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阳自然注意到了,但是来的人少,她心中有疑窦,也不会因为这么一桩小事而停手。
“我连妻儿都没有带来,”慕容显看她,面上的神色极其古怪,一时间根本分不清那神情到底是悲怆还是讥讽。
“你早知道了?”繁阳嗓音尖锐,她从坐席上站起来。
“只要阿娘你稍稍留意一下,也应当能猜到了。”
繁阳环顾左右,左右此刻都已经把头给深深的垂了下来。
“你——刺探我的消息?”
“只是担心阿娘回不顾自己的身体,知道这个,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
慕容显面上那难以言喻的神情逐渐褪去,化作了一片平静。
“看来是有人挑拨我们母子。”
繁阳不等慕容显说完,发出大笑,“有人挑拨?你我之间还需要什么人来挑拨?我只恨当初生下你的时候,不知道你今时今日竟然有窥探神器的野心,若是知道,你生下来的时候我就掐死你!”
慕容显看了一圈周围,周围的人早已经很有眼色的退下,只有母子俩人。
“窥探神器?”慕容显笑了,“我倒是有让小家伙给我赐九锡的念头,但还不到时候。”
慕容显笑看繁阳,“现如今时机不成熟,”
繁阳眼神恨不得生剥了他,慕容显眼里原本的那点温情已经全部褪去,“阿娘难道觉得很奇怪?”
“乱臣贼子。”繁阳怒道,“到时候人人得而诛之。”
慕容显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仰天大笑起来,在他毫不收敛的笑声里,繁阳脸上的怒色越发的浓厚。
如今这情形,她说的那些话在慕容显看来,根本就是笑话。
“阿娘觉得,想要杀我的那些人,还真的是什么忠臣?”
繁阳咬牙,“难道不是?至少比你这个意图篡位的反贼强!”
“那可叫阿娘失望了,那些想要杀我的人,无一例外都是想要坐上我这位置的。不管是那些刺史都督,还是宗室,都是和我一样的人。哪怕我真的死了,爬上来的人也依然没有什么变化。”
“阿娘该真的睁开眼好好的看看这世上,这世上从来都不是阿娘以为的那样。”
“更何况——”慕容显的话语更加的尖锐刻薄,“真正把元氏的江山给弄丢的人不是我,而是元氏自己丢掉的。”
“你胡说——”繁阳尖叫。
慕容显冷笑反问,“我胡说?”
“是我把漠北的柔然人放进来的?”慕容显反问,“阿娘可知道,朝廷下令让柔然人南下镇压镇兵,让边关化为废墟,庶民受尽屠戮抢掠。这是我干的?”
“朝廷干的可不仅仅如此。阿娘还打算听么?丧尽人心,可不是我推着朝廷干出来的,是朝廷自己一代接着一代不停的自己做的!”
“那又如何?朝廷也是为了安定江山着想,反贼不平,何以安定天下!”
“那群反贼是怎么来的?”慕容显看繁阳的眸光颇有些古怪,嘴角也不由的浮现出几丝的嘲讽,“他们世代戍守边关,真当他们生来就是头长反骨?”
“不管阿娘愿意不愿意睁开眼看看世上,这天下已经不是元氏能够镇得住的了。”
慕容显不想再和繁阳争论下去,和她说话,简直无异于对牛弹琴。
“再道一句阿娘不愿意听的话,想要成就大事,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尤其天时。倘若上天没有给我这个时机,我也不会到如今的地位。”
慕容显见繁阳面上的怒容越发浓厚,他挑了下眉,退后一步,“我们母子一向其乐融融,阿娘会这么做,那都是受到了身边人的挑拨再加上还没从丧夫丧子的悲痛里走出来,神志不清。”
他手按在腰上,唇角挑着一抹笑,“所以阿娘日后好好在公主府里好好休养,窦娘子的事阿娘也不用担心,儿会好好照顾她,替她谋划一份前程。”
繁阳脸色剧变,她扑上来,“你要软禁我?!”
“阿娘,成王败寇。这世上的道理就是这样。”慕容显冰冷的注视抓住自己不放的母亲,“如果真的把我毒死了,阿娘觉得自己有定下乾坤的本事?不过是当初隆应死后的事再度重现。”
“现如今阿娘失算了,那么自然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说罢,慕容显掉头离开,把繁阳甩在后面。
外面杨女史正等着,见到慕容显出来,立即低头。
“大长公主伤心过度,以至于得了失心疯,你去挑一些安静的人来侍奉,不可让大长公主再见外人,以至于再次触及心病。”
杨女史跟了繁阳大长公主二十多年,这段时日繁阳身边的消息也是她送到慕容显府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