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嗽了几声,支撑着身体缓缓的坐起来。
夏云桐不给她张嘴的机会,欺身上前一把扼住她的喉咙,声音狠厉的道:“你这是中了毒,我刚才给你灌的是解药,想要活命就听我的安排。”
张嬷嬷一下子想起昨天晚上扼住她喉咙的那只手,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丫鬟,莫名的和昨晚的身影重合起来,眼底里露出绝望,她现在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本能的连连点头。
夏云桐并没有松开手,而是压低了声音问道:“后院那些姑娘们的卖身契在哪里?”
“在在……在夫人那里。”
“从现在开始,看好这个院子,如果你家老爷来要人,你就说这些姑娘都得了伤寒病。”
张嬷嬷听到这话,明显迟疑了一瞬,夏云桐却松开了手,居高临下地看着张嬷嬷,而张嬷嬷不明所以,下一刻,她的肚子又开始翻江倒海的疼起来,好像有无数把钢刀在里面搅动。
张嬷嬷浑身大汗淋漓,疼的似乎马上要死去一般,再也不敢有丝毫怀疑,用力的点头:“我听你的,看好这院子,不让别人进来,姑娘饶了我吧。”
眼底里闪过阴狠,心里却在想,等她好了,一定要将这个贱蹄子千刀万剐。
夏云桐冷冷的看着她:“还妄想老爷夫人救你吗?开什么玩笑,你们竟然敢将侯爷的爱女给绑来,你还亲手将她给毒哑了,如今侯爷已经知道真相,你猜,事情败露之后,老爷夫人会不会将你推出去背黑锅,然后将你乱棍打死?对了,还包括你的家人,你再猜猜靖远侯爷会不会放过他们?”
张嬷嬷眼睛里终于露出惊恐。
后院柴房里那个要死的小姑娘,的确是她给毒哑的。
那小姑娘说她是靖远侯爷的嫡女,她也吓了一跳,就赶紧将这事禀报给老爷,哪里想到老爷直接让她给这小姑娘灌哑药。
但依照他们的性子,事情败露,百分百是她背黑锅。
她并不是一个人,她有儿女还有孙子孙女,大儿子已经脱了奴籍,大孙子正在学堂读书,小儿子一家在庄子里做庄头……
主子犯错,倒霉的都是他们这些奴婢。
这一次张嬷嬷终于老实了。
而夏云桐的心终于稍微安稳一些。
她去了后院,看到妹妹躺在大通铺上,衣服很干爽,睡得也很沉稳,身上的红点并不多,在可控的范围内。
那些姑娘也没察觉有什么不对劲,她们坐在屋子里,看到夏云桐进来都不由得紧张的站起来。
等夏云桐出去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张嬷嬷病了,她们暂时得到了解脱。
而夏云桐又去了柴房,心里估算时间,靖远侯爷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将景宝珠安全的带出来。
这和她的计划不谋而合!
第35章 密谋
夏云桐此时还不清楚靖远侯爷会怎么做,她低头摸了摸景宝珠的额头,还好,病情没有继续恶化,她站起身子快步的走出了后院。
又警告了张嬷嬷几句,夏云桐抱起了花盆离开了院子,朝着昨晚去过的主院走去。
路上很顺利,也没人盘问她。
蓝钰诚的夫人姓王,是川蜀王家的人。
王家是南梁国十大家族之一,王家老族长名望高,朝堂有不少官员是他的门生。
要不然王氏也不敢和蓝钰诚吵架。
夏云桐抱着花盆沿着廊檐就拐进了王氏住的主院。
没想到,却被守门的婆子给拦住了,她上下打量着夏云桐,觉得眼生,不过国舅府太大了,她也不敢说每个丫鬟都认识。
“走走走,别在这碍眼,冲撞了夫人打不死你!”
可就在这个时候,远处走过来一群人,领头的是大丫鬟打扮的姑娘,她柔声的道:“景夫人,我家夫人已经等候多时了,您这边请。”
她是对中间一个年约三十的女子说的,这女子眉目清秀,身材高挑,气质更是端庄娴雅,举手投足间说出来的贵气。
看她穿戴和气质,根本不像妾室一流的,倒像是大家夫人。
夏云桐心中一动,朝着侧墙站了站。
却没有想到,那女子却将视线看向夏云桐,眉头微不可查的蹙了蹙,几息后,她笑着对旁边的大丫鬟说:“墙根下那个丫鬟抱着的牡丹花开的真好看,能不能走近点让我瞧瞧?”
