么人会给她寄信才对。
到了这会儿,她已经完全把那日出北山时,自己给苏江宁留过地址,苏江宁要给她寄照片的事给忘了。
她放下书包,在吃饭的桌上就拆起来。
手伸进大信封,摸到了一本书,把书抽出来的瞬间,沐云河睁圆了眼睛。
一本说皱不算皱,一看就是湿掉后又干了的书——她的《老人与海》!
沐云河立刻把书塞回了信封里,若无其事地拿着信封就要往自己卧室去。
沐云冰还在边上等着看是谁给小妹寄信呢!连忙拦住她:“怎么了?谁给你寄的?”
沐云河难以解释,只好打哈哈:“一个朋友哈哈。”
沐云冰不信,小妹有啥朋友是她不知道的?
沐云河放出大招:“姐,我是大人了,尊重隐私啊。”
隐私这词在本年代还是个新鲜词,沐云冰听了,十分不屑:“切,不说就不说,还隐私。我跟你说,外面奇怪的人很多,你交朋友留个心眼啊。”
沐云河的心早飞回卧室狠狠拆信了,来不及和姐姐磨嘴皮,满口答应。像只小鸟般扑棱扑棱地进了卧室,还特地带上了门。
心想,三姐还真没说错,外面奇怪的人很多,比奇怪,谁比得过这一位?
把信封里的东西一股脑儿地倒在她浅鹅黄色的床单上。除一本物归原主的书外,还有一些相片。
他果然给她寄相片了!
除此之外,居然还有对折起来的一沓信纸和一叠百元大钞。
沐云河惊呆了,怎么还有钱?
扫了一眼信纸,居然三张纸写了两页半,倒不是草书了,正宗的小楷。除此之外还有一张复印件。
心跳骤然加速,但不去看信,把信放到一旁,只看照片。
数了一下,照片有五张。
其中三张是沐云河知道的在下山途中山泉边拍的。一张低头掬水,一张起身站在岩石上甩手看镜头,还有一张正从岩石上下来。
还有两张是沐云河不知道的。
那是在台风眼里。
她瞬间就懂了为什么那天在隆武路的馄饨铺子里,那几个自称苏江宁同事的人会说什么台风眼。
原来当时在北山的那个穿山洞口时,她只顾着看台风眼中的壮观美景,以为苏江宁在拍自然景观,却不想那时苏江宁也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