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寺邪灵——雕虫技
时间:2022-02-09 17:33:50

  正当他思量之际,那邪神另一只手抬起,虚空气旋疾速旋转,行钧身后数百丈之外,山崖洞窟内格格之声不绝于耳,无数碎岩裂石飞溅而出,隐隐夹杂着女子的惊呼之声,片刻之后,只见得一个铁笼从那洞窟之中被拖曳而出,笼外铁刺横生,根根尖刺深深犁入地面,被那虚空气旋之力牵拉而近,在地上划刻出道道沟壑。
  那铁笼之内正是那傀儡女子和崔花影,这铁笼之术便是傀儡女子所施展,可惜二人仓惶逃了如此之久,却依然被这邪神觅得踪迹,牵拉而回。
  行钧叹了一口气,当今这般形势,真的如同山穷水尽一般。自己竭尽心智,在这多方势力之间拼力周旋,却依然落得这般田地,不光自己,连傀儡女子也在劫难逃,难道真的应了廖公鉴方才那句不详谶语,所有人今日都要亡于此地?
  行钧挣扎向侧后望去,只见得傀儡女子双臂连在那黑色铁笼之上,大汗淋漓,想来是全力相抗,却依然一步步被那邪神的吸附之力拉倒近前,她也侧脸望向行钧,眼中隐约有悲哀之色,也有宽慰之意,行钧心中一动,难道她竟是欣慰能和自己死在一处?
  行钧苦笑一声,本以为自己一心向佛,早已摒弃尘俗之情,心如古井不波一般,却没料到在这生死之间还会有这般念想,心中愧疚之余,也思量着是否能帮上那两个女子,但奈何自顾不暇,眼见得便要丧生于剑阵洪流之中,实在没有余力出手相助。
  万般无奈之际,他心情突然一片澄明,自记事之日起发生过的事情一一浮现,流光如电,数十年瞬息而过,印象最深刻的,却是那些孩提之日历经的诸般辛苦,他低声念诵道:“所行非常,谓法兴衰,夫生辄死,此灭为乐。”
  说罢,他微微一笑,再次扭头望向后面的那铁刺之笼,里面两个女子也是一般转头望向他,眼神中却渐无焦虑之意,皆是一般神色平静。眼见得那铁笼被牵拉得越来越近,前进的速度越来越快,转瞬间便要落入那邪神掌控之中。
  正当此时,半空四野之中阴云垂拢,将方圆百里盖得严严实实,星夜无光,一条数十丈粗的旋风在闪电中聚拢成型,缓缓而动,垂落在那邪神头上之处,旋风中心之处却是光耀炫目,如同金乌藏身其中一般。
  行钧等人也见得这般异象,不明所以,周围雷电光焰暴作,其声如雷,震耳欲聋,三人也不能相互言谈,只能以目示意,交换神色。
  却见得那邪神昂头冷笑,声音咆哮如雷,远播天际,但听得他吼道:“你这瞽叟,一魂二魄既失,还不藏匿身形,远遁山林了此残躯,却还敢来到此地,在我头上撒野!”
  行钧心中了然,那神目先生伍松岩方才为邪神所败,一缕魂魄丧失,三尸神暴跳,七窍内生烟,若不能及时夺回魂魄,不仅法力受损,恐怕寿数也有影响,倘若是真像邪神所说的从此远遁而去,以他桀骜心性,无异于杀了他一般,更何况神目先生的仇家若是知晓此事,也定然后患不断,所以那伍松岩竟是不顾一切飞奔至此,要和这上古邪神放手一搏,夺回自己的一缕魂魄。
  行钧调匀呼吸,竭力维持护身法阵稳定,昂头望去,空中飓风暴作,电闪雷鸣,天气昏惨,如冬凝阴,如柱般浓云条条垂下,断木巨石不断向远方滚动而去,附近百里之内几乎再无活物,地貌早已一片狼藉,和早些时候的模样有了天壤之别。
  只听得那浓云金乌之中传来阵阵闷雷之声,随后只听得神目先生的声音隆隆响起,说道:“你这妖孽,杀我好友,残害我馆中数名好手,罪恶滔天,我若今日不将你格毙于此,还有何面目见天下人?”
