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功极好, 动作极快,窗户合上时也没露出什么大的动静儿。
“轻鸢,你方才在同谁说话?”王若朦踩着窗户合上的点进门,她风寒初愈,又舟车劳累,妆容精致也挡不住疲惫之色。
“没有,我方才在自言自语。”整整心绪, 梁轻鸢快步上前,主动挽起了王若朦的臂弯,“母妃, 你来得真快, 女儿还以为你明日到呢, 正琢磨着好好迎接一番。”
王若朦侧头,她看得出来,此刻的梁轻鸢跟出宫时截然不同。原本, 她眉心郁结,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如今,她眉眼间有了神儿。
“我看,你是不想我来吧。”王若朦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矮身在椅子上坐下,朝着房门道:“你们两个进来。”
她一说,那两暗卫当即应声进门,低头站在门口,毕恭毕敬的。
王若朦并不看梁轻鸢,只看两暗卫,“说说,六公主这几日都做了什么?”
梁轻鸢捏着衣袖,惊了。倘若这两暗卫是父皇的人,她倒是有法子对付,但他们若是母妃的人,那她着实没有办法。
“回朦妃娘娘的话,六公主第一日全待在道观里,与七公主偶尔去观景台走走,哪儿也没去。”
“第二日,公主在人堆里遇着一人,命令卑职们去寻他,当晚,卑职寻到男人,将他绑去山脚下的客栈,之后,公主与他单独待在房里。”
“第三日,公主与那人一道吃了早点,一道回了道观……”
两暗卫轮流细数几日来梁轻鸢做的事,什么都说,一件不漏。
梁轻鸢一看这架势便明白自己不交代不行了,果然,母妃就是母妃,姜还是老的辣。
王若朦冷冷地哼了声,浓丽的眉眼跟着的沉下,似乎是动了怒。她太了解女儿了,女儿心里有人,哪儿会那么轻易看上另一个男人,所以这个男人要么长得像风羿,要么就是风羿。
若是前者倒还好,不过是个男人,而后者万万不成,那是大事。
她又仔细瞧了瞧梁轻鸢,心头泛起隐隐的不安。替身再像也是替身,她应当不会动真格,即便被她撞上也无妨,但女儿这紧张反应叫她将可能定在了后者上。
“那男人是谁,轻鸢,你来告诉母妃。母妃要听真话。”王若朦直直看向梁轻鸢,目光中全是了然。
梁轻鸢心里清楚,王若朦瞧出来了,既如此,她也不想编造谎言骗她。“母妃都猜到了,又何必问我。不过他走了,走远了,他们追不上。”
“果真是他?”王若朦站起身,面色突然一变,仿佛受了什么天大刺激,大声道:“你可知道,他犯的是欺君之罪!为何还跟他牵扯不清!”
“我知道。”梁轻鸢对上王若朦,并不退缩,反而扬起了脖子,坚定道:“母妃不说,他们不说,谁知道?母妃,他只是一个和风羿长得像的人。”
“……”王若朦如何会听不懂梁轻鸢的话。她无奈地摇摇头,深感身心疲惫。“你打算怎么做?和他一直这样偷偷摸摸下去?”
梁轻鸢阖了阖眼眸,没回答,她缓缓走向窗户,默然看着窗外的圆月。这会儿,它已经不圆了,被乌云遮住了一部分。
“我说过,他只是一个长得很像风羿的人。母妃,我如今已不是完璧之身,配一个普通人不行么?”
闻言,王若朦双眉颦蹙。她管不了梁轻鸢,女儿的性子太固执了,半点儿不像她,倒是像极了梁钊。
也不知是好是坏。
“算了算了,母妃累了,懒得管你。”王若朦抚着沉重的额头,搭着宫女的手走出屋子。
“哐”,房门被人合上。梁轻鸢兀自站在窗户前,静静望着天际,圆月整个都被乌云吞没,视野里漆黑一片。
*
过了一月,炎热的夏天接近末尾,凉爽的秋天步步逼近。
梁轻鸢跟着王若朦回到帝都,继续过以前的日子。她不晓得自己要等多久,兴许半年,兴许一年,兴许更久。
等待,从来都是未知的。
鸿门宴的事后,她再没去学堂上课,可学堂里头发生的事,她都知道。
比如周宸游好男风,喜欢缘牵戏园子里的一个男戏子,被人发现后身败名裂,后因谋害七妹被打入天牢,而梁思思为周宸游杀了那个戏子,主动认罪,牺牲最好的年华陪他蹲大牢。
比如二哥长高了,同阮熙光成了知己好友。
再比如,那个淮越国的九皇子元千霄说要娶七妹。
她没见过元千霄,但她觉着,能让七妹念念不忘的男人怎么说都不会差。
她羡慕么,羡慕。不管如何,他们都能随心所欲做自己的事。不像她,只能等。
唯一一件她不需要等待的事便是找仇末的麻烦,他没了大总管一职,风光不再,她想如何便如何。
近来,父皇对他们几个的关心与日俱增,肉眼可见,是好事,起码大家有爹了,然而不知为何,她想笑,觉得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