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我在山上？”易晓愉擦了擦脸依然坐在地上。
“你别提了！”有冬先抱怨起来：“你走后我们少爷饭也不吃觉也不睡，到处寻你。终于在山脚发现你落下的家丁服，这不就连夜非得赶上山，说是一刻也不能耽搁……”
有冬说到这儿被裴临川拍了下，停下嘴不明所以的揉脑袋。
裴临川脸色有点不自然：“我只是……对了，你不是拍碎了我的夜明珠吗！”
易晓愉真以为他是因为夜明珠才非得寻她：“瞧你那小气劲儿！你说吧，那破珠子值多少钱？我赔还不行！”
“赔？那夜明珠价值连城百年难见，你赔得起吗？”裴临川说到这突然有了新点子：“要不这样，你拿自己赔吧。”
他“你这不是强抢民女吗！”易晓愉做作的环抱住自己。
裴临川其实心里乐翻了，面上却还是镇定：“你想的美，我是要你签卖身契给我们裴府当一辈子丫鬟。”
“告辞！”易晓愉说完就想跑路，却发现自己站不起来。
裴临川看她在挣扎才觉出不对，刚刚那么滚下来，怕是伤到哪了。
“怎么了？”裴临川蹲下扶她坐正。
易晓愉手扶着脚踝：“这儿太疼了。”
裴临川手移过去检查，发现她穿的鞋子也不合脚，没有多想便给她脱下来扔到一边，这才发现她脚上还有烫伤。
“你到底跑去哪儿胡闹了！”裴临川又急又心疼，转头吩咐有冬有夏：“你俩先去备好马车在山脚等着，她这脚估计是走不了路了。”
有冬点点头便走，裴临川又说道：“先把伞留下。”
易晓愉有点惊讶：“你们还随身带伞？”
“因为你讨厌雨啊。”裴临川答的随意：“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你，万一正好在下雨，你看我有伞，说不定就自己跑过来了呢。”
易晓愉因为感动眼眶有些发红，裴临川觉出自己多言，赶忙补了句：“然后就可以抓到你谈谈赔我夜明珠的事儿了。”
易晓愉把眼泪生生憋了回去。
天边又响起雷声。
这次打雷打的突然，着实吓了竹音一跳，他身子一晃踢到些碎石滚落下来。
裴临川很是警觉，站起身朝山路上望。
“竹音你出来吧，没事的。”易晓愉也不想他继续躲下去。
竹音只好整整面纱慢慢走出来，裴临川紧紧盯住他，感觉有种说不出的熟悉。
易晓愉怕他会认出殷凝的脸，连忙说道：“裴临川你看够了没有，这可是我师弟……啊呸，师妹。是师妹。”
裴临川看她那副紧张的模样有些窃喜，嘴上也忍不住逗她：“怎么了晓愉，我看别的女人你吃醋吗？”
易晓愉刚想骂他自作多情，雨滴就落下来了。
雨势转眼间变大，山路变得泥泞滑脚，连扶着易晓愉走都不可能。
裴临川索性蹲下让易晓愉趴上来准备背着她走，然后将伞递给竹音，交代她们二人撑好就可以，不必管他。
没了火把山路更加难走，竹音自己都觉得磕绊，再看看这个人背着易晓愉走的谨慎缓慢，想必更是不容易。
易晓愉心里也不好意思，但趴在裴临川身上说出口的却是：“那珠子到底多值钱啊，你至于这么拼？”
裴临川哭笑不得，只求能快点下山好把易晓愉塞进马车里。
上山时未觉得走了多远，可下山却足足花了两个时辰。
有冬有夏老远看到他们少爷淋成那副模样，赶紧跑上来撑伞，裴临川却只说先别管他，把易晓愉扶进马车再说。
裴临川屈膝小心将易晓愉放到地上，然后让竹音先上马车好伸出手拉易晓愉上去。
因为脚伤的不轻，所以马车对于易晓愉这种身长来说实在是太高了，她蹬来蹬去最后还是靠裴临川扶她上去。
易晓愉进马车坐好后裴临川才跟了进来，他正面整个湿淋淋的，头发上的水珠顺着前额流下，擦了好几遍都都只能睁开单眼。
裴临川见易晓愉一直盯着她看，无奈的笑笑：“干嘛？想取笑我这副落魄样子？”
易晓愉当然知道这全是因为她，也不吭声，直接扯住衣袖去给裴临川擦脸。
她的动作笨拙力道却很轻，外面虽然依旧是寒风冷雨，裴临川却觉得心里温暖充实。
回到裴府门口时雨才差不多停了，裴临川先行跳回地上，然后原地站稳方便再背起易晓愉进屋。
易晓愉也不跟他客气，直接扑上去一把搂住他的脖子。
