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上笑容还是相当温和,看顾蘅没有回应他的那句“识时务者为俊杰”,顾会长在心底‘嗤’了一句“幼稚”,旋即才以一种劝导的口吻说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有些东西既可以是财富,也可以是祸首,这之间的一线差别,只在于拥有天赋的人如何处置。爸爸从小就教导你,看事情要看的长远,如今也一样。现在这件事,对你来讲既可以是危,又可以是机。就像爸爸当时送你去海心监狱这件事一样,只看你会不会做出最有利的选择了。但爸爸相信,你是个聪明囡囡。”
从顾会长的嘴里再一次说出‘囡囡’这个词,让顾蘅的眉头微微一挑。
显而易见的是,顾家如今采取的是软硬兼施的策略---先是给她来个下马威,现在就上来说这些怀柔的话了。这是把她当猴子耍呢?一个大棒之后就给个甜枣,真以为别人看不穿?
可惜曾经能让她难受的囡囡这个词,自从他把顾玉带回家的那天开始,只会让她恶心而已!
什么父女之情、舐犊之情,在顾会长心里比不过权势、手腕和算计心机。
但顾蘅的冷笑落在了顾会长眼里却变成了她还在意的明证。
他知道顾蘅最在意的是什么。
顾会长微笑着说道:“只要觉醒者公会有了更多的武器和装备,我们就能稳定更多的安全区,扩大人类的居住范围。等到那个时候,贡献出解决方案的你就是人类最大的英雄,名誉、赞赏、仰慕、爱戴和金钱财富自然滚滚追随你而来,再不必担心有人可以和你竞争……”话里话外的言下之意,都是在说到时候顾玉就会被踢出局,而她能得到所有的一切。
屁,不过又是一张空头支票罢了。
顾蘅看着面前说的眉飞色舞,但很明显一点也不了解她的人,无端的又想冷笑出声了。但她压了压涌上心口的嘲弄,只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口水快溅到我脸上了。”
言语之间精心描绘的未来蓝图戛然而止。
原本正说的起劲的顾会长勃然变色,满面怒意的看了一眼在他看来是‘不识抬举’的女儿,愤怒的一甩袖子:“不识好歹!”
顾蘅伸手抹了抹自己的脸---看顾会长说的这么起劲,她心里想着的全是口水快喷到她脸上了,好不容易他终于停了他的劝说,她这才松了一口气,可算是不用再屏住呼吸,怕自己吸进去了什么让人恶心的东西了。
她的这个很明显的切割动作让顾会长有了不好的预感,好像在过去短短的一年里,有什么事情脱离了他的掌控。
顾蘅把脸上仔仔细细的抹了一遍之后这才看着顾会长一字一句的说道:“说白了,你们现在软禁我,无非是眼红我手里的武器装备。”
话说的直接又难听,顾会长张了张嘴,正准备美化一下他们的行为,顾蘅却已经自顾自的接着说了下去:“我劝你一句,不要总想着空手套白狼。想要得到一些东西,也得给别人一些东西。而且,最重要的是,你得明白别人真正想要什么。”
她说着,已经斜斜倚靠回了椅背上,脸上重新挂上了淡淡的疏离表情:“麻烦父亲,先从知道我的需求开始学习吧。在你们带来我真正想要的东西之前,就不必来跟我废口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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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会长从房间出来的时候脸色十分难看。
任是谁都能看得出来,他和顾蘅的谈判进行的很不顺利。
其他人不敢上去触他的眉头,和顾玉的关系稳定,两家又关系交好的齐越却不怕他铁青的脸色,走上前去询问他道:“世伯,阿蘅怎么说?是不是又惹您生气了?”
顾会长听到他的声音,微微压了压胸口的怒火---原本一半是愤怒,一半是惶恐,既有被顾蘅毫不客气又不讲亲情的一番话勾出来的气恼,又有事情没有顺利进行下去却不知道哪里出了岔子的惶惑。
但过了短短片刻,愤怒渐渐淡了一些---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大女儿这么说,也就意味着事情还有的谈!
只不过他之前想着的谈判方案得换个方法罢了。
事到如今,是不能再简简单单的只当她是个孩子一样哄了。
他再抬起头回答齐越的时候,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他摇了摇头:“阿蘅许是心里还在责怪我们吧。齐越,你以前和阿蘅关系要好,又是一起长大的,不如你帮我参详参详,怎么样才能让这孩子回心转意?”
顾玉在旁边听得怒火中烧。
她记得清清楚楚,小的时候齐越只和顾蘅玩,她经过顾家的大花园的时候就见过好几次,举动亲密的一对金童玉女在花园里你追我跑,虽然她后来如愿以偿的取代了顾蘅的位置,连未婚夫现在也成了她的,但是那时候造下的阴影,却再一次被‘一起长大’四个字勾了起来!
回心转意……什么回心转意?
难不成,还要她拱手让贤,再把自己的未婚夫让出去?
失去一切的恐惧让顾玉失去了冷静。
她有些恼火的看了一眼沉默下来似乎陷入了沉思的齐越,对顾会长跺脚道:“爸,阿越都这么久没和姐姐联系了,你现在问她姐姐的喜好,他知道的可不比别人多!”
齐越却忽然抬起头来,他非常认真的说道:“伯父,阿蘅其实外方内圆,看似外表冷淡,但内心最是柔软,她在意的……”他看了一眼情绪略显激动的顾玉,咽下了到了嘴边的话,说道,“阿蘅心软,人对她来说才是最重要的,她刚才离开的时候丝毫没有反抗,但我看她多看了好几眼身后。”
其他人可能没有注意到,但他看的清清楚楚:她身后躺着一个脸色苍白,但面容非常英俊的男人。
那时候他心里就咯噔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