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 几乎所有影响力大的报纸,头版都是相似的内容。负责售卖报纸的报童们,在破晓的迷雾中扯开嗓子大喊:“黎觉予控诉前未婚夫,名誉受损案大获全胜!”
“上海名媛标杆黎觉予,身世凄惨动人不能错过。”
“惊!上海行商行会被怀疑私下售卖顾客消息…”
…
明明都是同样的新闻,却硬生生被不同家报社写出花来,以此吸引不同的读者群。
譬如感性的女学生们, 无一不为黎觉予艰辛的奋斗史落泪、以此激励自我——她们边等公车边讨论:“我一直觉得现在学习够辛苦了,却没想过我的生活已经是别人的梦想。”
“打三份工还要兼顾学习…黎觉予活该成功啊,对比我们…唉。”
说着说着, 这些学生们便将报纸捂在胸口, 长吁一口气:“黎觉予真的是我的偶像。”
而那些有意和黎觉予在某行业一争高下的人, 则是注意到黎觉予出庭大获全胜的新闻,被她的雷霆手段喝止,不敢随意出手。
最后是商界人士。
他们看到上海行商行会的新闻, 统统紧皱眉头、一言不发。
像他们这种常常在外应酬的人,总觉得饭馆、茶馆隐秘性不够,最常去的就是行商会所。如果黎福柯真的会探听顾客消息,那他们之前是否无意中招过?
某几次合同洽谈失败,或者是生意遭到暗算,是否有行会的手笔?
但因为没有证据,大家都只是怀疑阶段,没有贸然出手。
但不可置否的是,看过这则新闻的人,估计是不会再去上海行商会所消费了。
如果黎福柯的收入,可以具体化为一副曲线图,那这条代表收益的线,大概从今早新闻爆发开始就呈现直线下降,堕落深渊无法翻身。
偏偏黎福柯还什么都做不了。
不知道是不是黎觉予故意为之,她带来的记者,无一不是看不惯会所存在的正直派系,所属报社之大,不是黎福柯随随便便就能笼络的。
于是他无论怎么努力,都阻止不了报社发新闻,只能摆烂,躲在家里不出去了。
而这些,都还只是藏在浪潮底下的改变。
在这场官司新闻的推动下,最直观的体现是——商务印书局的《梦》全面断销了。
那些本对歌剧、彩妆不感兴趣,不认识黎觉予的人,在看完庭审相关的新闻后,全都被郑法官那番“关于黎觉予艰苦奋斗”的发言给打动,想要购买一本《梦》来详细阅读。
而有这样心理变化的人,数量极大。
最后造成的结果就是:无论东方图书馆还是上海各地小书摊,都买不到那一本如实记载黎觉予奋斗史的小说。
那一抹纯白,跑到每个上海人的手上,并且逐渐向南京、苏州、北平等大城市流动。
整座城市都被白色笼罩。
有人想摸到彩妆沙龙店里去,一见黎觉予本人风采,却被告知:“今天黎女士前往郊区工厂视察个人化妆品生产进度,彩妆沙龙店歇业一天。”
被拒之门外的粉丝们还没来得及伤心,便迅速捕捉到重点:“您说的是黎女士自己研发生产的个人化妆品吗?”
“是的,是彩妆[梦]系列的商品,大概下月初发售。”
得知这一消息的众人,默默将该彩妆系列名和日期记下,打算告诉亲朋好友们蹲点抢购——买不到《梦》小说,买一支[梦]口红,不过分吧?
而这些得意洋洋的人却不知道,就连奴仆回答的话术,都是黎觉予玩弄人心的一部分。
现在的她走在工厂里,听随从说:“如你预料,有人找到丁寓,看门奴仆按照你的要求,将彩妆品即将售卖的消息透露出去。”
“嗯。”
黎觉予微微点头,眼睛闪过一切尽在掌控的精光。
走在隔壁的周辰溥也是生意人,从安排中看出一些门路来:“你是个深谋远虑的生意人,从不浪费任何一点…用你的说法,就是流量。”
“对的,我现在是众人关注的焦点,就是可惜化妆品生产需要时间,不然现在开始销售,恐怕能赚到更多钱。”
如此想法,放在现代很正常,可在如今的上海却是偏门入邪的生意经。
毕竟没有一个主事人,会愿意将个人生活暴露在大众面前,只有黎觉予非同常人。
她不仅敢,而且还将舆论这把双刃刀,打出一石二鸟的效果。
总之经过这件事,周辰溥觉得他又从黎觉予身上学到不少,寻思能不能套用在银行身上,无意间低头一看,竟发现黎觉予蹲在机器旁边,对着三只不同色号的唇膏,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