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通判和同僚们脸红。在场的他们这些人,差不多都是得罪了人,被发配来娑州的。大多数本就是那种不太会与人交际的文官,加上娑州穷苦,俸禄都发不全,哪里有余钱和心思来打听文武状元们的名字?
笸萝寺的长明灯便宜,不用名字也能供奉,他们集资点长明灯左右是个心意,也没想那么多。
王通判倒是听到任命后这两天写信给砻州的通判,打听宋昱的来历了,不过显然驿站传信没有宋昱上任这么快。
王通判消息不灵通,还不知道他口中赞叹不已的“国士”,就是眼前他这位看不惯的“富贵人家、不谙世事、前来历练的小公子”呢。
他这才按照大楚不成文的官场习俗,见面先互道“出身”,是否进士及第、是否同进士出身。
“我是嘉武二十六年的二甲三十九名进士。敢问大人您是?”
不等宋昱回答,王通判——这位先帝时的进士,突然脑子灵光一闪。
不对啊!他这位正五品的上官,了不得,好像很是年轻啊!
王通判睁大他耷拉的眼皮,又仔细瞧了眼宋昱。
再怎么破格提拔……也不至于如此年轻,除非他本人是少年状元出身、又……
“您……您……就是……那位同西陵县主一起……状元郎!”
王通判不笨,很快反应过来,他狠狠地揉了揉眼睛又仔细打量一番宋昱,醒悟了过来。
宋昱脸色平静:“正是在下。”
王通判和众位下属哪里还端着,个个扑通扑通跪地行了大礼。
“大人!”
“救命恩人!”
对宋昱的态度,跟之前敷衍的样子,完全不一样。对宋昱的问题,立刻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整个州府里的气氛完全变了!
还有人为宋昱打抱不平。
“莫怪我们想不到您就是那位状元郎,实在是您是大功臣,救国救民的国士啊,怎么会被发配到娑州这个朝不保夕的地方来呢!”
倒是王通判细心些,想起了自家正在拜访苏槿的老妻。
说书先生的故事里,西陵县主文武双全、嫉恶如仇,那般若国国王和王子被她活抓,听说甚至连那武状元都是她的手下败将……
还听说贵妃最宠爱的四公主因为跋扈,欺负了这位西陵县主,也都被教训了一番……
王通判想起自家夫人说过,西陵县主间接救过自家性命,“要是见了面,绝对唯西陵县主马首是瞻、恭敬不已”。
又想起妻子跟他说起,与其他同僚妻子事先商量好的措辞,说起“听说新来的小夫人衣着华美、用度奢侈,可要好好教诲她一番俭朴的道理”。
曾经不由得眼前一黑……
王通判声音颤抖:“那,大人,西陵县主可不就是您的妻子?……”
提起苏槿,宋昱的脸上才有笑意,眼神也温柔起来。
“正是。”
这下不止王通判声音颤抖了。
余下众人都抖抖索索:“我们速去!速去拜见救命恩人!”
且赶紧拦住准备口无遮拦、批评人家吃穿奢侈的自家夫人们!
*
内院,苏槿正在拿自家最擅长的霜华糕等精致的点心茶水,招待下属的妻子们。
这可让在娑州习惯了艰苦生活的夫人们有了不少意见。
“夫人可不能这么铺张浪费吧,这糕点可是要不少钱的吧?”
“娑州贫苦,夫人可不能这么奢靡了。”
初次见面,热情招待算是礼节。霜华糕自家做的,所费甚少。
在京城,谁不夸赞状元郎家的茶点既精致好看又简朴不铺张?苏槿可从来没被人说过奢侈浪费。
何况,在现代,见面请朋友吃点下午茶,可比这些丰富多了!这哪里算是奢侈了?
不过官员夫人崇尚节约,也算是好事。
苏槿对娑州的糟糕状况有了一丝期待,心道这些夫人知道心怀百姓,便赶紧问起了春播的正事。
然而,苏槿问起别的还好,一旦问起农桑之事,那些夫人们就支支吾吾,说什么千万不要管春播,赶紧趁着春季反攻般若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