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阳脸上都带了点讥讽,她一眼看过去,言语尖锐,“你眼睛长头上难道是瞎的么,他都把儿子安排到陛下身边,还能是什么忠臣?身边的人甚至连伴读都是他的人,陛下一言一行完全在他的掌控之内。”
繁阳说着就笑了,她看过去,“我送的书信都送出去了?”
女官见繁阳主动转移话题,求之不得,点头道,“已经送出去了,几位大王说,到时候会来赴宴。”
繁阳在宗室内辈分较高,又有一个权臣儿子,她发请柬请人来赴宴,其他人自然能来的都来。
她请的人都是宗室的人,宴会上繁阳坐上座,在她面前,众人是不好喝酒的,只能在聊过那么两三巡之后,突然听到繁阳冷不丁的开口问,现在朝堂有饿狼窥探朝纲,不知道有人可否为国除害。
来的人谁也没有料想到还会有这么一出,顿时面面相觑。
繁阳看了一下这些子侄们惊讶错愕的面,又将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
这下所有人都听明白了,瞬间场面上有片刻的宁静,众人下刻又活络起来,他们纷纷站起来给繁阳祝酒。
谁都当做没有听到方才那话,一场接着一场,繁阳原本笑盈盈的脸色在一众子侄们一轮接着一轮的祝酒里变得铁青。
主人如此,宴会自然是无法进行下去了,繁阳找了个身体不适的由头匆匆结束这次家宴,赴宴的宗室听说之后求之不得,也纷纷离开。
前段日子才死了不少人,再加上隆应动手杀的那些,宗室里几乎人丁单薄,活下来的人经历了两场血雨腥风,都得夹紧尾巴做人。这位长辈自己是权臣的亲娘,就算事情败露,做儿子的也不会真的把亲娘如何,但是他们这些人就说不定了。
就算真的有那个心,也要小心谨慎,哪里能够这么当场说出来。
前来赴宴的人都散去了,原本的热闹也逐渐散去。繁阳坐在坐床上过了好会,她伸手扶住额头,“看来只有我自己来了。”
幔帐后,隐约有人影浮动。
慕容显坐在坐床上,他已经将自己手上的环首刀擦了不知道多少次,刀身寒光闪耀,照出他原本的面庞。
虞姜从刚开始听的震惊到如今的无话可说,她看向慕容显,毕竟繁阳冲他来的。
虞姜让送消息的人退下,看向他,“这事你打算怎么办?”
慕容显听到她的话语,这才醒过来一般抬头看她,“怎么办?”
“倒是比以前胆子大些了。”
慕容显的话颇有些答非所问,虞姜也不急着问他要怎么办。
“再等等,”慕容显复而低头下去继续擦拭环首刀,“看看,再看一看,”
他的眼神完全落到了自己手中环首刀上,刀身上清晰的映照出了他自己的影子。
慕容显母子之间的事,她打算让慕容显自己去处理。母子之间再如何还是母子,就算要有什么举动,那也是他们母子自己动手。她哪怕是他的妻子,也不合适开口。
“看看。”
慕容显道。
虞姜疑惑的嗯了一声,慕容显的眼睛紧紧的盯在刀身上,刀身清晰照出的那双眼睛里全是肃杀。
原本对慕容显深恶痛绝的繁阳,对这个儿子也逐渐有了些许好脸色。慕容显也十分上道,顺着亲生母亲递过来的梯子就往下爬,亲自到公主府上,对繁阳嘘寒问暖,亲自照料了一段起居。
眼看着母慈子孝,到了繁阳过寿的时候,慕容显亲自去给母亲过寿。
繁阳看着慕容显站在面前给自己作揖,只是笑了笑,她看了一眼旁边的婢女,婢女拿起放在一旁的金壶,婢女给繁阳面前的水晶杯内注入酒水,回身给慕容显斟酒的时候,借着广袖的遮掩,迅速按在了酒壶梁上的机关。
这酒壶里暗藏天地,内置一条隔板,一边是平常的酒水,另外一边是加了料的。只要轻轻按下提梁就能切换。
慕容显见到婢女把倒好的酒觞递过来,一手接过,他抬眼看着繁阳一口饮下面前的酒水。繁阳放下手里的酒杯,面上含笑看向慕容显。
慕容显看着自己手里的酒水,面上神情颇有些诡异莫测,他看向繁阳,“阿娘当真想要儿喝?”
繁阳笑道,“今日可是我的生辰,若是不喝,那就是你这儿子的心不诚。”
慕容显抬头看她,“阿娘真的要儿喝下去?”
繁阳面上的笑意略有些褪去,浮现了几分不耐,“怎么,你来替我贺寿,难道连杯酒都喝不得?”
“那倒不是,”慕容显看向繁阳,他作势抬手,手里的酒觞一松,酒觞掉到了地上,内里的酒水顿时洒出,这时候一条狗蹿了出来,不知道渴了多久,一上来对着地上的酒水就迫不及待的舔舐。
只听到一声悲鸣,只见到狗口吐白沫在地。
繁阳如何都没有料想过还有这么一场,她脸色煞白,盯着慕容显连道了几声“你”。
慕容显看了看左右,今日来的宾客并不算多,就算有来的,也是他手下人。
“阿娘难道不奇怪,为何阿娘过寿,来的人却配不上阿娘如今的身份?”慕容显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