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张模糊的画面闪过,凄清的雪夜,绮丽的皇宫……
蓦然,一阵剧烈的晕眩感袭来,接着,眼前一黑,梁轻鸢差点往前跌去,好在她及时稳住了心神。
她走上前,拿起祛疤的药盒再次坐下,干巴巴道:“你把衣裳脱了。”
闻言,风羿细不可见地动了一下,他说“好”是反其道而行想劝退她,结果她还真敢上手。老实说,他对男女之别没太多概念,只觉得如此不合礼数。
“快点。”梁轻鸢催促道,第一次给人上药,她是既紧张又兴奋。
风羿僵硬地像个木偶,咬牙解开了衣裳。
少年的身子略显削瘦,肩骨平直,不够结实,手臂和腹部的肌肉也只是微微隆起,皮肤上多是长条形状的痂,是鞭子抽打造成的,有浅有深,交错相间,几乎布满全身。
念及他不愿来瑶霜宫当暗卫之事,梁轻鸢便觉心头有气,但一对上他身上的伤,梁轻鸢又觉得难受。
被一个姑娘家直溜溜地盯着瞧,饶是风羿再冷漠,也有点经受不住,面上不由自主地发了烫。
“本宫手艺不好,忍着。”梁轻鸢用手指抹了点祛疤的药膏,不轻不重地糊了上去。
“……”那触感一来,风羿特想抽气,又生生忍住。倒不是疼,是她的指尖太热,他不舒服。
梁轻鸢是公主,而公主的手是日日用花瓣泡养的,细嫩光滑,连点茧子都没有,相比之下,金喆就不一样了,手上满是老茧。
这两只手上身,触感差别可大,加之奶香味入鼻,风羿顿觉自己不对劲。
“扑通”,“扑通扑通”……心跳悄无声息地快了起来。
梁轻鸢的手就放在风羿身前,手下一切变化清晰无比,“嗯?”她将右手挪到心跳那处,好奇道:“你的心为何一下子跳这么快,是不是有毛病?”
风羿紧紧抿着嘴,面上微红,他不善言辞便选择不说,何况眼下还是这样一个尴尬的局面。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如此。这种朦朦胧胧的情绪,从未有过。
“嗯……”棉花团半坐在两人中间,两只小耳朵不住地扑闪。
手下的心跳越来越快,怎么瞧都不正常,梁轻鸢收回手,以为风羿哪里出了毛病,赶忙出门去喊金喆。
她一走,屋内的奶香味便淡了,心跳也渐渐恢复平静,风羿不由松了口气,松气的同时,竟也有一分失落。
他重新躺下,在屋内等了将近一刻钟。
突然,门口有脚步声传来,他下意识往前看去,然而来人并不是梁轻鸢,是金喆,并且只有金喆。
金喆:“……”怎么感觉有股冷风直往他面上吹,凉嗖嗖的。
*
一到夜里,梁轻鸢便会坐在书案边缝制衣裳,除了白堇姑姑外,没人知道她有这喜好。
她喜欢做衣裳,也喜欢画衣裳,画不同样式的衣裳。
关上房门后,梁轻鸢从墙角拖出一只红木箱子,里头全是白堇姑姑给她买的布料,什么材质都有。
她随手挑了快绣花的烟罗,放在地上对折,合着边缘再叠一次,再将棉线缠住画粉块,棉线那头用镇纸压在布尖处,随后捏着画粉块一转,画下一个顺滑的弧度。
这算不上高雅的喜好,没哪个皇子喜欢,
记得有一次,她穿了自己做的衣裳出门,不想被母妃瞧见了,母妃当即变了脸色将她大骂一通,说她伤风败俗,至那之后,她再没穿过自己做的衣裳,做好之后全放进箱子里。
棉花团趴在书案上,它腿短,屁股又圆润,从背后看便是一团毛茸茸的雪球。
“滋啦滋啦”,梁轻鸢拿起剪子,顺着她方才画的那道线开始剪,边剪边道:“等风羿的伤好了,我打算让他穿我做的衣裳,你说怎么样?”
“嘤嘤”,棉花团软软地叫了两声,跳下书案来舔她的手。
梁轻鸢放下剪子,将棉花团抱入怀中,温热地抚着它的毛发,好笑道:“吃醋了?放心,我绝不偏心。你是你,是我最喜欢的棉花团,他只是暗卫,你的地位一定比他高。”
“唔唔唔。”仿佛听懂了她的话,棉花团开始往她怀里钻。
梁轻鸢低头看着撒娇的棉花团,心思几转。人在夜里总会想些悲伤的东西。前几日,她听人说,狗的寿命只有十年,棉花团现在两岁,算起来比她还大。
万一有一日,不,不会有那一日。
“棉花团,你一定要一直陪着我,陪着我嫁人,生子,听见了么。”
*
到底是暗卫出身,日日训练,身子骨强健,所以风羿恢复地很快,经过一月多的调养,他身上的鞭伤已结痂脱落。
这天,他正式成为梁轻鸢的暗卫,戴上了独属于暗卫的面具,是一张银色的面具,露出两只眼睛和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