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神”三哥府里的玄琯仙君慌慌张张的从云端上滚落下来“是小仙监管不利,还请上神责罚”
不理他,跃下云端,将那浑身褴褛之人从树根中拉了出来,送了口仙气
她慢慢的睁开眼睛“我还活着?”
温柔的笑了笑“能在千年树妖的根巢里呆这么些时日,你很厉害”
她恍恍惚惚的看着我“您是神仙么?”
“是”
微笑着消失在了她的面前……
原本心里已是烦闷,这会子却是越发烦闷了,我这心里一烦闷总想着寻一些事情来做做。
飞过一片汪洋,寻了一处人烟繁盛之所,找了一个熟悉的院子,靠着街,边上亦是住着一个极爱八卦的妇人。给屋子里备置些有的没的,烧起了火,锅里的水滚烫着,记忆似乎很远又似乎很近,待面条浮起来,这才装入碗内,撒上作料与葱花,舀了汤,熟悉的味道扑鼻而来。
正要伸手却是被一双冰凉修长的大掌抢先一步将面条端了起来
回过身,略带震惊的看着他“你怎么出来了?”他怎么出来了?
妖韶一袭月白色素净长衫衬得容颜愈发俊美起来“我闻见了面条的香气便过来瞧瞧”说罢接过我手中的竹筷夹了一筷子吹了吹,细细的尝了尝,随即露出十分满意的微笑“这厨艺还算不错,长进了”
担忧的瞧了瞧外头略过的神光“你也忒大胆了,如今整个神族都在找你,你还这般行事?”原以为他从此之后就在魔族好好呆着,他怎么还敢往外跑?深怕别人抓不住他么?
妖韶放下碗筷无谓的笑笑“我掩了魔气便与凡人无异,你不说如何有人知道是我?难不成你要亲手将你二哥送去神族?”
皱着眉,将他往外推去“你还是赶紧回去罢,若是被发现了,我也帮不了你”若他被发现了,我不敢想又会闹出怎样的血雨腥风来!
妖韶敲了敲我的额头“这般小瞧你二哥?你二哥什么大风大浪未见过倒是让你来担忧的?”
低了低头,我沉声道“你不是我二哥,我二哥是九重天的长风殿下,是天族,是神族,我自然不会担心他!而你,你只是妖韶,你是魔君,整个神族都想抓到的魔君!”说罢将他往外推去“你快走罢,若是被发现了,我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你既说我不是你的二哥,而是魔君妖韶,我若真被发现了,便当作是你抓住我的,如此你又能在神族扬名立万了,岂不好?”
“你!”被他的话给噎住“你被抓住同我有什么好处?罢了,你回去不回去是你的事儿,我只当没看见你”说罢掀了帘子出去,不识好人心!
“生气了?”妖韶恢复了一贯的臭不要脸跟在我身后穷追不舍的“你真的生气了?”
捡起石凳上的落叶,一屁股坐了下去,倒了一盏清茶,不理他的话,自顾吃了起来
“这茶水还有点烫罢,仔细烫着了,二哥帮你凉一凉”说罢抢过我手中的茶盅捂着,片刻又将茶盅递给我“不烫了”
他自己寻话,我仍旧不理他,捡起边上的扫帚清扫着屋里的落花,头顶一道神光飞过下意识的捻决将他罩住
“卿儿”隔着结界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待那抹神光尽数消散了,我这才将决印给收了起来
妖韶十分欢喜的跑了过来“你这般为为兄着想,为兄着实感动得很,亦是欣慰得很哪”
我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再说一次,你不是我二哥,你是妖韶!我是天族之人,我不会有魔族的二哥!”说罢留给他一个背影,自己往屋里走去
身后传来一声抱怨“果然如今是没地位了”
“怎么了?脸拉得那般长?”妖韶凑过脸来好奇的看着我“为兄来了,你不该欢喜吗?”
“你若是不出现,我应该是欢喜的,可是你出现了,你说我该如何欢喜?”这种情形,我欢喜不起来!
妖韶站起身拉过我往外走去“走,咱们出去,为兄告诉你该如何欢喜!”
用力的挣掉他的手“我没兴趣,我也不想出去”他在这一处我便觉着心惊胆战了,还出去?等着看他被人抓么?
“走罢,没事儿的,我已经掩掉了魔气”
“不去”
“你去还是不去?”
“不去”
地转天旋,身子被扛了起来,看着妖韶的脚后跟“妖韶,你做什么?放我下来!”
