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胡说,男女有别,什么睡一起,我不与你睡一起。”洛银想要扯回自己的袖子,谢屿川有些急了,拽着死不肯撒手,叫洛银怀疑她就算把广袖扯断了,他也能重新换一边抓着。
“我要和你一起睡。”谢屿川的声音稍微大了点儿,这回掌柜的听见了。
正在登簿的手一顿,年过半百的老人抬眸看了一眼面前二人,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还说出如此狂放之语,直叫掌柜的都为之脸红。
他干咳一声,等他们确定到底是要一间上房还是两间。
洛银反手抓住了谢屿川的手腕,压低声音道:“两间。”
掌柜的依旧是那副古怪的眼神,给了两间房的钥匙后便让小二领二人上楼。
谢屿川的眼一直盯着洛银牵着他手腕的手,直到二人进了一间客房后,洛银才松开他。心情本来因这接触稍微转好的谢屿川又皱起眉头来了,他有些埋怨地看向洛银,像是一只得不到主人爱抚的小狗。
洛银一脚勾着太师椅往窗边靠坐下,客栈的窗户敞开,夏风吹入,窗台的小花瓶内还放了几根青竹叶点缀。
她朝自己对面的凳子抬抬下巴,谢屿川坐下,端着凳子准备靠近,洛银立刻道:“别,你就坐在那儿。”
谢屿川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洛银突然像是叹气似的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屿川。”
这声犹如闷热的夏天里忽而落了一场甘露,谢屿川有些躁动不安的心瞬间被这柔软的呼喊安抚。
洛银虽给他起了名字,却从未叫过这个名字,往往与他对话都是直言直语,或是一记眼神,谢屿川总能知道她想要表达什么。
她长得真好看,她的声音真好听,她的嘴唇很红润,不涂口脂也是绝艳的绯色,一张一合地吐出‘屿川’这两个字,仿佛能蛊惑人。
“你现在不是一只小狗,你变成人了,便要懂人与人之间的规矩。”洛银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太师椅的扶手,认真道:“我现在告诉你的,你都得认真听着,否则在旁人眼里,你的某些行为是越界的。”
谢屿川沉默不言,其实根本没将她的话听进去,而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嘴。
“男女之间有许多禁忌,若非亲密关系不可离得太近,否则便会让人觉得轻浮。”洛银的手指点了点他们之间的距离,道:“如此便是最好的距离。”
“还有,你不可以再在旁人面前说出你要同我睡,要抱着我之类的话了,这些更会让人误会你。”洛银扶额:“你日后或许会遇见心仪之人,若她看见这样的你,便没兴趣了解你的为人,更不知你现在一切过界的行为,都是无心之举。”
心仪之人?
谢屿川朝她笑了笑:“我心仪你。”
洛银一时语塞,她心想:你才当了多久的人,哪知心仪为何意?
无非是谢屿川还是只狗时便认了洛银当主人,产生了过分依赖的心,等到他逐渐习惯凡人的生活起居与相处方式,他就会渐渐放下对她的特殊情结了。
只是这些话说出来,现下的谢屿川也无法理解,洛银便不再多费口舌,只道:“你只需记着,日后碰见女子不可轻易拉手、不可轻易拥抱,亦不可说出狂言浪语。”
谢屿川心道,他碰其余女子作甚?
于是轻易答应,随后又问:“那我晚上能和你一起睡吗?”
洛银:“……”
白说那么多。
看来还是直截了当的拒绝更有效。
她板着脸:“不行。”
“何时可行?”谢屿川撇嘴:“我想抱着你睡。”
说不通了。
洛银揉了揉眉尾,指着桌上的钥匙道:“你去隔壁房间休息,明日一早我们启程去幸州。”
谢屿川还想问她,去了幸州后便可以一起睡了吗?又或是必须得参加什么重明探洞之后?还是送他剑之后?
可他这些话都没能问出口,洛银已经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落在了窗沿小花瓶里的竹叶上,她又露出了沉重的表情。
姐姐今日心情一直不太好,大约是几百年前死去的人造成的,谢屿川不再打扰,拿起钥匙三步两回头地离开了她的房间。
待到人走后,沉默着看向窗外街上行人的洛银才慢慢吐出一口气,凝重的脸色渐渐缓和。
看来唯有高深莫测,才能阻止小狗的喋喋不休。
谢屿川的黏人是他未完全脱离以往生活所致,洛银想,也只有等他见过了这世界的形色才会改变。
当天晚上,洛银给了小二银钱,让他为自己买一辆马车。
次日一早,马车停靠在客栈门前。
此去幸州,途径多地,陆路行走耗时近一个月,等他们到达幸州,距离重明探洞只剩下几天的时间,而重明仙派下的霍城里已经聚集了太多九州各门各派大小世家的修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