裴临川被这一下勒的咳嗽，取笑她真是太重。易晓愉不满，伸手就要去拧他的脸。裴临川既要背好她又得躲避她乱捏的手，俩人一路笑闹着往裴府内走去。
但刚踏入院内裴临川的笑容就停在了脸上。
已是深夜，正厅却依然灯火通明门扉大敞，裴老爷跟裴夫人就端坐在厅内，不知已等了多久。
“你还知道回来？”裴老爷将茶杯放回桌上，声音不大不小。
第12章 人面桃花
易晓愉揪了揪裴临川衣服意思是问该怎么办。
裴临川也不说话，只是小心把她放回地上揽在身后。
有冬有夏在外面看到这阵仗，非常有眼力见的带着竹音去走侧门了。
裴老爷抬眼瞥了下裴临川，看到他身后还藏着个灰头土脸连鞋都没穿的姑娘，音调也高了些：“你看看你现在是个什么样子。真是丢裴家的脸！”
这话明着是骂裴临川，其实是瞧不上易晓愉。
“有事吗？”裴临川终于开口：“没事我先回房间了。”
“有事吗？你问我有事吗？”裴老爷站了起来：“我叫你今天去陪叶家小姐喝茶，人家在茶楼等了你整整一天。结果你呢，跑出去就没了人影儿！”
见裴临川还是不说话，裴夫人也跟着帮腔：“临川啊，这次确实是你不对。叶云可真是个好女孩，你这样待人家，未免太伤人了。”
“好女孩？”裴临川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不过是叶家对你们的生意有帮助罢了，什么好女孩，是个好台阶才对吧。”
“混帐东西！”裴老爷拿手指着他：“你也不看看自己不学无术的德性！叶云那孩子温婉娴淑，哪里配不上你这混沌性子？！”
裴临川也来了脾气：“我就是瞧不上那样的！怎么了！”
“你瞧的上哪样的，啊？”裴老爷瞥了眼易晓愉接着说：“就瞧得上暖香楼的，是吧？整日在外面花天酒地我也就不管了，现在直接往家里带了！”
裴临川这次是真的生气了：“这是我的朋友，你凭什么这样说她。”
朋友？裴老爷直接扬手要去打他，还好裴夫人及时拦着，然后扭头劝裴临川先离开。
易晓愉没见过这种场面，一直在后面死死扯着裴临川衣角。裴临川是怕她紧张才就此作罢，按往常他是铁定会理论到底的。
裴临川想重新背起她，易晓愉小心观察了下裴老爷的眼神，特别坚决的摇摇头，自己一瘸一拐的往外走。
刚走出门去裴临川便看不过眼了，直接拦腰扛起她往后院走。
易晓愉吓了一跳，但考虑到裴临川现在心情不好所以也不敢吭声。
直到迎面走过来几个丫鬟行礼问好，裴临川才停下脚步将她放回地上。
他上下打量着易晓愉——一身看不出原来颜色的粗布衣服，头发被雨打湿后更加蓬乱，而且连双鞋都没有就这么赤脚站在地上……除了这双眼睛明亮清澈外，看起来还不如他府上的丫鬟有精神。
“你们几个，带她去擦洗干净，换身好看的衣服再送去客房。”裴临川实在是看不过去她这副模样了。
“少爷……咱们府上也没她可穿的啊……”一个丫鬟为难的说。
易晓愉站在一旁连忙接话：“不用麻烦，我这衣服洗洗还可以穿。”
“你给我住嘴……”裴临川想了想，确实，他只有两个哥哥，上哪儿找什么年轻姑娘的好看衣服去。只好扭头跟那个丫鬟继续说：“就你们穿的这身吧，总比她这样强多了。”
都交待好后裴临川才准备去好好泡个澡，但有冬又迎面赶过来说：“少爷，那个姑娘也已安顿好了。只有一点很奇怪，就是她坚持戴着面纱，且拒绝任何人陪同沐浴……”
“就这点事有什么好烦我的。”裴临川没来由觉得头有点痛，身上还湿着呢，可别是着凉了。
沐浴更衣后趴在床上裴临川还是觉得头痛。
是窗外传来易晓愉的笑声他才觉得稍有缓解。
易晓愉冲洗干净身体再换上这身淡粉色的衣服整个人都开心的不得了，她凭借记忆瘸着脚挪到裴临川的卧房，就是为了告诉他自己有多喜欢这新衣服。
“临川？临川兄弟在不在？”易晓愉站在房间外敲门。
裴临川坐起身笑了笑：“在啊。”
“嘿嘿……”易晓愉傻笑着推开门单脚跳了进去。
裴临川的笑在脸上停住。
因为刚沐浴完所以易晓愉的脸还有些泛红。但哪怕头发是随意挽在耳后，哪怕是一身略显宽大的丫鬟服，还是让裴临川移不开眼……