大丫鬟招手:“你过来下。”
夏云桐抱着花盆刚要走过去,就听到景夫人开口说道:“今天日头有些毒,牡丹最是娇气,可别晒坏了,我看一眼就好。”
说话的功夫,景夫人已经利落的走到了夏云桐的面前。
她背对着众人,似乎是在低头看牡丹花,其实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夏云桐,这和夫君交代的那个夏姑娘长相吻合,尤其头上的梅花木簪几乎和形容的一模一样,可穿的衣服却是不对。
但也有一种可能,这夏姑娘进了府里换上了国舅府丫鬟的衣服。
内心如烈火灼烧,可面上就要做到丝毫不显。
她的语调温和不失亲切,不过声音并不高:“这牡丹瞧着开的真娇艳,平日里侍弄的肯定精心,我们靖远侯府也有牡丹,却似乎没有这个颜色,一会儿我倒要和你们家夫人好生讨教一番……”
夏云桐眼睛一亮,这女子肯定就是靖远侯爷的夫人,也就是景宝珠的亲生母亲。
夏云桐用只有她们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道:“夫人,我姓夏!”
可不远处就是一群人,话也不能说的太多。
景夫人瞳孔一缩,一颗心瞬间就激动起来,很想仔细询问一番,可她强行忍住,只对夏云桐重重的点了一下头,随后就转身,在大丫鬟的引领下,进了主院的大门。
奇异的是,夏云桐看懂了景夫人要说的话,她抱着牡丹花盆也扭身朝着张嬷嬷的院子走去。
而与此同时,等在皇宫大门口的景宸拦住了蓝钰诚的路。
蓝钰诚看到是靖远侯爷,心口沉了沉,不过这种情绪很快消失,眼底里闪过一抹鄙夷,不过是秋后的蚂蚱,先容他蹦达几天。
蓝钰诚勾了勾嘴角,笑着道:“侯爷,你又不上早朝,此时拦住我作甚?”
靖远侯爷此时心中不同于之前的惶恐不安和悲愤绝望。
拿着皇太子印鉴的暗卫统领,别看年纪轻轻,着实了得,密谋一番之后,他也深刻的意识到,即便是皇太子死了,皇后一族也不是那么容易撼动的。
而且统领说的对,就算他现在对皇帝和贵妃表忠心也无济于事,康元帝或早或晚都会处置他靖远侯府的。
轻则贬为庶民,重则抄家问斩!
既然如此,现在就得暗暗运作下去,扶持唯一的嫡子沈哲登基,那样他们这些人才有出路。
靖远侯敛去眼睛里的杀意,满面笑容的上前,声音亲切的说道:“国舅爷,我在这里等你多时了。”
蓝钰诚诧异的挑挑眉,眼神闪了闪,还是有一点心虚的,至于为什么心虚,只有他自己清楚,而眼前的靖远侯爷显然不知情,往日,他们虽然谈不上是多好的朋友,可彼此间也是有来往的。
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自从皇太子薨了之后,这靠山王一脉都人心惶惶,大大小小的都对他表示亲近,就连那景绍暗地里都给他送了厚礼。
想到这里,蓝钰诚漫不经心的问道:“侯爷找我何事?”
“听闻京城翠烟楼从赣南来了几个女子,其中一个花容月貌,体态婀娜,简直就像水做的人儿。”说到这里,靖远侯爷凑到他耳边压低了声音说了几句,看神色,显然不是在说什么好话。
路过的吴阁老目光沉沉地看了一眼这二人,脚步不停的径直的朝前方走去。
皇太子倒了,皇后一族摇摇欲坠,所以这些人都在给自己找出路啊,人心不古,世风日下,人生在世,这忠和义两个字,有很多人只认识却不会写。
景宸扫视了一眼吴阁老萧索的背影,听闻他在朝堂备受排挤,最近想要告老还乡。
不过走之前是要将皇太子推行的恩惠天下寒门学子的法令实施下去,实际很可能会生变故。
景宸不动声色的扫视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身旁的蓝钰诚目光则是带着深意,看着一无所知的,还极力投其所好的靖远侯爷,他的嘴角挂上一抹隐秘又快意的笑容。
朗声的答应道:“好好好,我这就跟你去。”
随后两个人坐上马车离开了。
国舅府。
本来等国舅下朝商量事情的管家,在厅堂里搓着手转圈圈。
老爷到现在都没回来,早上走的时候吩咐的事情现在不好做,张嬷嬷说那些姑娘都染了伤寒,要知道这伤寒与瘟疫没有差别,一旦染上很少有治愈的。
张嬷嬷已经将后面的院子封了,不让任何人出入。
可是其中有两个姑娘,老爷准备等他下朝要带到外面庄子去的。
所以他在厅堂大门口焦急的等着老爷回府……
第36章 靖远侯爷的人来了
此时的夏云桐已经抱着花盆回了院子,张嬷嬷扶着廊柱有气无力的说道:“……姑娘,我都按照你的吩咐去做了,要是老爷察觉出来,我们一家老小的命就没了。”
夏云桐冷冷的道出一个事实:“就算你什么都不做,靖远侯爷也不会放过你的!”
