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菜放在茶几上,她也开始吃饭,还笑着边吃边说:“真是的,平时一个人吃饭还不觉得,现在看着你吃,我突然觉得吃饭好香。”
是的,看着你吃饭,我也觉得吃饭好香。
停下吃狗粮的动作,我盯着那一小碗豆干炒肉,心想和肉比,羊奶泡狗粮算什么东西?
她显然注意到了我的眼神,把豆干炒肉端得离我远远的。
外婆一脸认真,“小狗不能吃豆干炒肉,等你长大就好了,就可以吃了。”
行吧,这下子你就能瞬间明白我的想法,刚才早干嘛去了?
不过我小狗的身体里是成熟的灵魂,什么可以吃,什么不可以吃还是明白的。正好也吃饱了,我就坐在小盆旁边开始目不转睛地盯着外婆吃饭。
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就是单纯想看看被我这么盯着,她能不能明白一个道理——在一只还不能吃肉的小狗面前吃豆干炒肉,是一件多么残忍的应当感到羞愧的事情。
可是外婆显然误会了。
她再次把豆干炒肉端远,“你真的不能吃。”
我不为所动。
她把我端远,“这真的不行。”
我不为所动。
她把我放到地板上,把羊奶泡狗粮也放在我面前。
我不为所动。
她把羊奶泡狗粮挪到我的跟前。
我不为所动。
她摸摸我的狗头,一脸认真,“小哈乖,等你长大了,我给你煎肉吃。”
我动动狗头,舔了两口羊奶。
她很满意,“快吃快吃。”
可我真的吃饱了,只好又舔两口羊奶敷衍一下子。
她不满意,把羊奶泡狗粮端到我的嘴边。
我不想吃,转身用屁股对着他。她伸手把我托着掉了个头,正对着狗粮。
外婆真的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
我一次次转身,她一次次帮我调转方向。
并且多次告诫我:“如果饭吃不干净,小狗的脸上就要长麻子。”
还有:“小狗不可以挑食,饿了就要吃,吃饱了才可以长身体。”
终于我忍无可忍,骂骂咧咧地把剩下的狗粮吃光了。剩下的倒也不多,但真的好撑。
对此外婆显然很满意,拍了拍我的狗头,“真乖!还边吃边嗷嗷叫,我就说这羊奶泡狗粮也很好吃吧。内个东北那边怎么说来着,嗷嗷香!”
天空是蔚蓝色,窗外有千纸鹤……
离开狗妈的第一顿饭,想她。
趴在满铺着毯子的狗盆里,我想,也许变回人也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
在此二狗认真地感谢为数不多的小天使!呜呜呜,是你们结束了我单机的时光。
但是,请不要学我乱用成语、俗语还有名人名言。不然作文会被扣分的。
还有,二狗已经尽力地在使小说好玩起来了,毕竟生活已经那么操蛋了,小说为什么还要循规蹈矩?
可这样女主角就更像二哈而不是人了,请多包涵。
第8章
在下孔小哈,一只哈士奇,些微有些不安。
那个王问雁一直打量着我,从我的脑袋、肚子、再到屁股,还上手捏了捏我的大腿。而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在客厅白晃晃的灯光下,那金丝眼镜里闪着诡异的光。
“这才几天就肉乎乎的,差不多是时候了!”
大家知道年猪吗?就是那种先得养得白白胖胖的了,再留着过年吃的猪。
我感觉我就是那待宰的年猪,王问雁是那马上就要提起杀猪刀的杀猪匠,就准备干净麻利地,把肉和头、蹄、下水(内脏)、血、骨头等各部分收拾得井井有条,分门别类,然后煎炒烹炸。
不至于不至于,我想,不就是多吃你妈家几口饭吗?再说,那又不是我想吃那么多的,吃多了我也难受啊。即使是身为一只哈士奇,美女也是有偶像包袱的好不好,我也不想长那么圆润可爱的。
我夹着尾巴默默往后退,希望能够逃离她的魔爪。
可是狗生途中,有些是无法逃避的,比如命运。我被那纤细却格外有力的双手钳制住,放进了狗笼里。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有人会吃狗吧?我从狗笼的铁丝里抬头望着她,可她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正巧厨房里外婆在剁肉,传来阵阵刀砍在案板上的闷响,那一声声的,就像砍在我的心上。脑子里更加拿不准了,只记得也许快冬至了,有的地方该吃狗肉了。
“汪汪汪!(啊啊!我不好吃的!)”
“汪汪汪!(救命啊!)”
