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有什么可怕的,我又不是死一次两次了。”殷凝笑的满不在乎。
“被除妖师杀和被人杀可不一样,是灰飞烟灭的那种!你不怕吗?”关于除妖师的故事易晓愉从师父那听过很多。
殷凝终于站起来:“那如果我跟你说……我刚被除妖师杀死过一遍呢?”
易晓愉目瞪口呆,殷凝笑的更开心了:“追这书生的路上碰见一红衣女子,自称是除妖师,也大喊我狐狸精,一鞭子将我抽的溃散,真是痛!”
“那你……没事?”易晓愉不太相信。
“除妖师可斩妖可杀鬼,但又死过一遍的鬼可就超出他们的范围了。”殷凝依然笑的随意:“不过既然你好意提醒,我也就不多给你惹事喽,先走了。”
殷凝走到一半又折回竹音旁边,拂了下衣袖扫过他的脸,竹音皱起眉说道:“这是做什么?”
“要用我的皮囊就好好用别给我丢脸,总板着脸像什么样子。”说完这话殷凝就走了,竹音这才感觉到自己刚刚竟然能皱眉。
再摸了摸脸,发现整张脸都已放松下来,做任何表情都不成问题。
竹音欣喜的看向易晓愉,易晓愉看着他明亮骄傲的笑脸,恍惚间竟分不清他到底是殷凝还是竹音。
竹音自顾自开心的揉着脸,易晓愉却套着不合脚的鞋子匆匆往外走去。
“哎你去哪?”竹音慌忙去拉她。
“我得告诉陈桥生他剩的日子不多了。”
竹音沉下脸来,原来易晓愉刚刚神色凝重就是在操心这个。
“不准去。”竹音说的坚决。
易晓愉不明白:“为什么?”
“就因为他是除妖师!”竹音更加搞不懂她在想什么:“他活不久了跟你有什么关系?天下除妖师死绝了我们才该高兴呢!”
易晓愉不听,还是要走。
“你给我回来!”竹音知道拗不过她,软下语气说道:“我去给你把他叫回来,行了吧?你脚上有伤,鞋子又不合脚,走不快的。”
“竹音你最好啦。”易晓愉的撒娇只换来竹音临走的一个白眼。
不过竹音前脚出去没多久,陈桥生后脚就回来了。
只是陈桥生看起来很反常,满脸笑容走路带风。
“你没事吧……”易晓愉一时都忘了自己本来要说什么。
“没事啊。”陈桥生手背在身后,弯下腰靠近易晓愉说:“我出去这么久,是不是想我了?”
易晓愉整个人愣住,陈桥生抬起手揉揉她的头发:“我可是很想你呢。”
易晓愉一把打开他的手,抽出身后的小刀就抵在他脖子上:“你绝不是陈桥生。”
“晓愉……”陈桥生认真看着她,依然是那双特别的灰色眼睛:“其实我很是喜欢你,但我们人妖有别,属性相克……不过有个办法可以化解我们之间的阻断。”
“……什么办法?”易晓愉竟然真的听了进去。
陈桥生笑了笑,双指拨开脖子上的刀,然后身体前倾慢慢靠近易晓愉……
直到陈桥生的脸只距离她一两寸时,易晓愉才趔趄着后退了步。
陈桥生适时揽住她腰顺便亲了她脸颊一口。
易晓愉觉得脸发烫,大概跟故事里的女孩子一样红了脸。她挣开陈桥生单手捂住脸颊说:“……这样就可以化解了吗?”
“根本没用。”陈桥生笑着直起腰:“我只是想亲一口。”
但陈桥生刚直起腰笑容就停滞了,易晓愉抬眼一看,一把剑直穿过他的左胸。
剑瞬时被抽了出去,陈桥生也捂住胸口倒在地上。
然后易晓愉才看到后面提剑站着的另一个陈桥生,熟悉中面无表情的陈桥生。
地上的“陈桥生”突然笑起来,笑声逐渐变细,易晓愉低头只看见是殷凝趴在地上。
陈桥生再补一剑,殷凝再次吐了口血:“哎你没完没了啊是吧?一剑还不够?”说完拍拍身上土站了起来,伤口也已消失,连丝毫血迹都不见。
陈桥生脸色不悦,闭上眼打算看看这妖魔的原型。
可是他什么都没看到。
“别看了,我已死过不知多少次,不是寻常鬼怪。”殷凝笑的得意:“你啊,奈何不了我的。”
陈桥生重新睁开眼睛,声无波澜:“你是无相鬼?”
