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银愁眉不展之际,突然察觉到了几道气息一同靠近了书楼,从其中一人的脚步便能判断对方的身份,洛银扶额,不禁叹了口气。
该来的始终逃不掉,足足三日,这恐怕也是对方耐心的极限了。
她为尊长,在人界和妖界如此紧张的关系下,还带一个闯山门的妖来鸿山书楼,此处阵法重重,可谓灵州仙派禁地,便是唐风也无权私入,她却让谢屿川在这儿养伤。
洛银放下手中书简,再看向满地以她灵力画成的灵力阵雏形,几十种走法复杂的光线,都被她轻轻拂袖挥去。
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急促的咳嗽声,洛银一怔,心下漏了几拍,她连忙转过身去看,躺在书堆里的谢屿川眉心紧促,似乎有醒来的趋势。
洛银心下大喜,她伸手想探谢屿川的脉搏,手指刚碰上对方的手腕,便被他的手反握,紧紧地抓住。
洛银呼吸一窒,抬眸朝对方看去。
谢屿川的发丝挡住了小半张脸,双眼微睁,颤动的睫毛遮住了眼底情绪,他似乎想起来,身体又好似动不了,张了张嘴,也无法吐出声音。
洛银见他一动便疼得五官扭曲,连忙按住他,心疼道:“你先别动,你被麒麟鼎上的雷火劈了许多下,面上的伤虽然好了,五脏肯定还在疼着,灼伤的肺腑还需慢慢养好,别急着起身。”
谢屿川果然听话没动,只是抿嘴看着她。
洛银怕对上他的眼神,她也知道自己不辞而别有多过分,心中愧疚又难受,只能道:“我不是真的想丢下你的,屿川。”
谢屿川没松开她的手,只是抓着她的力气突然卸去。
洛银只当他信了自己的话,安心了。
不辞而别总需理由,谢屿川行此一路,她该给个解释。
洛银道:“我不是真的想把你扔给妖族,只是眼下妖界和人界势同水火,幸州已经死伤太多,我不能以旁人的性命做赌注。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也没问过你愿不愿意,可接下来的话我认真对你说,你也要认真听进去。”
“想必你见到宋渊后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了,我不能把你留在鸿山,也已经书信通知宋渊前来接你离开。”洛银生怕自己说得慢了,谢屿川误会了会生气难过,扯住伤口。
她用灵力安抚着对方的情绪道:“妖界需要你,人界也需要,你只是暂时和我分开一下,我正在想办法复刻天光之境,只要被我找到方法,我就会立刻去妖界见你。我有办法的,屿川,我有办法能让自己脱身,在此之前,你乖乖留在妖界,让宋渊帮你,也莫要再叫幸州遭遇祸事了。”
洛银早有如此打算,她若能复刻天光之境,便让墨安仙道来主持大局,届时她也不再是整个修道界,甚至整个人界的唯一寄托,她能脱开道德大义的束缚,便是追谢屿川留在妖界也无人能再说什么。
只是墨安仙道的魂魄在谢屿川身体里这件事……还是先不告诉他了,免得他胡思乱想。
“我的打算,你可听明白了?”洛银抓着他的手,终于鼓起勇气再看向谢屿川的双眼,阳光落在他的脸上,让他整个人看上去都很平和,没有洛银预想的情绪激动,倒是让她轻松了许多。
洛银低声道:“我向你保证,以性命起誓,我不会丢下你,也不是真的离开你,若我说谎了,便叫我灰飞烟灭也行。”
谢屿川抓她的手腕紧了紧,洛银知道他听懂了她的用意。
眼前的分离,不过是权宜之计。
上书楼台阶的脚步声传来,不一会儿便有人开口:“弟子徐灿,又要事求见祖师奶奶。”
该来的躲不掉,洛银给完谢屿川交代,也该去给另外几个见她把谢屿川带上山来的人交代了。
她松开谢屿川的手,又拂去他鬓角凌乱的发,谢屿川闭了闭眼睛,挪开目光没看她。
洛银道:“我要出去一会儿,你不要瞎想,好好养伤。”
谢屿川动了动唇,发出了几声咳嗽,不过他终于放开了洛银。
洛银起身欲往外走,走到门前想起自己这几日凌乱的仪容,简直有失体统,她理了理发,手指摸到了后脑上簪发用的金钗,心下一荡,又折了回来。
洛银将金钗摘下,塞进了谢屿川的手里道:“这根钗是我十岁那年离家,跟随师父来灵州前,我娘送我的,她说若我成不了仙,这钗就留作嫁妆,让我寻一良人成家。”
洛银过去没想过成家,也没深思过洛嫣送她金钗的用意,以往是觉得好用便一直没换,眼下倒是找到了它的用途。
“我把钗送你,你便明白我心意了吧?”洛银故作淡然地起身,实则心间沸腾,滚烫的热意爬上脸颊,还算果敢的女子此刻羞赧了起来,她是万万没想到,成亲此话却是她主动向谢屿川提的。
“知道了就眨眼。”没得到谢屿川回答,洛银也没离开,就站在他身旁有些焦急,还体现出小女人的不安来。
谢屿川愣愣地看着手中金钗,眨了一下眼,洛银这才露出笑容,眸光明媚,如春华灿烂。
她转身打开了书楼大门,一步跨出。
楼外阳光倾泻进来,有些刺眼。
洛银出门时没看见,方才行动不便的谢屿川此时却能抬手遮去阳光,他看着手中金钗,回想起方才她的一席话,脸色越来越沉。
第7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