 
  第 194 章
 
 
  “罪恶滔天?”那邪神昂头而笑,说道:“方才你俯身在那胡姬身上,那般施展法术,原本也没指望她能活过明天,那人的死,也和你逃不了关系罢?你我本来便是同路之人,都是嗜杀之辈,只不过你生而为人,元气性纯,修炼较我容易许多,而我却要历经无数天劫,熬上漫漫千年后才能有翻天灭地的神通!”
  电闪雷鸣中,映照着那邪神狰狞面孔,行钧也竟觉得他说的有几分道理,那崇玄馆之辈的行事风格,好似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神目先生隐身在层云之中,一时之间语塞,随即恼羞成怒,喝道:“死到临头,还敢满口胡言,等我将你打得神魂皆灭时,看你还能逞强与否!”
  “打得我神魂皆灭?”那邪神双手施法,继续向行钧施压,同时牵拉崔花影二人,冷笑连连:“远古颛顼族人、百年前袁姓小贼都没能做到,也只是能将我暂时拘禁于此,就凭你一介无名之辈,也敢夸下这般海口?看来这世间承平太久,若是我不施展出些许本领,凡夫俗子便要忘记我的恐怖了!”
  “你这妖物,”半空云层中的神目先生切齿笑道:“你以为窃得我一缕魂魄,能施展那极阴吞噬之术,便自以为得意了么?却不知你在地下沉睡许久,人间数百年沧海桑田,我等术士钻研法力奥妙,探幽入微,其境界早已非你这等昏死千年的妖物所能料想的到了!今日便让你看看老夫的禁忌招数,也让你知晓为何世人都将我叫做‘神目先生’!”
  说罢,神目先生吟哦颂咒,念念有声,只听得他说道:“阴阳有厝,得之者昌,亭亭天威,风驱连激,阴阳镜,开!”
  话音刚落,但见的藏在黑云旋风之中那团光焰,突然猛烈闪耀,光亮瞬间涨了数倍,简直令人不能直视,阴沉气旋之中,有光焰之物浓稠如浆,颜色金赤,瀑布般垂落而下。
  那邪神初时只是昂首冷笑,双手举起,仍然向着行钧等人做法,但片刻之后便觉不对,从那层云中垂落的,好似不是寻常真阳武火之术,警觉之下,方要收起轻慢之心,那团焰光已经铺天盖地而至,将他身躯淹没其中。
  行钧和邪神离得有数十丈之遥,但仍然觉得炽风袭面,那团焰光温度之高,竟然远胜过三元真火,那焰光落地之后,猛雨不灭,如同活物一般蜿蜒而游,岩石草木触之皆焚为齑粉,竟似无可阻挡者一般。
  行钧心中一凛,这天降熔岩铁汁之事,自己确实闻所未闻,眼见得这炽热无比之物滚滚而下,将那邪神席卷其中,身躯化为一截焦炭,不免也有警惕之意。他当即停止做法,飞身后掠,如同鸟略过树梢一般,身手一抄,从黑铁笼中捞出傀儡女子和崔花影,疾速向后奔去。
  等三人奔出百余丈之遥,扭头回望之时,不由一齐倒吸一口冷气,只见得原来所立之处,早已变为一处深坑,其中赤焰翻滚,若浪涌之江,气泡涌现处,白气蒸腾,硫磺恶臭扑鼻而来。
  众人离得甚远,但也觉得炎风拂面,热力迫人,难以忍受,却不知若是身处那焰火深坑之中,焉有命在?也不见得那邪神的踪迹,只怕他也凶多吉少了。
  崔花影喃喃说道:“方才在那地宫之内,我见行钧师傅施展法术困住许梓授,在那泥犁狱中,好似也有这般赤焰之水,望之令人生畏……”
  行钧苦笑一声,说道:“泥犁狱孽海界内,铁汁熔岩之河奔流不息,着实不假,但我那是阴阳两界换位之术,将自己和许梓授扯入冥界,囚禁于阴间。但现在这般情形,却是由人为之力,在阳间生生造出一座烈焰地狱,这等法术,世间几人能有?”
  傀儡女子和崔花影听得面上变色,行钧暗自思量,难怪那胡姬如此笃定,今夜所有人将死于此地,这神目先生的确有这般强横实力,却不知那邪神到底如何下场,是否已经死于方才那一击?