殷凝眼皮都懒得抬:“随便你给我起什么名字。总之除妖师除不了我!”
“无相鬼……”陈桥生好像根本没在听她说什么,只是自言自语道:“无色无声无形……”
接下来的话终于让殷凝脸上起了波澜:“除妖师是除不了你,但我这道符可是专门整治无相的。”陈桥生边说边抽出张黄条贴在剑上。
“你……你哄鬼呢!”殷凝说完就意识到自己确实是鬼。
“信不信由你。不过死在这符下就当真是灰飞烟灭了。”陈桥生说完破天荒的笑了下,反倒让殷凝后背发凉。
陈桥生也不再废话,反手就是一剑。殷凝反应迅速才侥幸躲过,但陈桥生速度更快,剑剑直指要害,黄色的符咒猎猎作响,似乎就为了索殷凝的命。
殷凝气力差不多耗尽,眼看就要躲避不开时她不知哪里飞来的念头,竟变成易晓愉的样子跪在地上。
陈桥生这一剑眼看要当头劈下,却在看到“易晓愉”的脸后霎时停住。
“易晓愉”见他停顿,瞬间含着泪哭求道:“不要……不要杀我。”
明知这不是真的易晓愉,但陈桥生就是迟迟砍不下去。
“易晓愉”瞅准这空当跳到门边,临走还又扫了眼易晓愉本人,然后笑着说:“你们两个啊,真有意思。”
“你刚刚……竟然放过了她?”易晓愉见殷凝走了才敢开口。
“本来也杀不了她。”陈桥生收了剑道:“这符是骗她的,不过是张破黄纸。”
“哦……”易晓愉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她刚刚全信了。
陈桥生像是能看穿她心思:“你就是太容易相信人了。刚刚那无相鬼有没有伤到你?”
“没有没有,那就是殷凝而已。”易晓愉说到这才想起正事儿:“对了,你在树林里杀的殷凝是假的!你写上殷凝的名字也根本活不了十几天了!”
“名字不过是个符号,只要是用妖魔的血,随便写什么都作数。”陈桥生其实很意外她还惦记着这些事。
“那你也只剩十几天而已了啊,为什么不多去……”易晓愉声音越来越小,她这不是劝除妖师多杀妖吗。
“我只杀作恶的妖,所以往往杀不了多少。”陈桥生停了停又继续说:“很多妖只过着寻常日子,或藏在山野或隐于市井,没几个整日惦记害人性命的。”
“那人妖有别,所以你我相克,是真的吗?”易晓愉还想着刚刚殷凝对她说的话。
陈桥生抬眼看向她,慢慢说道:“谁跟你说我是人了?”
易晓愉眼睛瞪的滚圆:“你也是妖?!”
“不是。”陈桥生不愿再多说:“你若真想做人,好奇心就不要太重了。”
“那我身为人倒真的很好奇,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啊?”说这话的是那胖书生,他自醒来就没听懂陈桥生跟易晓愉到底在说什么。
“这人怎么会在这儿?”陈桥生看向易晓愉。
胖书生倒先急了:“这得问那个狐狸精啊!瞧她把我咬成什么样子!”说着伸了伸脖子,又把自己拉扯的连连呼痛。
“她咬人?”陈桥生眼神冷漠。
易晓愉赶忙解释:“不是不是,是殷凝咬的,她错认为竹音了。”
胖书生更是副听不懂的模样。
陈桥生没再接话,易晓愉这才想起竹音来:“你有看到竹音吗?他说去帮我找你,结果现在都没回来。”
“怕是回不来了。”陈桥生答道。
“什么意思?”
“傍晚在寺庙处看到他与阮眉对峙。”陈桥生依旧一脸淡漠:“你觉得阮眉会留他一命吗?”
