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胆子捡起它的眼睛,却没胆子睡觉了。”洛银伸手戳了一下他的额头。
妖兽有灵,许是嗅到了谢屿川身上非同一般的气味,又许是谢屿川能看懂它的眼神。
“它在夜里看着我。”谢屿川慢慢爬上了床沿,悄悄抓着洛银的袖子道:“我想姐姐陪我睡。”
本一双死物之眼,竟被他说得有些瘆得慌。
谢屿川见洛银不说话,知晓她是个嘴硬心软之人,于是半低下头,双肘撑着往前爬到她的身边,抿着嘴压低嗓音道:“是不是因为我,它才死的?狐狸有灵魂吗?会夜里找我索命吗?”
“别胡说。”洛银听他声音低低的,有些不忍心。
这世上,人死了便是死了,哪有鬼魂索命一说,更何况那只是只未化精的小赤狐。
谢屿川将头拱到她的臂下,鼻音微重:“姐姐,摸摸我。”
洛银才将手掌放在他的头上,指尖触碰到柔软的发丝,便立刻察觉到掌下的谢屿川浑身一颤,似是在发抖。
她摸着他的头顶,柔声道:“好了,下回遇见这种事你别再管,它不会找你,那双眼睛也看不见你,别怕。”
“我没想管。”谢屿川顺势将手臂半揽住洛银的腰,身体下沉,胸膛压在了她的腿上道:“我以为他们想要,那肯定是好东西,这才捡起来想给姐姐的。”
洛银无奈,不过谢屿川的呼吸全洒在她小腹上了,又激起了她一身热意,她收回自己的手,推着对方的肩膀再一次将人踹下床。
第二次摔在床边的谢屿川抬眸看向她,一双眼盛满了委屈,万没料到会被洛银这样对待。
洛银指着窗边屏风另一头的软塌道:“你只能睡那儿,男女授受不亲。”
“可我怕。”谢屿川不想走。
洛银收敛了心软:“不然你回去自己的房间?”
谢屿川撇嘴,知道再耍赖,洛银可能真的不管他了。他只能站起来,假意揉了揉心口方才被她踹了两回的位置,慢吞吞地走到了软塌边上。
躺下时他心里还在想,这样也不错,至少这整个房间里,都有洛银身上的香味。
一双狐狸眼在重明探洞前夕未引起门派间的任何波动,又过一日,灵州仙派也在海长老亲自去请之下珊珊到来。
冲角巷的菜丝汤里放了许多胡椒,吃起来又辣又爽,洛银这两日每天早上都会来此地喝上一碗,这也算霍城的地方特色,一旦离开便吃不到了。
灵州仙派的弟子因来迟,只能住在城中山下一层,离冲角巷这种犄角嘎达较近,他们也无甚埋怨。
洛银隔壁那桌的人正是安州仙派的,如今位居九州第四的位置,比起当年可算是扬眉吐气,见到灵州仙派到来,带着些许调侃道:“他们还真的敢来?我怎么听说如今灵州仙派的掌门中妖毒后成了缩头乌龟,今年必不会到呢?”
另一个淓州仙派的弟子道:“前几年他入了妖族大将三头蛇的圈套,若非贵派掌门出手搭救,恐怕早就身首异处,灵州如今是越来越不入流了。”
洛银拿着汤匙的手微微一顿,朝那二人看去。
二人见有美貌女子看来,顿时昂首挺胸,又朝洛银拱手一笑示好。大家都是年轻的修道士,又入了九州正统门派,而非小门小户中出来的江湖游侠,自然更有底气。
洛银见他们笑得倒是不难看,只是说的话过于难听了些。
剩下半碗汤是喝不下去了,她只能心中叹息,再难听也是实话,如今的灵州的确无法与五百多年前相比。师父若也能如她一般重活一次,怕是早就推着灵州往上走,可惜洛银的心里只想自己快活,并无那些大义。
谢屿川见她放下勺子,问:“不吃了吗?”
“嗯。”
“是因为那两个人说的话让你没胃口?”谢屿川的余光往隔壁桌瞥去,顺势端着洛银剩下的汤一口饮尽。
洛银没回答,但没否认便是答案。
用完早饭,谢屿川去付钱,洛银离开遮雨的油布棚子,心里数着,后日便是重明探洞日,届时她要想参与进洞护住灵州弟子,必须得拟一个身份才行。
身后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几人惊叫,洛银回头,正见到谢屿川跳去一边,心有余悸地望向轰然倒塌的油布棚子。棚子塌下的一角正压在了那两个修道士的头上,二人在里面哎哟直叫唤,显然是受了轻伤。
谢屿川收好银子回来,对着洛银一笑:“吓我一跳。”
“你没事吧?”洛银问。
谢屿川摇头道:“我才走出来这棚子就塌了,还算走运。”
在霍城的这几日,洛银向客栈或吃饭的酒楼都打听了一番重明探洞的规矩,凡是入万窟洞天的也未必都是正统门派弟子,亦有一些世家子弟、无人听过的小门小派或江湖游侠。
世家如烈州的刘家,幸州的海家,古河州的胡家等。
小门小派便是五花八门,若想参与重明探洞,还需提前一年来报,江湖游侠同样如此。
洛银如今随便拟一个门派参与显然是来不及了,且前几日重明仙派便将入洞腰牌发下,眼看唯一的办法便是去找涂飞晔要腰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