“我只问你,你是这样去还是自己走去?”
狠狠的拍了拍他的背“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出去”此时虽已入夜,他不要脸,我还是要脸的!这若是被人瞧见了,像个什么样子?
脚下踩回了方砖,看着笑意盈盈的妖韶,瞪了他一眼“幼稚!”
“走罢”
城内繁华,夜景亦是美得很,夜风清爽,卷得街上的花树落英缤纷,满城香盈,屋檐下的灯笼随风来回的晃着。
一切若能停止在这一刻,也挺好。
“想什么呢?”他问
这语调与二哥的真是一模一样,若不是这一张脸,我真是分不清楚,错了,我分什么?他们原本就是同一人,两个躯壳里住着同一个元神,虽然我也很清楚他是魔君,可我骗不了自己,在他身畔,我的确是安心的。
“没什么”我答
他轻轻的刮了刮我的鼻尖“没什么是什么?我的丫头可从不口是心非的”
挽住他的手,靠着他的手臂“二哥,我想,我真的累了”忽然觉得好累,累到一切都不愿意再理会,我只想这样静静的靠在他的身边,那些有的没的,再也不管,再也不顾,再也不想。
挽住的手被轻轻挣开,下一刻却是被拥入一个坚实的怀抱“不论何时,在我的怀里,你可以肆无忌惮”
“二哥”
“嗯,我在”
“二哥”
“我在”
“有你在,真好”
轻轻的闭上眼,放下身上所有的重担,卸掉所有的刚强,去掉所有的伪装,依偎在他的怀中,什么都不愿再想,什么都不愿再管。
心里安宁,不暮年岁!
“卿儿”
“嗯”
“长风早已死去,是我一直用着长风的仙身”
“我知道的”
“所以,我从来都只是妖韶,并不是你的二哥”
“可是,有区别么?”
“有,从此刻伊始,唤我妖韶”
静默了一会儿,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妖韶,我能问你个问题么?”
“什么?”
“夏璟神君是个怎样的神仙?”
头顶传来一阵笑意“不是说不好奇么?”
“以前不好奇,我现在好奇了,你同我说说”
“她,十分美艳”
震惊的离了他的怀抱“美艳?他是一个美艳的男子?”
妖韶敲了敲我的脑袋“谁同你说夏璟神君是男子了?她是女人”
瞪大双眼“女人?”那我岂不是被骗了好多万年?不对,若夏璟神君是女人?往妖韶脸上逡巡了几眼“难不成你同她有什么不同寻常的情愫?”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何他在神族那么些年都瞧不上神族的姑娘了,大约真的是夏璟神君太过美艳了罢!
妖韶无奈的看着我“她只是我的师父”
“那又如何?放眼几族,那里没有这样的事情?再者,依着你的性子,原不就是喜欢沾花惹草的?”
妖韶无语的揉了揉眉心“你真是,那些不过是掩人耳目法子罢了”
“你讲这些,当年你也是这样子同那些姑娘们说的,我都偷听过好几回了,眼下还用这个来狡辩!”
妖韶扶额往扶梯搁置的地方走去“我竟是无语来回你”
跃下屋顶等着他慢慢悠悠的爬了下来“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你快些说罢,我可是等着听呢”
他将楼梯放下,低笑道“等你这恶趣味变了,我再同你说,眼下我不想谈这些”
“别介,我只管认真听,再也不胡说八道了”
妖韶将信将疑的看着我“你若是不胡说八道,只怕铁树都能开花了”
胡乱的伸出四个手指“你再信我一次!”
“你想知道什么?”
“她的所有,言简意赅”
“她容貌艳丽,特立独行,悟性非凡,是一位极其优秀的女人,也是我的师父!”
张了张嘴“你这省略的未免也忒多了点罢”
“你不是要言简意赅?”
“是这样,只是”不过,他这样说好像也没毛病“那你可知她当年为何要自散元神啊?”
“为了云冉”
“云……冉!”惊奇的捂住嘴“云冉帝君?”有了这样一位男主人翁,似乎整个故事都变得有趣了起来,夏璟神君自散元神竟然是为了云冉帝君!?
“卿儿,你同我回魔族罢”妖韶居高临下的看着我,背着光,我几乎看不到他的眼底
我微微一笑“好好的我同你回魔族做什么?”不是才说云冉帝君之事了,怎么说起这个来了?
