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席子渔
时间:2022-02-10 07:39:41

  “没事……”沈清溪知道装傻无果便不打算再装了。
  但林思源百还是思不得其解,“沈叔叔竟然也能同意你出来瞎折腾,还有清澈他……”
  沈清溪无所谓道:“我先斩后奏的。”
  林思源被这回答噎了一下,他当即竖起大拇指,一副十分佩服地模样,“你……你厉害!”
  沈清溪耸了耸肩,就当他是在夸奖了。
  “诶?我送你的生日礼物你收到了么?”林思源随意地问着。
  “什么?”
  送她礼物的人多了去了,沈清溪哪儿记得他送的是哪件。
  “不会吧,我送了你好几百件呢,我大概一年前给你订的,商家们跟我说已经陆续发货了啊……”林思源说着就要掏出手机打算问问商家的联系人。
  沈清溪想了一下,她突然想到最近自己收到无数的快递电话和短信,瞬间明白了,“你送的什么?我生日那天看见家门口堆了一堆的快递箱子,最近还有很多快递电话打给我。”
  “衣服啊……我还专门跟清渊要了你的尺码给你订做的。”
  姚执着听着他们的对话,大概猜到他们应该很久就认识了,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沈清溪十分无奈道,“我不缺衣服……”
  她瞥见对面的女孩儿已经开始用染着鲜红色的指甲抠手机了。
  林思源卖力地说:“我当然知道你不缺,可我送你的不一样,你回家拆了就知道了!保证你会喜欢。”
  沈清溪敷衍地点点头。
  林思源看着沈清溪好像并不感兴趣的样子,似是有点憋屈,“我每年送你钱你说没诚意,这两年都不知道该送你什么了,你要还不喜欢……”林思源说着便拿着手机,他无所谓道:“我给你转了钱,喜欢什么你自个儿买吧。”
  林思源的女朋友瞥到手机上的数目,脸上顿时一阵青,但她又不能当着林思源的面发火,显得自己不大度。
  沈清溪看着桌上手机显示的转账短信实在受不了了,她直接求饶着,“我喜欢我喜欢行了吧?所以,您老能走了么?”
  对面的女孩看着沈清溪对林思源这个说话态度他竟然都不生气,他平时虽然对自己不错,却也不能容忍别人这个态度对他。
  她当即以女主人的姿态发火,“你以为你是谁啊这么对我男朋友说话,你有没有点儿教养?你知不知道……”
  “这不关你的事。”林思源语气带着点严厉直接打断了女孩儿的话。
  林思源的脸色十分难看,任谁都能看出来他已经生气了。
  女孩儿几乎是一秒落泪,仗着林思源这几日对她百般的宠爱,不怕死地开口:“你还来凶我?认识这么长时间你都没对我说一句重话。你说你是不是喜欢她?我就知道你变心了!”
  沈清溪十分头疼地捏着额角,她不是头一次遇见这事儿了。
  上次偶遇林思源,他当时的女朋友就误会过。
  人家姑娘是林思源的正牌女友,沈清溪觉得人家有质问的资格,便好声好气地解释:“不是,姑娘你误会了,我们认识好多年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也许是林思源长时间对她的顺从和包容让她有了某种能顺利上位的底气,这姑娘说话一点余地也没留,“认识好多年?那看来思源还是对你念念不忘啊……年纪轻轻的别学着当小三小四,当着我的面收我男朋友的钱,你贱不贱呐!”
  “闭嘴!”姚执着和林思源几乎是同时开口。
  赵清清本来在干着急,磴时被这俩人吓得一哆嗦。
  沈清溪更头疼了,她急忙拉着姚执着的胳膊凑近他耳边说让他别多事。
  周围有人看过来,被拍照的话姚执着明天估计得上社会新闻了。
  林思源这厮的花花肠子虽然能绕地球两圈还不止,女友换得数都数不清,但他对每一任女友从来都是温柔相待,十分大方,从不亏欠。
  跟所有前任都是和平分手,就算分手后前任们在社交软件上对他的评价从来都只有称赞。
  这次也是摊上沈清溪了,林思源是真的有点生气了,他本来也想给这姑娘解释的,谁知这姑娘居然这么口不择言。
  林思源作为哥哥,为了不给清溪添堵,当即拉着哭哭啼啼的小女友走了。
  沈清溪尴尬地转头跟姚执着解释着:“那个什么,我跟林思源小时候就认识了。”
  具体应该说在沈清溪出生的那一刻林思源就认识她了。
  姚执着面上不显,心底却是高兴的,“这么急着跟我解释?”
