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天,他才憋出了句:“我去购买订婚的用品,你要去咖啡馆吗?那我们傍晚的时候,在二楼露台的咖啡厅见。”
说完,他就跟逃命一样,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等到李书京走后,周辰溥才从信件中抬起眼来,真正开始享受休闲的旅行假日。
他是醉心于工作吗?不是,他只是单纯不想和李书京说话。
现在二十八岁的周辰溥,称得上是看着黎觉予从婴儿变女娃的男人,对于她最后的记忆,就是他准备出国深造之际,十六岁的少年抱着六岁女娃娃,站在港口边上的画面。
当时黎觉予还一口一个“辰溥哥哥,你以后还会回上海吗?”“等你回上海,一定要娶我…”,
虽然周辰溥没有将这番童言童语当真,但直到现在,他依旧记得黎觉予小时候的模样——梳着两根麻花辫,在黎公馆和周公馆之间夹着的花园疯跑、唱歌,表情天真无邪无忧无虑。
谁能想到,忙完学业事业归国,一下船就听说黎家发生此等变故。
这么个小女孩,遇到家庭变故和身边人背叛,一定会很难受吧?
想到这,周辰溥就难以对李书京有任何好脸色。他甚至连黎昭和张母这两人都不想看到,免得徒生烦恼和同情,如果不是母亲要求他和黎公馆保持关系…唉,不说也罢。
只不过,黎觉予究竟去了哪?
有很长一段时间,申报、大众报上的首页标题都是“黎家大小姐离家出走,下落不明”的新闻,甚至传到了他的工作地,即纽约市华尔街这里。
几乎是听到传闻的同时,周辰溥就花费了大量人手和金钱,去寻找黎觉予的下落。
可是…没有任何进展。
线索停在了去年冬天的上海商港,知道她们登船后,就止步不前了。
那可是国内最大的商港啊,每天都有三十几个国家渡轮来来去去的地方。
黎觉予和她母亲就这么凭空消失了,没有半点音讯传回国内。
所有人,包括黎觉予的母族娘家,都觉得这两人死在了海上异国。
“唉…”想到这,周辰溥叹了口气,端起面前的意大利咖啡慢悠悠地喝了起来。
在他面前,是无数前来打发时间的霓虹贵族小姐、先生。她们有的是同性聚会聊八卦、有的是在约会相亲,有的是在…
忽然,一声高声呼喊响起:“黎!这边!”
Lee?这个和脑中小女孩联动的名字,让周辰溥后知后觉地朝声源地望去。
然后他就见到,一个好看得无法用任何语言形容的女孩,穿着浅黄色洋服笑着走进来。
单薄的浅色洋服特别适合她,看起来身形高挑有致的同时还异常白皙。
“今天实在是太忙了,刚刚才有时间出来。”那女孩对着招呼她的女士,用着熟练的日语回复着,转头又换成熟练的法语,对着女士隔壁的朋友作自我介绍。
“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副部长了吗?真厉害啊。”
看到这里,周辰溥就收回目光了。
他盯着面前咖啡上漂浮的浅黄色泡沫,脑子里想的却是对方浅黄色的洋服。
过了好一会,周辰溥才苦涩地摇头,想:他真的是被黎觉予的事情弄昏头了。
就算黎觉予再聪明,本质上也只是个十八岁的少女,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精通各种外语,又当上化妆部副部长啊。
真的是昏头了,昏头了。
周辰溥将咖啡一饮而尽,准备走出咖啡厅换个露台坐坐。
经过化妆部的时候,可能受那浅黄洋服的女孩影响,他特地走慢了两步,往里瞄了两眼。
然后他看到,一个扎着包子头的女孩拎着什么东西,怒气冲冲地跟他擦肩而过。
女孩进去没多久,一声尖叫声响起,人群杂乱声后接而上。
“啊!”
“天啊!”
“部长你没事吧!”
没有预兆的,意外发生了。
化妆部外的顾客被尖叫声吸引而来,群众看热闹一般拥挤在门口,堵得周辰溥进退两难,硬生生被摁在门口看完整出热闹。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居然栽赃嫁祸给我,让三越经理开除我!”包子头女孩怒斥完后,又解气般地,将桶扔到对面女人头上。
桶是空的,因为里面的脏水已经全数淋在了女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