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明珠生气,肯定是听到了些什么。她其实也能理解,不管是纳兰明珠还是觉罗氏,在他们心里肯定纳兰容若最重要。
就算是待她亲若母女的觉罗氏,在纳兰容若与她之间选择,毫无疑问会选择纳兰容若。
这时张婆子走了进来,满脸喜色地道:“少夫人,皇上听说爷生病了,特地差太医正前来给爷诊治,如今行墨招呼着太医正,正在前院花厅等着。”
卢希宁顿时烦躁无比,她就是再蠢,也知道康熙醉翁之意不在酒,最大的原因估计是因为担心她生病。
再说纳兰容若知道后,心里肯定又会不安。这份恩典她要不起,纳兰容若也要不起,可他们不但要硬生生接下来,还得感恩戴德。
卢希宁压住心底升腾的怒意,说道:“你去跟行墨传话,让他们稍微等一等,夫君吃药后睡着了,我去看看再说。”
张婆子应了下来,又说道:“少夫人,太医正还说,爷生了病,说不定少夫人也过了病气。冬日天气冷,生病的人多,得先防着些,太医证
正既然来了,就顺便给少夫人请个平安脉。”
她果真没有猜错,卢希宁几乎快抓狂,随口敷衍了句知道了,转身进了卧房。
纳兰容若睡得出了一头细汗,他向来睡眠浅,卢希宁走到床边时,他已经醒了过来。
卢希宁嘴里苦意蔓延,半晌后说道:“皇上差太医正来给你诊脉。”
纳兰容若怔楞住,撑着坐起身下床,故作轻松说道:“宁宁,太医正亲自上门来给我诊治,这是天大的恩典。”
卢希宁拿着外衫帮着他穿上,苦笑一声说道:“皇上还让太医正给我请平安脉。”
纳兰容若低头扣着绊扣,温声说道:“让太医正给你把把脉也好,你也不要想那么多。”
卢希宁想想也是,干脆苦中作乐,就当做是不要钱的治疗了。
纳兰容若稍微收拾了下,太医正进了屋,见礼之后把了脉,与先前太医说得也并无不同,只是受寒而引起的不适。
太医正随后又给卢希宁把了脉,这次比纳兰容若用时更久一些,最后笑着说道:“少夫人身子很好,只是依然得小心为上。自从入冬以后,多有人因着天气寒冷生病。病来如山倒,说起来纳兰大人估计也听过,先前京城里赫赫有名的陈弘勋,因为受了风寒一病不起,在昨日夜里已经去了。”
卢希宁浑身一震,不由得转头看向纳兰容若,他回了她个安抚的笑容,说道:“多谢太医正大人提醒,我与内人都会好生注意。”
太医正客套几句后告辞离开,卢希宁急得连声问道:“太医正不会随便提起陈弘勋对不对?他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纳兰容若也不知道究竟情形,思索之后说道:“我现在也不清楚,先让行墨去看下大哥那边有没有事再说。”
行墨前去了不久就赶了回来,焦急地道:“爷,少夫人,舅老爷被人告了,还有老爷也被人弹劾,说他纵容亲家杀人。”
第六十六章 无
卢希宁担忧不已,纳兰容若脸色也跟着变了变,沉吟之后说道:“宁宁,先前皇上说过,他下旨召你与大哥进宫,也是做给下面的朝臣看,让朝臣看到皇上的态度。只是这上意,有时候也架不住底下人的小心思。大哥不值得他们动手,这次主要是冲着阿玛而来。皇上也得顾着朝臣的心思,哪能随心所欲。不过只要皇上不计较,端得看君臣之间,谁能压谁一筹了。皇上作为君来说,称得上是明君,若是这次他退让了,以后就得步步退让,照着皇上的性子来说,他不大可能退。”
他停顿了片刻,起身拿起衣衫往身上套,飞快说道:“宁宁,我去吩咐行墨几句,让他进宫去找阿玛,打听一下此事究竟如何了,我们也可以商议对策。我知道你放不下心,我们一起去趟大哥家里。”
卢希宁愣了下,赶紧拦住他说道:“你身体不好,外面冷得很,你好生歇着吧。我回去一趟就行了,大哥也不是那么蠢的人,他肯定会有办法。”
纳兰容若握住她的手,犹豫片刻苦笑着说道:“宁宁,我不是怕大哥应付不来,我是怕阿玛,阿玛兴许会顾着我,他却不会顾着大哥。”
纳兰明珠这次是被无端连累,他本就不满意卢希宁,如果顺势大义灭亲,既给康熙减少了麻烦,也让对手无机可乘。
且不去管纳兰明珠会如何,卢希宁哪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还让纳兰容若跑出去吹寒风,这个时代医疗水平落后,哪怕是小病也可能丢了性命。
她拉下他穿到一半的衣衫,把他往塌边推,认真地道:“你先听我说,现在还没到最差的时候,你现在跟我回去也没什么用处,反倒让自己病得更厉害。我以后肯定还需要你帮忙,所以你得赶紧好起来,趁着这些时日好生养病。额涅先前来看过你了,她很关心你,你万万不要让额涅生气。”
纳兰容若心底微叹,他明白卢希宁话里的意思。觉罗氏不会真生他的气,只会生卢希宁的气,思索之后应了她的话,细细叮嘱道:“我听你的,不过你也要保重自己。大哥现在估计被叫去了衙门,嫂子在家里只怕担惊受怕,你回去劝说安慰嫂子一下也好。如果有什么事情,宁宁你直接让人回来递消息,我亲自去衙门走一趟,我这张脸拿出去还有点儿用处,至少他们不敢对大哥乱用刑。”
卢希宁连声应了,出门坐上马车,一路紧赶慢赶回了卢家。在胡同口恰好遇到卢腾隆,他袖着手正沿着墙角跟缩起脖子在走路,她忙让马车停下来,掀起车帘,欣喜地叫道:“哥!”
卢腾隆回头看来,笑着窜上了马车,吸了吸鼻子抱怨道:“这鬼天气真是冷得很,妹妹你怎么来了?”
卢希宁打量着卢腾隆,他除了脸颊吹得通红,看上去精神尚好,总算略微放下了心,说道:“我听行墨回来了,陈弘勋死后有人把你告上了衙门,连着纳兰府上一并被牵连了进去。实在不放心你,便回来看看情况。哥,现在你可还好?”
卢腾隆翻了个白眼,骂骂咧咧道:“阎王打架小鬼遭殃,说起来吧,我被纳兰大学士连累,纳兰大学士被我连累,虽说互不相干,可架不住有心人把我们捆绑在了一起。加上陈弘勋那混账王八蛋,嘴上藏不住话,早就吹嘘最近要发一笔横财。他连如何发财,来路在何处,给他那宠妾都说得清楚明白。这下好了,阿玛的也被人翻了出来。我先前才被请到了衙门问话,嘿,皇上传了我们进宫,衙门有所顾忌,问话也规矩得很,连收押都不敢,问完话还得客客气气把我送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