  沈清溪没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愣愣地点了点头,接着说:“林思源他是我大哥的好朋友。”
  姚执着叹气。
  算了,就算她不明白,她这么紧张地跟自己解释他也是开心的。
  不一会儿一个自称是酒店经理的男人过来,十分抱歉地跟沈清溪说:“沈小姐对不起,不知道您住我们酒店。刚刚林先生吩咐过了,您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
  “谢谢,不用了,麻烦你了。”
  她都忘了这是林思源家的酒店了。
  经理也是个人精,还想再拍一下沈清溪的马屁,但这会儿清溪没心情理他,一个眼神他便识趣地离开了。
  赵清清不禁感叹:“我老板,他看着人不错啊,怎么每次都……”
  有富二代的身份,工作能力强,花天酒地,挥霍无度都正常,就是这也太……
  沈清溪喝了口水,望着林思源离开的背影,神情淡淡道:“你笑他人太疯癫,你又何尝看得穿。”
  “一辈子太短,有资本放肆,何不尽情疯狂。”
  赵清清像是明白了,他点点头,表示理解。
 
 
第23章 、杀青
  这部戏,以吻戏开始,以吻戏结束;
  剧组一行人到达了目的地的小山村,村里交通不便,人口也不多,从他们剧组住的地方到达这里开车也要三个小时。
  正直初秋,山里气候凉爽宜人,满目翠色。
  一下车就能感受到独属于大自然的鲜活气息,别提多舒服了,一路上的疲惫也被抚慰。
  在这里呆上一个星期就可以杀青了,沈清溪很满足,她终于可以做完一件事了。
  由于太过兴奋,沈清溪有点不知疲倦。
  她已经蹲在一块儿石头边看一朵未曾见过的花看了老半天了,谁叫她也不理,简直就是一动不动地在观察。
  姚执着怕她累着,让小白拿了一个软和的垫子给她垫在座椅下,几乎是强迫沈清溪坐下休息。
  而不远处的赵清清段凌儿正和饰演他们弟弟的一个小演员聊天。
  小男孩第一次拍戏有些怕生,赵清清为了跟他熟起来一路上都在逗孩子玩,这会儿俩人也不知道在喋喋不休些什么,眼看着小朋友撅着嘴要哭,最终赵清清认怂,从包里掏出一个大白兔奶糖给他才没哭出来。
  姚执着翻看着剧本,突然问了一句,“这件事的后续是什么?”
  沈清溪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姚执着说的是剧本里这个小男孩的事。
  剧本里的剧情是身为留守儿童的小男孩某一天被邻居的一位中年男性,后来被饰演他哥哥的赵清清发现,随后哥哥带着小男孩去大城市求助法律援助的事情。
  他们的父母在外打工而且很早就离婚了,他们谁也不想管小男孩的事,怕说出去丢人,只有他的哥哥在坚持寻求公正。
  姚执着从陈导嘴里得知这是现实生活里发生的一件真事,但他并不知道事件的后续。
  “嗯……我只知道最后坏人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但当时这个官司打得并不轻松。”
  因为涉及未成年,案件具体细节不对外公布,沈清溪也只是听她大嫂提过一句说是顺利结案,结果不错。
  姚执着摸了摸被他摘下来藏在外套口袋里的羽毛项链,心里纠结着。
  沈清溪微微笑着望着不远处跟赵清清玩闹的小男孩,而姚执着正在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许是这里的风景太美,眼前的人太好,也或许是即将杀青分别,姚执着心里莫名地下了决心。
  有时候下定决心好像就是一瞬间的事。
  片刻之后,姚执着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什么起伏,“我虽然是地道的北京人,从小就生活在城市里,但也算是当过一段时间留守儿童。”
