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我变成哈士奇了!——二狗不吃菜
时间:2022-02-08 08:51:23

冰凉的水顺着指尖滑下去,我抓起一旁的硫磺皂反复揉搓起泡,然后严格且缓慢地按照七步洗手法洗手。餐厅那边的嬉笑吵闹声隐隐传来,我真不想过去。
我看向镜子中的自己,黑灰色的风衣,白色的衬衫,头发披散的弧度也还好。只是表情一松懈下来就显得颓丧,就连脸上的妆容也掩盖不了。厕所里惨白的光显得人很没有气色。我只好努力睁大眼睛,在嘴角略微勾起弧度。
这样看起来就正常多了。
拧开水龙头,冲掉手上的泡沫,再稍微洒点水把头发和脸打湿。我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仔细地擦干手上的水珠。
离餐厅越近,吵闹声越发清晰,到最后仿佛步入了一个全新的空间。在厕所待久了,还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推开公司聚会的包间,笑着回到座位。大家都喝得很嗨,劝酒的劝酒,吹牛的吹牛,我端起酒杯道,再来一杯,敬各位领导和前辈,给大家赔个不是。而后仰头把酒一饮而尽。
老板摆摆手,大着舌头说,“小孙啊,你还是别喝了,身体重要。”
我做出很愧疚的表情道谢坐下,看着他们觥筹交错,推杯又换盏,我则在该笑的时候笑,该夸的时候夸,该附和的时候附和。
终于饭局将尽,留下一桌残羹冷炙,众人踩着肮脏的地面开始往外走,我摇摇晃晃跟在后面。看着部门的刘姐熟练地给各位领导和同事安排代驾和出租车,我打了个招呼说,刘姐真不好意思,我头晕,得先走了。
刘姐一脸担忧,告诉我晚上一个人不太安全,要不再稍微等一会,她给我叫个出租车。我笑着道谢,乖乖在路边蹲下。
好困啊,我脑袋一点一点,忽然身子一歪失去了平衡,朝地下栽倒。
浑身一抖,我摇一摇晕乎乎的脑袋,睁眼看着天上明晃晃的太阳。
梦醒了,我还是狗。
聚会结束后究竟发生了什么,我脑子里一片空白,依然想不起来。
我很困惑,我很难过,我想回家找外婆。
虽然脑子里晕乎乎好似一团浆糊,心里却分外明白这是不可能的,外婆已经离世,在这世上,我早没有靠山了。
“不管这件事情有好困难,最好还是不要选安逸的一面,毕竟哪个成功不需要努力,不会难过的嘛。”外婆曾这样笑着鼓励我。
我想也对,在真正做出选择,去决定究竟是争取做人还是继续当狗之前,我还是得坚持下去。即使希望很渺茫,过程很曲折,不然到时候要是想做人了,却发现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那多尴尬。
再说家里就剩我一个人了,外婆留下的老房子旧东西我还得守着,每年清明上香也还得我去。况且我都能变成狗了,那灵魂之说到也可以先信着,那就更不能让外婆他们在地下没钱花,我还得回去祭祖。
 