王问雁撩了撩头发,提着狗笼往门口走,“妈!我带小哈去打疫苗了!一会儿你去接一下然然吧。”
又密又响的剁肉声停止片刻,复又响起,“那好,早点回来。”
疫苗?噢,疫苗啊,虚惊一场。
趴在摇摇晃晃的狗笼里,我眉头一挑,区区疫苗,能奈我何?想当年,本少狗也是吃药打针,面不改色之辈。不如趁现在抓紧时间补个觉,我算是发现了,这吃撑了就是容易困。
王问雁走到车前,打开副驾驶车门,把狗笼用安全带绑好。我眉头微微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这熟悉的操作,像极了大脸盘子。我不由得站起身子,做好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征途。
可是,狗算不如天算。
车子丝滑地离开了停车位,丝滑地拐弯驶出了小区,又丝滑地左拐右拐,然后丝滑地停在了宠物医院的门口。
果然,这世界就是参差不齐,人与人之间总是有差距,就连一姐一弟之间的差距都那么大。看大脸盘子之前的表现,也不知道是他压根没认识到这差距,还是已经坦然地接受了现实。
窝在王问雁怀里,我昏昏欲睡,被她抱着往里走。
医院里一股子消毒水的味道,怪难受的。恍惚间听见她和医生交谈,好像给我搞了个什么几联的疫苗。
“嗷!嗷!嗷嗷嗷!”
我醒了,吓醒的。
一只小哈巴被摁在护士姐姐怀里,又叫又拱又抖,医生正在往他后颈皮注射药物。
淡定如我,抬起后腿往脖子上挠几下痒。不慌不慌,小场面。
小哈巴眼泪汪汪,窝在他主人的怀里,一个劲儿冲医生叫。他主人一面抚着他的背,一面柔和地说:“小花乖,不怕不怕,已经好了。我们这就回家,吃好吃的冻干。”
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我悟了——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被放在铁的台子上,我已经做好准备了,无论是情绪的酝酿,还是内心的想象、外界的刺激、又或是身体带动来找到适合自己的情绪激发点,使自己进入需要的、应有的情绪状态,总之我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只等针头来扎我了。
来吧!不要因为我是一朵娇花,而怜惜我。
护士姐姐固定住我的后肢和腰腹,王问雁固定住我的前腿和脑袋。我太受重视了,竟然有两个人来固定住我。不过没关系,越是复杂的环境,越是能够证明演员的随机应变能力。
医生拿起针头,从一个玻璃瓶里吸出液体,将其注射到另一个玻璃瓶里,摇匀,再用针将药液吸起。医院冷白色的光照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他弹弹针筒,缓缓将针筒里的空气挤出。
侧过身,他唇角微微勾出一抹斜笑,冷酷的眼里,是三分薄凉,三分讥笑,和三分漫不经心,还有一分微不可见的怜悯。
暗自沉吟片刻,在下发现此事并不简单——疫情期间,他竟然没带口罩!
微凉的的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抚摸我的背部,提起后颈皮。
我轻轻吸一口气,吸得很饱,然后气沉丹田,就预备慢慢地放松胸肋,使气息像细水长流般慢慢呼出,让在场的观众,都能深刻感受到我内心的沉痛。
后颈皮微微一凉,就是现在!
“嗷——呜呜呜——”
护士小姐姐脸上那明媚的笑容,深深地伤害到了我,“噗呲!就是先消毒,还没打呢,就开始叫上了!”
你这就不明白了!表演哪里有不需要彩排的?
忽然,颈部一阵胀痛,在下狗躯一震,深吸一口气,胸中情绪就待张嘴释放。
“嗷呜——”
一只温暖的手一把就把我的狗嘴把住了。气得我这一口气提不上来,咽不下去。
回望着护士小姐姐惊讶的目光,王问雁羞涩地笑笑。
“我家小哈太活泼了,就怕一激动,咬到你。”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疫苗。
注射疫苗是很快的,不一会儿,医生就揉揉我的后颈皮,结束了这一切。
在下微微一皱眉,表示,即兴表演不仅需要演员的基本功以及临场表现能力,还需要将表演的创作能力贯穿始终。只有这样,才能使人物形象更加饱满真实,才能满足观众们的需求。
再次被王问雁抱起往回走,我瞪大眼睛,气沉丹田,悠久的气息从胸腔被呼出。
“嗷呜!汪呜!汪汪!嗷嗷嗷呜!”
这字正腔圆!这情绪!这节奏!简直就是酣畅淋漓!抑扬顿挫!
“好了好了,小哈,别气了。”
果不其然,王问雁撸撸我的狗头,又揉揉我的下巴,把我放到座椅上,又从裤兜里掏出一只营养膏,喂给我吃。
看样子是早就准备好了,早知道我就不费那么大劲去表演了,还是睡觉要紧。
第9章
在下孔小哈,一只哈士奇,我现在真的很严肃。
今天,我在此郑重地告诫大家:那种强加的,令狗窒息的爱,真的很可怕,那不是真爱,是畸形的,是扭曲的爱。如果遇到了赶紧离开!你不会快乐的,真的!