“不是说累了么?”
深吸一口气“我是累了,可我怎么同你回魔族?咱们不是在说夏璟神君的事情,你还是好好说罢”
“没甚好说的,人都不在这么些年岁了,说出来并无意义”
耸耸肩“你不说也罢,我瞧着这天色也不早了,也该歇息了,你睡下头,我往楼上歇去”说罢头也不回的往屋里走去
看着头顶的帐子,这可是一个崭新的消息,夏璟神君竟是为了云冉帝君,整件事情愈发的有意思了,离真相又近了一步,今日收获不错,一切皆在循序渐进之中,这很好!
无药可解
一丝冰凉的气息从门口透了进来,随即又消散了,翻身朝内,过些时日我得寻个由头往极渊去一趟,说不准那里头真会有我想要的东西,可我要寻一个什么样的借口才能往极渊去呢?
纠结了好一会儿,还是忍不住翻身起床,赶紧往楼下跑去。一把推开门,入目一大片肉色,瞬间瞪大双眼,随即又慌乱的捂住眼睛“我,我,我真不是有意的,对不起!对不起!”坏了坏了,这回过了罢!
我这破性子何时才能不这样莽撞!
一阵稀稀疏疏的声音“松手罢,我穿好了”他的声音并无半点波澜
松开手,脸面微烫,偏头看着地上那湿漉漉的衣裳,干干的笑了笑“我明儿买浴桶,呵呵呵呵”
妖韶将衣裳拢好“不沐浴不洗漱,亏得你也睡得着?”
依旧是不大敢瞧他“我这不是忘记买那些物件了”
他三两步站在了我的跟前,语气满是无奈“你是神仙”
“谁规定神仙便不会忘事儿的?这很正常嘛,我不就忘事了”
头顶传来妖韶的长叹“慌慌张张的跑下楼,为了甚?”
我抬起头,难得的认真“这回子绝对是大事儿,你可知道如何去极渊?”
“极渊?”他遮了一缕目光,似乎是在思索什么
点点头“我听闻极渊里可能会有关于地炎之火与伏仙草的线索,我想亲自去瞧瞧,可又不晓得如何去,你如今虽不在神族,可你好歹也在神族呆了那么些时日,多少听说过一些其他能够入极渊的法子罢”方才我想了许久,我觉着,他一定会知道些什么的。
“我不晓得”妖韶捡起地上的衣裳头走了出去
我赶紧跟了上去“你可还记得留枝,他不就是被送到极渊里去了?你当年不是也晓得了一些关于极渊之事,你就同我说说罢”
“极渊里并无地炎之火与伏仙草的线索,你不必去”
跟在妖韶的身边“你都未曾去过你怎么晓得没有?”
他淡淡的看了我一眼“去洗澡罢,洗了澡好好歇歇,莫要再胡思乱想了”
“我,我哪里胡思乱想了,我是十分认真的同你说话呢,再者,怎么洗澡?都没浴桶,你直接拿着凉水冲下来么?”
妖韶登时魔气大盛,唬得我赶紧捻决将他裹了起来,低声道“你疯了,我不是千交万待你要掩掉魔气的?你还这般,真是要气死我么?”
他胸口起伏了几下“我是被你气的”
又怪我?低头微思了一会儿,不解道“以前我做那么些比这更可气的,我都不见你生气,如今你这气量真是越发小了,心胸忒狭窄其实不好的,气伤肝,怒伤脏,总归是伤了你自己不是?”
“我是在生自己的气”
“啊?你被我气得生你自己的气?”我没有听错罢?我一定是听错了,咬咬唇好奇道“好端端的干嘛自己跟自己置气?你是不是吃太多了?”他如今的行经我是愈发不能理解了
“自己变个浴桶出来,我去给你烧些热水”妖韶掩掉魔气往厨房走去
恍然大悟,是了,我是神仙,我可以变个浴桶出来的?
沐浴梳洗了一番,换了一身素净的衣裳,我这精神愈发矍铄起来,站起妖韶的床头,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反正我就这样盯着他,直到他愿意说为止!对付他,我还能没法子?
桌上的烛火渐渐的熄灭了下去,外头静谧了起来,敲打棒子的声音愈发清晰了。默默的打了个哈什,已然三更天了,低头看了看闭目养神之人,真是恨不得将他拉起来揍他一顿!可,他向来吃软不吃硬,为着听见想听的答案,我只能软磨,磨得他肯开口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