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迅速抬眸瞥了一眼,见洛银还坐在石凳上没离开,便接着道:“前几日重明仙派的海长老特地带重明弟子来鸿山拜见,便是为了与我确定今年灵州仙派一定会派人前去参加重明探洞。”
“重明探洞?”洛银挑眉,来了点儿兴致。
谢屿川精挑细选了几朵凌霄花,全部摘下后用凌霄花藤束成了花冠,他也没看那几乎跪地的唐风与涂飞晔的脸色,径自朝洛银而去,走到她身后为她戴上。
眼前涂飞晔还在解释重明探洞从何而来,洛银顶着凌霄花冠,回眸不算重地瞪了谢屿川一眼,低声道:“没看见我在谈正事?”
谢屿川笑弯了眼,压根儿没在意她说的话:“真好看。”
洛银双颊飞红,收敛气势,谢屿川从袖中掏出了一面小铜镜摆在她眼前为她照了照。
洛银:“……”
是有点好看。
小狗手还挺巧的。
所谓三年一次的重明探洞,是人界与妖界彻底闹翻之后才出现的比试。
这也是洛银第一次从旁人的口中得知,如今的妖界与人界的关系究竟到了何种剑拔弩张的地步。
在洛银的记忆里,她见过一次妖,那是只花妖,偷偷从妖界逃出,躲进了人界,走入了灵州境内。
那时灵州靠近濮凤江边的小镇因江堤损坏而受灾,墨安仙道派人前去救济难民,门派中的一名弟子便遇见了同样在救人的花妖,他们很快坠入了爱河。
彼时世人虽不待见妖,可终归人界与妖界互不相犯,那弟子甘心娶花妖为妻,只是为了不让师门受辱,成为今后旁门别派拿捏灵州的话柄,便自行离山,去过寻常百姓的日子。
洛银只与花妖见过一面,花妖长得很漂亮,人美心善,的确是个好妖。她说她之所以逃离妖界,是因为妖界的气候每年都在恶化,而他们妖类又足够长寿,在妖界活着的每一年都倍受折磨。
后来那弟子与花妖的消息,洛银从未听过了,可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结果,他们没有后悔,大约过得不错。
洛银对妖,没有恶意。
可如今涂飞晔却告诉她,是因为妖,她的师父和师兄才会死,也是因为妖,如今灵州仙派才成了九州仙门中的笑柄,垫底的末流。
事情发生在她历劫后的第三年,妖界派使者前来与灵州会谈,因妖界气候恶劣,致使妖界的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可正因为这样的气候,才使得妖界自然长出了许多奇珍异宝。
使者之意为交换,他们希望人界能接纳妖的到来,而妖也可以敞开妖界大门,助人于妖界寻得他们想要的宝物。
人与妖从未起过冲突,各自为营,融合为大事,墨安仙道同情妖界的遭遇,便去游说其余八州,那些仙派有的是为天下苍生考虑,也有的为了一己私利,又或者是为了跟随灵州仙派,总之最后的结果便是他们要在灵州雪山处签订两界共好的协议。
那协议取心血,指天立誓,从此人界与妖界为共盟。
可真到了约定好的日子却出了事。
涂飞晔说,因为妖蓄谋已久,他们早就觊觎人间土地,那一日妖王带领妖族众将埋伏雪山四周,九州仙派的掌门悉数到齐,皆被他们一早筹谋的计划困于灵州雪山之下。
当时灵州仙派去的便是墨安仙道与其大弟子安长风,二人为了救下更多的无辜弟子,随妖王一同牺牲。
九州掌门,仅活了两个,一个是重明仙派的掌门,一个是烈州仙派的掌门,即便如此他们也身受重伤,没几年便接连去世。
归来的两位掌门说,是妖界的阴谋导致人界修道界的惨败。
其余几州掌门没能回去的仙派,都与灵州仙派一样,断了许多修炼之法。
当时年仅十六岁的戚彦书带人上了灵州雪山,将那些埋在雪山下的其余门派掌门、长老的尸体悉数挖出、送回。
也是他安排了墨安仙道与安长风的后事。
他成了掌门,可因人妖共盟之事后,各门各派都认为灵州仙派应负主要责任,总有人来闹山门,戚彦书本就在雪山冻坏了肺腑,不过三十便也逝世。
而后灵州仙派不论是内修或剑修,皆走向了衰败之路,五百多年过去,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重明仙派的地界里,有个万窟洞天,那里被关着这些年来九州修道士捕捉的大小妖物,重明仙派为了让我们勿忘当年之耻,便立了个三年一次的探洞之赛。”涂飞晔道:“各门各派派遣门中弟子入洞杀妖,每杀一妖可取其身上一滴血为记,猎血最多的弟子拔得头筹,也可获得首彩。”
往年的首彩都是一本内功心法,又或是法器,一柄未认主的剑也是少有,更何况那剑为丰阳仙派历时十年所铸心血,必然是神兵利器。
杀妖不是难事,难的却是三年前,涂飞晔联合安州和潞州两派掌门才将一只妖界探听消息的大将收服,正关押在了万窟洞天中,那可谓是万窟洞天里千百只妖物之首。
那是一只三头一尾,浑身剧毒的蟒蛇。
涂飞晔的妖毒,便是在那时中下的。
如今灵州仙派的弟子修为,涂飞晔与唐风心里有数,他们若入了洞府遇见蟒蛇,即便有其余长者相陪,也必然是有去无回。
故而在年前,涂飞晔便称自己妖毒未清,便不带门下弟子前往,可谁料到重明探洞在即,海长老亲自带人来请,涂飞晔实在拒无可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