“怎么了……”易晓愉见裴临川不搭理自己，有些不好意思的绞着衣角：“还是很难看？”
裴临川回过神来：“没有……特别好看。”见易晓愉立马笑的开心他又接上句：“所以按原定计划给裴府当一辈子丫鬟吧，反正看你也挺喜欢这身衣服的。”
易晓愉转身又想跑，但脚却不听使唤，磕磕绊绊眼看要摔倒在地。
裴临川连忙站起来扶她：“逗你玩儿的，明天陪你去买更多好看的新衣服。”
“真的吗！”易晓愉高兴的想跳又发现跳不起来，只知道扶住裴临川问道：“那珠子不用我赔了？”
“还是要赔的。”裴临川故作严肃：“不想做丫鬟可以试试嫁进裴府做裴夫人。”
易晓愉竟真的像是在考虑。
“能天天吃鱼吗？”她憋了半天就憋出这么个问题。
裴临川到底没撑住笑了出来，这小丫头根本不懂他在说什么吧……
“好了不瞎胡闹了，我送你回去睡觉。明早起来咱们就去吃鱼买衣服。”说完便蹲下准备背起易晓愉。
易晓愉老老实实趴上去，但一路都在叨叨：“不能骗人啊，明天要吃鱼要买新衣服……”
“好好好……你先回去睡觉。”裴临川一直把她哄进房间躺好才离开。
易晓愉躺在床上根本睡不着，满脑子都是明天要做什么。
没一会儿门又被慢慢推开，易晓愉以为是裴临川回来了，急忙坐起来道：“你干嘛又回来？要反悔吗！”
“是我。”是竹音边拆下面纱边走进来。
易晓愉连连招手叫他进来：“怎么样？没人看到你的脸吧？”
“放心吧，没有。”竹音也有非常挂心的事：“你是怎么认识这种大户人家公子哥儿的？”
这说来话长了，易晓愉从成亲宴说起，将下山后发生的事全捋顺了一遍。
“行啊易晓愉，下山一个月就这么能耐了？又是牵扯命案又是勾引男人的。”竹音捏着她脸调笑道。
易晓愉打开他的手：“谁勾引男人了！”
“没勾引男人，那这个裴临川是怎么回事？”竹音依然是取笑她的样子。
易晓愉不明所以：“哪有女人会想勾引他？图什么啊！”
“图什么？”竹音皱起眉：“我看这位裴公子可是要相貌有相貌要家世有家世。身边定是不缺女人的。”
看易晓愉一脸质疑的嫌弃相，竹音更加认真的说道：“说真的，若是我变作男儿身，那不如就照着他来好了。”
“可别可别。”易晓愉连连摆手：“若要变个男人，最好像陈桥生那样……”说到一半声音渐渐小下去，顿了会儿才继续说：“早些睡吧，明天临川兄弟可要带我去买新衣服呢。”
竹音不再烦她，但临走还是补了句：“我看这位裴公子待你很不错，你自己好好想想。”
想什么呀想，易晓愉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吃鱼和穿新衣服。
伴着这些想法入睡连梦都是香甜的。
天一亮易晓愉就睁了眼，套上衣服直接往裴临川房间挪，连脚步都利索多了。
到了一看，房门紧闭，易晓愉装模作样的敲了敲门，没有回应。直接推门又发现推不开。
到底是沉不住气，易晓愉扒着门缝唤了声：“临川兄弟？”
依然没有回声。
易晓愉提高些嗓门：“裴临川！”
这声只把另一个房间的有冬叫了起来。
“谁啊？大早上的……”有冬揉着眼睛推门走出来，冷风一吹才清醒了些：“晓愉姑娘？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喊裴临川起床的。”易晓愉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不过他睡的真死，我喊了好几遍他都不醒。”
有冬露出紧张的神情：“怎么会？少爷他睡觉非常轻，平日里稍有什么声响就能惊醒他。”边说边走去敲裴临川的房门，大力敲过几遍发现真的没人应声后他才确认事情不对，直接用力一脚将门踹开。
然后易晓愉就听见有冬在里面轻声唤道：“少爷？少爷醒醒……”
易晓愉脚走不快，终于挪进房间时有冬已经重新准备往外走，见易晓愉进来他只着急的留下句：“麻烦你在这儿看一下，我去叫大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