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尴尬伐?”
说到这个,丁香就有话说了,批评的话:“你每次叫我妈,语气扭捏得像被人强迫的,听得我都要做噩梦啦!不想叫就别叫!”
“我这不是怕你接受不住打击嘛…”
“得了,听你叫妈很遭罪…”
“妈妈妈妈…”
丁香捂住耳朵跳开,黎觉予一边追一边在她耳边喊。
将内心深埋秘密告知对方后,这两位表面母女总算化解彼此间的隔阂和尴尬,关系真正变得融洽和谐起来。
至于明天会发生什么,嘿,那就明天再说吧!
黎觉予想:反正昨天是私人聚会、这里又是上海,舆论压力应该没有法兰西大。
事实证明——黎觉予还是小看民国笔杆子了。
第二天的报童、报纸摊、街头小画片,沸沸扬扬都是关于黎觉予的新闻。无数文笔极佳的记者们,洋洋洒洒写下关于黎觉予的事迹。
不过新闻爆发的原因…和昨天的鸡尾酒宴会一点关系都没有。
举办宴会的法国人,十分注重保护宾客信息,虽然曝光黎觉予的身份有利于他体现人脉,但考虑到记者拍到的照片中有:安托瓦内特阁下、毕维斯作曲家、物部家主事人和周行长…思虑再三,他还是放弃淌这趟浑水了。
[涉及重要人物过多,不予发布]
从中法友谊会发出的一个指令,摁倒宴会中跃跃欲试的记者。
譬如昨天冲到宴会最前面的《大公报》记者,吕碧城。
她听到中法友谊会的恳求后,兴奋撰长篇通讯的手微微一顿,面露难色:“可以拒绝吗?”
“在我看来,这并非单纯娱乐八卦,我们完全可以借黎觉予的事迹,倡导新式女子教育。”
吕碧城是大公报的记者,长期负责撰写《上海职业女性访问》专栏的文章。
作为曾经在报上刊登过“试观五洲之国,女学昌,其国昌;女学衰,其国衰;女学无,终必灭之①。”有力文字的女记者,她总能透过各种新闻找寻蕴含的女性力量。
然而…大公报主编摇摇头:“不行。那是一场商业宴会,我们并非受邀媒体。”
闻言,吕碧城露出受伤神色,手中钢笔戳在纸面,留下硕大墨点。
不过下一秒,往来严肃沉稳的主编突然噗嗤一笑,收起逗弄下属的表情,轻松愉悦地说:“虽然我们没办法提及宴会,但是可以从《娱乐》杂志专访上作延伸。”
啪——厚重的黑白画像娱乐杂志,被主编拍到桌子上。
但是娱乐报专访,和黎觉予有什么关系?
怀着这种疑惑的吕碧城,翻开杂志第一页后,顿时眼睛一亮。
主编用指骨点点桌子,兴奋难抑地说:“没错,《娱乐》的杂志专访就是百老汇的玛丽,最近卡尔登影戏院播放的百老汇映画,就是黎觉予当年登台纽约的歌剧。”
这部映画有多火,不用主编多家阐述。
吕碧城立刻抢过专访,说:“我明白了!”
就这样,即使宴会照片被要求不予流出,但今日新闻,依然铺天盖地全是黎觉予的名字——大家没办法刊登宴会消息,便从归国记者林苏北带回的映画、专访身上下手。
特别是大公报,吕碧城非常懂得如何先吸人眼球,再传播思想。
封面用上黑体加粗的夺目标题,写着:[空前创举,直接由纽约百老汇舞台;空前星光,华中第一歌剧女高音。]
底附小字[摩登的歌艺,摩登的舞台,摩登的布景,摩登的化妆…②]
…
二十年代,正是西方思潮冲击华夏的年代,也是百老汇影响国内的第一次浪潮。在这样变革的时代里,百老汇题材影像陆陆续续流入上海。
不是所有影像,都能像林苏北那样,可以弄来珍贵的录音——足足六百个刻录黑胶盘。
六百个胶盘,有的录上了,有的没录上…却丝毫不影响听众们对西方歌剧的幻想。
看着这些漂亮风情演员们交织而成的映画,部分没有声音的地方,反而呈现出一种虚无朦胧的纯粹美感,一种情歌吟唱的神秘意境。
最重要的是——台上光彩夺目的女明星,可是华夏人呢!
光是这点,就足够让本国听众们对黎觉予产生怜爱,进而对她产生好奇,购入专访杂志和各大相关报纸,譬如《大公报》。
吕碧城文笔清秀娟丽,曾经为洗衣妇、女职员、女记者等普通职业妇女的经历撰写文章,可当她写到黎觉予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老读者们的错觉,总觉得吕碧城的文笔忽然绚丽、澎湃起来,将这名华夏女高音的经历,描绘得跌宕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