  但此刻不是忧心他人的时候,崇玄馆众人的狠辣手段,方才几人也都见识过了,趁着神目先生正全力追杀邪神,无暇他顾之际,行钧等人应走的越远越好。行钧和女子傀儡交换眼色,带着崔花影继续发足狂奔而去。
  不多时,三人已经奔到那云幕下垂之所,正欲钻入云气之中时,行钧脚步却戛然而止,身前发出嘭然巨响,他身躯一晃,被震得反退数步方才站定。
  傀儡女子见势,抱着崔花影堪堪立定,她心知有古怪,左手一伸向前探去,这一探之时,不由得面上再次变色。
  崔花影见这般情形,心中纳罕,也依样身手而探,却觉得自己手掌触摸到一睹无形之墙,将自己和外间那如墨般云气隔绝开来,她惊骇之余,向四处摸索,那无形之墙好似延伸极为广,不知其穷尽之所在。
  崔花影见得行钧和傀儡女子祭起法术,接二连三施展在这无形之墙上,却是徒劳无功,竟是连地下也毫无通路,她喃喃自语道:“怎么这比印光布下的佛经结界还要厉害?”
  行钧和傀儡女子相互一望,方才燃起的逃生希望瞬时再次变得黯淡无比,眼中具是露出苦涩无奈之意,行钧摇头叹息道:“造化弄人,还是没法脱离险境,却是我连累二位了。”
  接着,他好似下定决心一般,吐纳几次,伸出手指在左眼上轻轻一点,肌肤之下有微弱银色光芒显出,星星点点,沿着气血经脉缓缓流动,只不过身后那两人丝毫不曾觉察。
  傀儡女子昂首望着这无形屏障,微微苦笑,正待出言安慰行钧,却遥遥见得那焰火深坑中有一物疾速飞出,落在坑壁边缘,定睛看时,却是半具人形躯体,周身漆黑如炭,正用一手一足在地上匍匐前行。
  三人均是倒抽一口冷气,被这如江海奔涌般的熔岩铁汁击中,竟然还挣扎不死,又从那狱火之坑中飞跃而出,这邪神未免也过于强悍了。
  见的那邪神残躯在地上扭动,半空中的神目先生嗬嗬狂笑,说道:“你这妖孽,方才睥睨之态去了哪里?自称上古邪神,现在伏在地上,扭动残肢,真如同一条丑陋虫子一般,要不然你祈求老夫给你个痛快,让你死的干脆一些?”
 
  第 195 章
 
 
  说罢,那阴云层中光线再次骤然亮起,眼见得无数炙炎熔岩便要滚滚而下,突听得地上那具黑色躯体发出一声长嚎,摄人心魄,它身形之下岩石皆碎,万千缕黑气从地下钻出,如同触手一般,蜿蜒延伸到那邪神躯体之上,不过眨眼之间,便将他残躯补齐。
  但见那邪神翻身而起,振臂长啸,无数缕黑色烟气破地而出,由近及远疾速汇聚而来,围绕着他旋地而走,他体内骨骼格格作响,躯干逐渐变幻,最后形成一具高大怪异之形,黝黑躯体之上,覆盖有白色骷髅骨骼,身躯伟岸,气势森然。格格作响声中,他背上两簇骨刺暴长,形若一对羽翼,双臂上生出若干倒刺,有如剑戟,身后拖着一条白骨龙尾,甩动不停。
  众人在焰火照映下看的清楚,觉得这非凡间之物视之令人毛骨俱悚。行钧说道:“方才那邪神和崇玄馆之人相搏,曾经说过自己是地之极阴之物变幻而成的精魅,此刻时辰静止,停留子夜之时,对他极为有利,想要将他杀死,只怕并非易事。”
  隐身在半空之中神目先生讶异一声,还未曾说话,只见得那邪神咆哮一声,振翅冲天而起,避开压顶而至的那股熔岩,在连连狞笑声中,迅疾冲入那半空厚厚云层之中,身形登时消失不见。
  行钧等人屏息凝神,昂头观望,却不知在那云层之上,相斗情形如何,不过片刻之后,那云上现出数道闪电,长约百丈,汇聚一处,接着是砰砰闷响之声,如同炮丸击发,接着一物若陨石般坠落在地,激起百丈高尘埃。
  未等那尘埃落定,众人只听的其中有人磔磔而笑,隐约见得一人形在地上昂首而立,举臂向天一指,但见飓风随之骤起,将地上尘埃吹得踪迹不见,那烈风自地而起,直冲半空,砉然有声中,竟是将半空之中的乌云撕开一道口子。