现在,我就被孔然紧紧地抱着,虽然倒不至于窒息,但真是勒得慌。
她的左臂卡着我的狗头,小臂护住我的身子,手掌则在我肚子上肆虐。至于为什么是这个奇怪的姿势,那是因为她在做作业,右手需要写字。
都没有家长管的吗?对,没有家长管。王问雁在带我打完疫苗之后,就把孔然留在这里,和她老公一起出差去了。外婆吃完晚饭去跳广场舞去了。
不然我也不至于呆在她怀里,放弃挣扎。要知道,在没人可以压制住她的时候,我越挣扎,她越兴奋,简直就是恨不得双手上阵,把我全身的毛都撸秃。
就这样被迫被撸,一点互动都没有,好无聊啊。我努力动动狗头,从臂间的缝隙看她。
小姑娘白白嫩嫩,做作业的时候有很多小动作,还挺可爱。有的时候写着写着,眉会微微皱起,嘴角也会慢慢开始抿紧。又比如现在,我清楚地知道,她应该是遇到不太好解决的问题了,因为她在我肚子上肆虐的手渐渐地停了下来,大拇指和食指揪住了我的一撮狗毛,开始无意识地搓动起来。
害,小姑娘的心思真好猜。
趁她不备,我一下子在她的腿上站立起来,想要眇一眼题目。
嘶~狗毛被扯掉了几根,小姑娘也被吓了一跳。
不过没关系,只要我知道了题目,左右不过加减乘除,我都能算出来。到时候是几我就叫几声,那我的特别之处不就表现出来了?然后我就能从此走上狗生的巅峰,想想还有点小激动……
大意了,是存款利率问题。
狗贵有自知之明,这明显不是我口算就能解决的。
于是我顺从地换了个方向,继续被撸。同一个姿势保持得太久腿会麻。
我动动耳朵,门外有熟悉的脚步声传来——外婆回来了。
门“咔哒”被打开,看见外婆,我仿佛看见了救星——她一定不会让小姑娘就这么边撸我,边做作业的!
外婆一脸心疼地走了过来:“然然,这么晚了就不要做作业了,灯光太暗了,对眼睛不好。明天星期六我们早上起来做好不好?”
小姑娘真好学,她甚至还想再挣扎一下。嘴角抿了又抿,手里的笔要放不放的,最后亮晶晶的眼睛注视着外婆。
“可是外婆,我还有一道大题就可以把数学作业做完了。”
好家伙,我直呼好家伙。要是我当年有这样的毅力,又岂会是一只不得翻身的咸鱼青年。
外婆拍拍她的背:“然然好厉害!可是有点晚了,我们还是先洗澡睡觉吧,反正也只有一道题了,明天再做也是一样的。”
终于等到小姑娘去洗漱。嘴角缓缓勾出邪魅一笑,不必猜,我那冷酷的眼里,应该有三分薄凉,三分讥笑,和三分漫不经心,还有一分逃离魔爪的快意。
迈着欢快的步伐,我纵身一跃,跳进了超大超软超新的狗窝。就在次卧里,扁扁的小黄鸭的形状,肥皂淡淡的清香,混合着充分沐浴阳光之后的暖暖的太阳气味,我好幸福。
把自己团吧团吧,窝在小黄鸭里,就准备结束这疲惫的一天。
不知道眯了多久,这眼皮越来越酸,后脑勺越来越重,脑袋控制不住就要往后仰过去,身体也好像要飞了起来。
然后我就真的飞了起来,被小姑娘抱起来的。
我……
她穿着小黄鸭睡衣,好可爱,都怪我颜控,骂不出来。很好,这做得实在是太漂亮了,下次不许再做了。
她蹑手蹑脚地,要把我抱到床上去,见我醒了,用气声悄悄地说:“嘘,不可以叫喔,不能让外婆知道的。”
她慢慢地爬上了床,把我放到床上,仔仔细细地帮我掖好被子,只露出狗头。四周是沐浴露香香的味道,暖黄色的灯光照在她开心的小脸上。
我微微抬头,看着被子上掖出的,我那清晰的四条腿和肚子的形状,陷入了沉思:“究竟是选择狗窝的安心入睡,还是选择久违的床和被子。”
“咔哒”,门打开了。
“然然,哎哟!小哈不可以上床,小哈自己有床,这狗毛会掉在床上的!”
原本站在门口的外婆三两步就走到床边,把我抱到狗窝里去了。
“啊,可是没有关系啊,我不嫌弃的。”
小姑娘低垂着头,像是怕被责备,可还是忍不住抬起头,用湿漉漉的眼神望着外婆,小声说道。
外婆示意小姑娘躺下,然后替她掖好被子,“不行,要是她在床上撒尿怎么办。”
简直就是胡说!我怎么可能尿床!我试图用后腿和尾巴盖住脑袋,继续梦周公,不想再理她俩。
“很晚了,快睡吧。”卧室的灯熄了,接着,是门被带上的声音。
“哎——”
小姑娘发出长长的叹息。
“大人怎么那么烦呢。”
之后床上传来浅而均匀的呼吸声,终于消停了。
并没有,并没有消停。
但是我不得不说,孔然真的是个听话的孩子,说不让我上床,她还就真没让我上床——她半夜跑狗窝里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