第6章
 
在下哈士奇,名叫孔小哈。
是的我被改名字了。
最近我在狗窝和小花园的草坪之间两点一线,整日无所事事,除了吃就是睡,正在努力长身体。
男主人注意到我最近不同于其它兄弟姐妹的懒散,却不明白我的苦心,老是把我抱到草坪上,然后再路边扯上一根长长的狗尾巴草在我眼前乱晃,企图挑起我运动的兴趣。
果然,有些东西是一脉相传的。
我扭头闭上眼假寐,他就在我耳边嘀咕。
“老大啊,你要多动一动啊,再这样下去你都要变成霉球了。”
他用狗尾草的穗子扫扫我的额头,“你知道什么是霉球吗?就是发霉的小胖球的意思。”
他又用狗尾草的茎秆部分戳戳我的屁股,“一个小美狗怎么可以变成小霉球?快起来和我玩。”
无语至极,也顾不得语言不通,我尽量做出认真的表情看着他说。
“嗷嗷嗷嗷嗷嗷。(我是狗,很干净,根本不会发霉,要长也是长狗毛。)”
他微笑点点头,“这就对了嘛,别继续睡了快起来和我玩。”
说着又拿着草在我面前乱晃。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无聊的人,他都没有工作的吗?
为了向他证明我是狗,不是猫,根本不会对晃来晃去的狗尾草感兴趣。我起身打了个哈欠,前脚伸直,屁股抬高,伸了个懒腰准备大展拳脚。
环顾一周,挑了个看起来很好刨的地方,左右开弓开始刨坑。说实话,刨着刨着竟然刨出了一种解压的感觉,只是草根太坚韧,不得不用嘴去啃两口。
可是不知为何,男主人在一旁看起来很满意的样子,甚至特意还从路边找了颗石头来帮我刨。
有了他的加入,刨坑自然神速。最后竟然刨出个巴掌大的坑。
我很满意,扬起脑袋看向他,“嗷嗷嗷(这才是狗该干的事情)。”
他也很满意,一脸期待地望着我,“怎么样?要不要在里面打个滚。”
谢邀,这坑还是留给您吧。我心疼刚才消耗出的能量,转身找了个舒服的地方躺下,任他怎么烦我,我再也没有理过他。
中午,阳光很好,很适合打盹。
我趴在兄弟姐妹的中间,享受着沉浸式吸狗的快乐。
然而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我再次被大脸盘子提溜起来进行美颜暴击。
不过就好在万事开头难,我现在已经能够坦然面对生活对我的摧残了。
男主人和女主人摸摸我的狗头向我道别,告诉大脸盘子要多带我回来玩。
我知道我就要被送去大脸盘子一家了。
我本来是不想走的,他们对我很好,同时我这段日子以来一直都想见见那只小黑柴,但这件事情由不得狗。
大脸盘子手劲大得很,每次抚摸都能为我带来童年扎头发的回忆,特别是摸头的时候,我怀疑我的头皮不断往后,估计眼白都被摸出来了。
我好疼,心疼,皮也疼。
我嘤嘤嘤向女主人告状,女主人一把接过我,上手就是一顿乱摸,可能由于过于不舍,手劲也不算小。
“老大真乖,以后多回来玩。”
算了,看在她这么喜欢我的份上,勉强原谅她。
我被装在一只铁丝狗笼里,然后提溜出门。
小花园的栅栏边上停着一辆黑色的SUV,大脸盘子打开车门,把狗笼放在副驾驶上用安全带固定好。
男女主人再次向我们告别,车子启动,渐渐开始远离这里。
这是目前为止,我狗生中最灰暗的一天。
大脸盘子车技真不行。
车子速度忽快忽慢,拐弯就像漂移,减速就像急停。整个过程不行云流水,倒很抑扬顿挫。
大脸盘子不能明白,安全带只能固定狗笼,却不能固定住我。于是我只能在狗笼里一边努力稳定身形,一边嗷嗷叫,以示不满。
这一行为不能说是收效甚微,只能说是毫无作用。
只见大脸盘子转过头来看着我微微一笑,“小老大果然话多又活泼。”
“是因为要到新家很开心吗?你别兴奋啊,还有一会儿才能到家。”
求求您看路别看我好嘛!
好绝望,我想逃,却逃不掉。此处应有bgm:天空是蔚蓝色,窗外有千纸鹤~我恨不得仰天长啸,化身为人,一把夺过方向盘告诉他:“小啦叽,放开它让我来!”
可是不行,在下做人的时候也是遵纪守法好公民,实在做不出夺人方向盘这种事情,再说现在也变不成人。
思绪翻飞,我不禁想起鲁迅先生的话语:“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思来想去,或许救赎之道,就在其中。
接受命运,我不再寄希望于大脸盘子的车技。开始顺着车的走势,它慢我进,它快我退,顺势而为,为自己留下缓冲的空间。
在笼子里旋转跳跃,我不停歇,终于熬到车子停下来的那一刻。
从笼子里被提溜出来,我第一次发自真心的不嫌弃大脸盘子的怀抱,虽然我还是更希望脚踏实地。
这里应该是一个高档小区,出了车库往里走,可以看见有小广场,绿化也整挺好,还有什么小亭子,金鱼池,象棋桌什么的。
大脸盘子抱着我往某个单元楼走去,二单元,再坐电梯到803。
开门进去,里面沙发上坐着一个一个老婆婆,一个成年女性,还有一个正在做作业的小学鸡。
“王政,回来啦。快把小狗给我看一下。”
女人起身,从大脸盘子怀里接过我。
“姐,好看吧。异色瞳的呢!而且我挑的是表哥那里话最多,最活泼的那只。”
“对了公司一会儿要开会,我得先走了。”,说完大脸盘子就转身离去,然后还从裤兜里掏出来一小袋羊奶粉。
好家伙,还挺能装。
而我为了证明我的价值,开始在她怀里疯狂嘤嘤嘤,顺带摇尾巴。
果然,这招简直无人能敌。
她把我从头撸到尾:“真乖!”
“妈妈!妈妈!我也要摸,我也要摸!”小女孩开始扒拉我。
我心里一慌,小孩这种生物我最害怕了,难以捉摸、难以猜测、难以预料。
不过她下手轻柔,倒也还可以勉强接受。
“妈,你也摸摸。”说着我被递向了老婆婆。
“欸,这小狗真可爱,是条大狼狗吧。”老婆婆托着我,眼角笑出浅浅的纹路。
“哈士奇,外婆这是哈士奇,以后会变成很大一只!”小孩张开手臂,尽力比了一个很大的长度。
“哦哦,是这样啊,问雁啊,你怎么突然想起要养小狗了?”
“妈,这狗不是我要养,是我要送给你养的。”
“你一个人住在这里,不肯搬过去和我或者弟弟住,我们平时也有工作要忙,不能常来看你,怕你一个人无聊。”
女人叹了口气,继续说,“正好表哥家里下了一窝小狗,我就想着要一只活泼点的来陪陪你。妈你不是也很喜欢狗吗?”
看了一眼老婆婆的神色,又说:“妈你要是不想要的话,那我可以带回去养,孔然好像也很喜欢这只小狗。”
小女孩一下一下地摸着我的头,“对!对!外婆我也很喜欢她。”
老婆婆捏住我的狗头,掰开狗嘴往里瞧,又给我翻个身看了看我的肚子。
“我又没说不养,然然要是喜欢她,以后可以多来外婆这里玩。”
老婆婆终于放开我,笑道,“这是个女孩,快长出牙齿了,然然要不要给这个她起一个名字呀?”
小女抿紧嘴唇,微微皱起眉头,“她是哈士奇,我想让她当我的妹妹,可不可以叫孔小哈呀?”
毫无疑问这个提议被同意了,我也没有反抗的余地,只是庆幸没有被叫作孔小花。
 