  残云翻滚之际,半空中那道裂隙越来越大,众人昂头观望,不由再次倒抽一口冷气,但见云隙中隐约见得一个怪异头颅,缓缓转动,那人面之大,足有方圆数十里,正杀气腾腾俯瞰下方地界。
  那人面癥瘦骨立,俨然便是方才附在胡姬身上的老者面容,但见他脸上伤痕遍布,有几处创口甚深,隐隐可见白骨;他躯干四肢却都消失不见,仅剩一个巨大头颅浮在半空,形如圆球,显得十分诡异。
  但最令人生畏的却是那老者眼睛,但见他一目紧闭,一目圆睁,睁开的那目中有两个巨大瞳仁,金光闪耀,令人不可逼视,瞳孔中赤焰熔岩翻涌不息,沸腾滚动,阴翳云层散去之后,即便遥遥离得千余丈远,也令人觉得如同置身于沸鼎之中,酷热难耐。
  崔花影看得瞠目结舌,说道:“怎么会有这般异象?这……这究竟是人还是妖物?”
  傀儡女子凝视半晌,叹息说道:“我之前和崇玄馆中人打过交道,这些人的行事风格便是如此,为了和魔道抗衡,不惜将自己变成妖物。”
  行钧思忖片刻,说道:“这便是他绰号的由来了罢,神目即为阴阳二镜,阴镜为极阴至虚之境,吞噬万物,现在为那邪神所夺,现在那老者施展的便是阳镜之术了。”
  傀儡女子说道:“姑且不论行事风格,这崇玄馆前五的境界,果然不同凡响,这老者确实和现在那邪神有一战之力。”
  行钧低声说道:“方才他说这是禁忌之术,威力越大,将来反噬之力便越强,现在他三魂七魄不全,急于施展这般招式,只怕后果很是凶险。”
  再看立在地上的那邪神,只见他背后骨翼被烧掉大半,也是遍体创伤,身上余烬星火未灭,他脚下黑气缓缓缭绕而升,贯入躯体,为他补全残缺之形。
  虽未曾目睹这两人方才交手,但想来必定惨烈无比,双方都没有占到便宜。
  地上的邪神嗬嗬笑道:“你这瞽叟,还确有几分本领,能逼我现出这种姿态与之对垒的,也只有当年的颛顼氏了。只可惜你也是强弩之末,支撑不了多久了!”
  那云中头颅眼珠转动,看了看行钧几人,又望向那尊邪神,说道:“你这妖物,自恃能吸附地之元气补全形体?我出手之前,特意在此处设下正一天师净坛结界,阻隔五行运转,又以阳镜消融此处纯阴地气,你也不想想,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行钧等人朝那邪神望去,但见从地下缭绕而起贯入他躯体的黑色烟气,却是比方才那次稀少了很多,速度也渐次变缓,看来那神目先生所言非虚。
  行钧苦笑一声,说道:“的确是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了,那邪神、神目先生和你我几人的生死存亡,也就是瞬息之间的事情了。”
  说罢,他返身而去,远远站在傀儡女子和崔花影之前,昂首观望,凝神以待。
  正当此时,远处那邪神腾空而起,两人早已交战在一处,众人只觉得半空中光亮耀目,不能视物,热风袭面,酷热难当,如同要熔金烁铁一般,身上衣衫如同将行燃烧起来一般,耳边唯有隆隆震响之声,依稀听得山崖碎裂,陆地崩塌,脚下颠簸起伏,大地如同将行倾覆一样。
  行钧立在二人之前,凝神闭目,运起神通,将双再次睁开,在一片灿烂金光烈火之中也能清楚看清双方搏斗之状,只见得神目先生好似占了上风,那邪神从半天疾速飞掠而下,后面两道赤金色光柱如影随形,紧咬其踪迹,再看地上,早已赤焰涛涛,再无立足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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