张嬷嬷心口一沉,哭丧着脸低下了头。
夏云桐又道:“你不必如此,你并没有撒谎,有几个姑娘的确感染了伤寒,你做的很对。”
张嬷嬷喏喏的应了一声。
夏云桐不再去管她,快步的去了后院,刚到后院,一道黑影闪过,夏云桐就听到耳边有一男子醇和的声音:“可是夏姑娘?”
虽然暂时没看到人在哪里,可这声音带着善意,夏云桐道:“我姓夏,你是谁?”
“我是靖远侯府的。”
夏云桐神情缓和了一些:“是我拜托我的同乡去通知靖远侯爷的。”
烛九闪身出来,穿着国舅府的护卫服。
看似普普通通,可身上却带着肃杀之气。
这是一个可以毫不犹豫动手杀人的人。
夏云桐不再耽搁,马上带着他去了柴房,声音低低的说道:“我已经让张嬷嬷谎称这些姑娘得了伤寒,如果你们能找来可靠的大夫,就可以安全的将景姑娘和我妹妹都带出来。”
烛九一眼就看到角落躺着的小身影。
忙疾步上前,是景宝珠,侯爷的掌上明珠!
在府里娇生惯养锦衣玉食,此时却躺在破烂的板子上,双目紧闭,脸色苍白,瘦的只剩一把骨头。
这一刻的烛九险些落下泪来。
他矮下身子,心头翻腾着怒意。
作为景侯爷的心腹,他是看着宝珠长大的,虽然主仆有别,但是在他心里宝珠也是他的亲人。
他带着府里的人马,天上地下的寻找,就连千里之外的州府都派了人,说是刮地三尺有些夸张,可也找得很仔细,哪里想到这孩子竟然就在国舅府。
他查看了景宝珠的情况,稍微松了一口气。
他的任务就是见机行事,如果能遇到夏姑娘,需要配合的一定要配合。
虽然不解其中之意,可如今看眼前这位姑娘行事,烛九却又明白了几分。
于是烛九做了一个手势,下一秒,从角落里闪出一人,低声的吩咐几句,那人几个闪身就不见了踪影。
夏云桐道:“您在这里护着,我去带我妹妹。”
烛九点头,又叮嘱道:“夏姑娘要小心。”
夏云桐想起一事,指着景宝珠:“她是被我喂了安神丸,醒过来就无碍了,不过她被灌了哑药,回去后马上诊治还有一线希望。”
烛九眼眸猩红,恨不得一把火烧了国舅府。
夏云桐说完,转身匆匆的去了妹妹住的房间。
这些姑娘都坐在自己的铺位上,不过却距离一直昏睡的夏云朵很远。
夏云桐上前抱起夏云朵,对几个姑娘说道:“她这很可能是染上了伤寒,一会儿有大夫过来,你们待在屋子里不要乱走。”
夏云桐是同情这些姑娘的,可她能力有限,不可能将她们都带出去。
这些姑娘连忙点头,如今这个年代对于伤寒是恐惧的,因为染上伤寒十之八九都活不下去,所以她们缩在角落里,根本就没人敢上前阻拦夏云桐。
夏云桐带着妹妹去了柴房,将两个姑娘并排放在破木板上。
此时烛九已经不在,她能察觉到暗处有窥探的视线,想来这是靖远侯爷派的人。
所以,不管是硬来还是智取,今天景宝珠肯定会被带走。
靖远侯爷绝对没有那么强的忍耐力,可以等着细细筹谋。
就是不知道景夫人此时如何了?
过了大约半炷香的时间,锁着的大门被打开。
夏云桐站在廊柱下,看到一个年约五十的大夫带着一个少年随从,前面是两个中年婆子,他们已经进了院子。
而在院子外远远的站着一个面容阴郁的女子。
离得远看不真切,不过她旁边有几个丫鬟围着。
夏云桐没有看到景夫人。
而这个面容阴郁的女子很可能就是王氏了。
成败在此一举,夏云桐主动开口:“大夫,我已经将那两个得了伤寒病的姑娘放在了柴房。”
说着话的功夫,她已引着大夫去了柴房,那两个中年婆子只看了夏云桐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其中一个婆子眼圈有些红,小心翼翼地抱起了景宝珠,另一个婆子就要去抱夏云朵,夏云桐上前一步,低声道:“我来吧。”
这名大夫叹了一口气,随从是个少年,很是机灵,他站在天井处提高了声音问道:“谁是这院子的主事人?”
此时的张嬷嬷面色蜡黄虚弱的靠在门边,于是,大门旁边的大丫鬟就催促道:“张嬷嬷,快进去听吩咐。”
张嬷嬷倒是松了一口气,只要大夫说是伤寒,那她就能留下一条命。
“这位小哥,可是有吩咐?”她勉力的走上前,低声的问道。
“我家师父说这的确是伤寒,要将她们移走,免得传染给其他人,不过师父会挨个给院子里的人把脉,辛苦嬷嬷安排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