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神,你确定,夙月希望看到你这么对待她的尸体么?”墨莲转过脸去,避免吐出来,“有没有一种可能,你以为的救赎,你以为的照顾,对她而言只是折磨呢?”
墨莲实在看不下去了。
这样下去,她的肉身被祁蓦的执念所染,怕不是要成为魔物。
祁蓦已经发疯,和他说什么倒是不必顾忌那么多。
打不了就是被撵出去,换张脸再来呗。
祁蓦手上一紧。
“上神,依我看,你只是想让自己满足和安心吧。”墨莲一个字一个字说得极为清晰,“谁不想入土为安,谁都知道死者为大,上神,你这么做,不过是自私而已。”
自……私……
祁蓦缓缓地垂下了手,任由掌心流出的鲜血滴落至袖子上,地面上。
夙月她……不喜欢……
不可能!
再次抬起头时,祁蓦眼底一片赤红:“你——!”
“你要干什么?”墨莲也不甘示弱,“上神,难道我说错了么!你自己分明都知道,夙月根本不愿意这样!要是她想留在你身边,还会选择自杀么!”
祁蓦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气势,一下子便尽数消散了。
他就像是一只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又颓然地跌坐回了座椅上。
铁花儿说的对。
其实他知道的……他知道夙月是已经对自己毫无留恋,才会到最后,笑着,将发簪刺入了自己的心脏……
祁蓦闭上眼,眼前又浮现了那一幕。
再熟悉不过的那一幕。
他只要意识稍有些迷离,脑海中就会浮现夙月死去的时候,他进入那间木屋后,发生的一切……
每天每天,重复地在他脑海上演。
他不敢睡觉,甚至不敢让自己的头脑歇下来。可是没用,都没用。
一直到他发现了以血养尸的法子。
看着夙月面色一点点红润,看着她的尾巴又变回了双腿,祁蓦甚至觉得,夙月一定能活过来的。
他用这种明知不可能的事情麻痹自己,获得一丝喘息。
“夙月,我真的错了么……我真的错了么……”祁蓦面向夙月,苦苦哀求,但是他得不到夙月的一丝回应。
仿佛是夙月在用这种法子提醒着他,铁花儿说的一切,都是何等的清醒。
“你……你把夫人带回她的房间。”祁蓦终于收回了目光。他低着头,将双手插入了头发之中,双臂遮挡之下,看不清他的神色,也令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模糊,“就是外面那间木屋……”
“好。”墨莲应下。
总算放过她的身体了。
当把自己的尸体抱在怀中时,墨莲有种很奇妙的感觉。
比起我看我自己更离谱的,就是我抱我自己。
墨莲终于知道祁蓦为啥还留着这间破木屋了。
居然是留给夙月住的。
走进木屋,便有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而熟悉的,也不止是那股气味。
木屋里所有陈设,一个都没变。甚至包括,她放在桌子上,那副还没绣完的刺绣。
祁蓦可还真是,表面上因为深爱夙月搞得和个疯子一样,实际,从来没从夙月的角度考虑过任何事情。
在这间破木屋里发生过痛苦的事情还不够么?夙月居然还会想回到这间木屋?
她是夙月,她可以给出答案。
不想,一分钟都不想在这间破屋子里多逗留。如果可以,甚至想一剑把这个破屋子劈个稀碎。
墨莲将夙月的尸体放到了床上。
她伸出手,将刚刚祁蓦灌入的鲜血以灵力抽取了出来。
手上运劲,那凝成球状的鲜血便于空气中消散了。
幸亏她来得还算及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