第7章
 
在下孔小哈,一只哈士奇,吃撑了。
毕竟这世界上有一种饿,叫作外婆觉得你饿。
昨晚刚到新家,在经历大脸盘子的高超车技之后,我仍强打精神,努力表现出乖巧的一面。
效果很显著,后果很明显——昨晚被众人摸着摸着就睡着了,最后的记忆是在外婆,也就是那个老婆婆的腿上享受小女孩的抚摸。
之后就在一个垫着厚厚毯子的大盆里醒来了,这盆壁对我来说又高又光滑,根本爬不出去,也看不清周围的情况。
为什么要把我放在盆里?单独垫一张毯子不就好了?
她难道是怕我一只狗跑出去?
笑话,一只不到两个月的小奶狗能有什么好防备的?我那么乖巧,又不会拆家。
四周黑黑的,应该还没天亮,可我好饿。
思虑再三,我终于在不扰民和吃饭之间做出了选择。
“嗷嗷嗷~”
在我坚持不懈的深情呼唤下,黑暗中终于传来啪嗒啪嗒的走路声,我摇着尾巴迎接外婆(饭票)的到来。
“哎哟,怎么啦?怎么一直在叫?”
客厅的灯被打开,她用干燥而又温暖的大手托起我,将我抱在怀里,一下一下地抚摸着。
虽然很舒服,但我想要的不是这个啊。
继续叫了一会儿,终于确认她并不能明白我的想法,我开始决定转换策略。
于是我开始思考究竟要怎样才能让她知道我饿了呢?饿究竟有哪些显著的特征?
肚子咕咕叫?血糖浓度低,四肢无力?
不行,这些只有我能感受到,她又不能感受到。
思绪翻飞,我不禁开始想起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儿、烧子鹅……一时间口水不能自已,开始吧嗒吧嗒顺着狗嘴往下掉。当狗就是这点不好,嘴巴闭不严实。
思维飘散,我不禁想到,其实巴甫洛夫不用在狗的嘴里插管子,这口水它会自己流出来,除非他要测狗到底流了多少口水,可那样好像有点恶心……
奶奶转身从茶几上抽了张湿巾开始替我擦口水。
“嗨呀,原来是饿了。小哈等会儿,外婆马上给你弄。”
我被放在沙发上,看她笑着转身进了厨房。总算是有心栽花花不成,无心插柳柳成荫。
趁此机会我环顾四周,开始观察这个新家。
客厅还算宽敞,暖黄色的沙发和实木茶几面前是巨大的液晶电视,电视上方还挂着“家和万事兴”的十字绣。小阳台的防盗网上种着些小葱和蒜苗。从沙发可以望到客厅另一边的厨房,厨房门边也摆着一张巨大的圆木桌。外婆端着一个小盆从厨房里出来了。
我灵敏的嗅觉告诉我,盆里是羊奶泡狗粮。
我和盆一起被放到茶几上,外婆就那么以一种诡异的微笑看着我吃饭,她的短发遮挡住灯光,在脸上留下一片阴影。
我看了眼小阳台的方向,外面的天光擦亮,四下寂静无声。老人家节省,出来的时候顺手就把厨房灯关了,现在屋子里就剩客厅的灯亮着,其他地方黑黢黢的,即使是在下的卡姿兰大眼睛也看不分明。
我有点虚,听说狗可以看到人不能内什么的那个东西。
但恩格斯曾言:“一切宗教都不过是支配着人们日常生活的外部力量在人们头脑中的幻想的反映。”
我强压下心中乱七八糟的想法,作为一名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我不信怪力乱神,夹紧尾巴,埋头努力干饭。
突然,一只大手开始抚摸我的背部,给我吓得一个激灵。
“慢点吃慢点吃,看这小腿饿得都发抖了。”
那只大手又拿住我的狗头,稍微往上抬了抬。
“整个头都埋进去了,还能呼吸吗?别急嘛,下次我早点弄饭给你吃。”
说着又摸了我几下,转身朝厨房走去,我悄悄松了一口气。
不一会儿,外婆就端着一副碗筷和一碗菜出来了。好香,是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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