“你没救他?”易晓愉心都揪了起来。
“我为何要救他?”陈桥生说的一字一顿:“我是除妖师,不是救妖师。”
是……是啊,他是除妖师。
易晓愉攥了攥拳,又无能为力的松开手。她真该听竹音的话,身为妖当然是要躲开除妖师的……
易晓愉转身便跑,她要赶到寺庙找竹音。
这次陈桥生依然没有去追。
该清醒点了。
易晓愉跑的很急,她怨恨自己。
她怨自己只惦念陈桥生在哪,竹音消失了那么久她却没有发觉……
山路崎岖,鞋子又不合脚,易晓愉一个没注意就摔了跤。然后眼眶泛红直接滚出大滴大滴的泪水。
她不是摔疼了,只是又想起竹音。若不是她鞋子不合脚竹音也不会代她出去。
哭的更大声起来,易晓愉甚至想起第一次见竹音时,竹林中微风习习,有只受伤的白色毛团低声呜呜叫着……他多怕疼啊,都不知道除妖师会怎么对付他……
“易晓愉你哭这么大声是生怕除妖师找不上你?”竹音的声音突然响起。
易晓愉睁眼就看到竹音完好无损的叉腰站在她面前。“你没死?”她惊喜的说道。
竹音急了:“你咒我死有瘾是吧?!”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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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念念不忘
“阮眉在寺庙没有杀了你?”易晓愉爬起来察看竹音身上有没有伤口。
竹音被她检查的浑身发痒:“什么寺庙阮眉的,我沿着河边找陈桥生找了好几个时辰都没见他影儿。”
“我明白了,陈桥生看到的是阮眉在砍殷凝!”易晓愉自己捋顺了下,猜测陈桥生也是把殷凝错认成竹音了。
竹音想问问她又在胡说八道什么,却突然被一把抱住,还听见易晓愉不停在重复着:“你没事就好……”
听出她带着哭腔竹音才逗她说:“从哪学的这套啊你,还怪感人的。”
天边再次响起雷声。
竹音下意识想躲,这倒把易晓愉逗笑了:“竹音你不用害怕,我看这次是真的要下雨了。”
“谁……谁害怕了。”竹音嘴硬:“我是看咱们没伞,你不是最讨厌淋雨吗。”
“这倒没错,咱们尽快找地方躲雨吧。”易晓愉虽然这么说,但是明显朝下山的路走去。
“晓愉你干嘛往山下去啊。”竹音觉得明明师父的住处离他们最近。
“师父那有陈桥生,寺庙那有阮眉,我们只能下山了。”易晓愉说到这回过头:“我们离除妖师远一点才好,不是吗?”她其实仍然相信陈桥生不会伤害她,但她还是想选择一条对她朋友来说最安全的路。
“晓愉你终于开窍了!”竹音相当支持她的做法:“我第一眼看你跟什么除妖师混在一起时就想提醒你了!”
天边又响起一个炸雷,易晓愉也不再说话,低下头去匆匆赶路。
雷声不断,像是在酝酿一场大雨。夜里漆黑一片,山路上又满是乱石杂草,易晓愉越是着急越是走不快。
“晓愉,你有没有听见人说话的声音啊……”竹音在后面小声提醒,话音刚落又有雷声响起。
“快戴上面纱挡住脸。”易晓愉突然停住脚步,她不是听到人声,而是直接看见了前面几个明晃晃的火把正在靠近。
若是从山下来的人,难保会认识殷凝,竹音这张脸还是不露出来的好。
那几个人越走越近,对话声也越来越清晰,易晓愉已经能清楚听见他们到底在谈论什么:“我说少爷,这大晚上的就别再往山上走了吧?眼看就要下雨,咱们回家好好歇一晚,明儿个天亮了再上来还不行?”
“不!行!你敢回家试试?这个月工钱扣一半!”
这不是裴临川的声音吗!易晓愉又惊又喜,直往那几个人的方向去。
竹音一把拦住她:“易晓愉你又发什么疯!那些人没发现我们便罢了,哪有你自个儿往上冲的?”
“哎呀那人我认识!”易晓愉语气都透着兴奋:“他都能给我买鱼吃,绝对是好人!”
竹音拦不住,眼看着她急匆匆跑过去。
这段山路很陡,易晓愉又跑的太急,一个没留神儿就重新跌了跤,整个人骨碌碌滚了下去。
这边裴临川刚训完话,提着火把转过身来就见山上滚下一个圆团子来。
他身后的有冬有夏都以为这是哪来的怪物,抱成一团连连后退。
只有裴临川神色自若,他眼睛眯起来,一脚便挡住了这个圆球。
“哎呦——”是熟悉的呼痛声。
裴临川喜上眉梢,他就觉得这团子非常眼熟,果然是他的小狮子!
“裴临川你就不能用别的方式拦住我吗!”易晓愉揉揉屁股坐在地上,头发蓬乱沾着杂草,脸上也滚的一团灰。
有冬蹲下拿着火把凑近易晓愉惊叹:“真是你啊!这也太神了,简直是从天而降!”
“是从天而滚吧。”裴临川虽然是取笑她,但自己已经开心的不行,有种宝贵的东西失而复得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