  沈清溪愣了愣神,她回过头来看他,有点吃惊。
  认识这么长时间姚执着还从没提过任何关于他自己的事。
  这还是第一次。
  山里凉爽的清风吹拂着姚执着的额发,他没看沈清溪,而是盯着正跟赵清清玩闹的小男孩。
  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童年时期的自己。
  姚执着摩挲着口袋里的项链,继续讲述着:“我……我六岁的时候父母就离异了,他们谁也不愿意要我。”
  也许是第一次跟别人说起自己的过去,他有些紧张,不确定沈清溪是否愿意接受自己的倾诉。
  沈清溪听了这话,心里猛地刺痛了一下,不自觉地捏皱了剧本的边角。
  她只听沈问酒说过姚执着之前可能很辛苦,并不知道具体的事,更没想到姚执着这突如其来的倾吐。
  她望了望姚执着破碎的眼神,轻柔地说道:“姚老师说什么我都愿意听。”
  她很懂他,理解他的局促不安。
  姚执着像是松了口气,接着说,“法院把我判给了父亲,但是我的后妈好像不太喜欢我……”
  他努力寻找着适当的措辞,想要掩饰了一些不太好的经历,尽量不要把自己说得多么可怜。
  事实上,姚执着从不觉得自己可怜,世上可怜人千千万,自己已经算是幸运的了。
  他把后妈虐待他的种种省略掉,“后来他们有了自己的小孩儿,我妈妈也再婚了。我就跟着奶奶一起生活,再然后就长到了现在这么大。”
  很简单的表述,姚执着没有再往下说,他几不可闻地吐出一口气,好像说完这几句话就用尽了全部力气。
  沈清溪看得出他有所保留,她不太擅长哄人。
  姚执着清风一般的人,和煦温暖,应该被呵护才好。
  她什么也没说,转身小心翼翼地抱住了这缕破碎不堪的清风。
  感受到怀里温热的体温,姚执着身子有些轻微的颤抖。对于沈清溪突如其来的拥抱有些怔忡,等他反应过来才渐渐在这个拥抱中松软下来。
  沈清溪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在他耳边小声说:“不想回忆这些不开心的事也没关系,如果姚老师以后想说了,那就来找我,我随时恭候。”
  其实姚执着的倾吐欲很淡薄,他不太愿意回忆之前不太好的经历,就连沈问酒他也没有多说过自己的过往。
  有些伤疤说多了别人只会当你是在作秀博可怜,没必要。
  痛苦的情绪憋久了便会生成一道永恒的痂,渐渐禁锢住自己,像是作茧自缚。
  而这缕清风在心爱的人面前逐渐放逐自己,算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憋了很久的一件事一下说出来使人瞬间变得放松。
  姚执着埋在沈清溪肩头,轻轻地开口,“谢谢。”
  山里落了点细雨,剧组一行人跟着村里的指导就近到了一处祠堂避雨。
  据指导说这祠堂是清代时期的古建筑,经过专业人士修复之后便成了村里的娱乐场所。
  祠堂院子里面确实摆了几张兵乓球桌,沈清溪也是头一次见有人把古建筑当作娱乐场所的,有点新奇。
  她抬眼望着头顶的木质藻井,正中间是一个莲座形,外圈的结构复杂,精雕细刻,精美绝伦,古人的智慧和手艺当真是现代机器所不及的。
  沈清溪二话不说跟助理要了自己带来的速写板,坐在藻井下方,拿铅笔量着一处结构的比例,安静且认真的画着。
  大家不愿打扰到她,只有一个花絮摄影师在旁边默默地用镜头记录着。
  南方多湿润,毛毛细雨顺着瓦缘淅淅沥沥地落下,跌落在生着苔痕的青石板上,瞬间飞溅起细小的水珠,渐渐蒙起一层漂亮的水雾。
  也不知画了多久,院外突然响起悠扬的小提琴声和电子琴的伴奏。
  沈清溪的目光从藻井上收回,她抬眼望过去。
  不远处,赵清清正随着音乐的节奏在院子内随意地舞动,廊下是帮忙伴奏的段凌儿和坐在地下抱着一把电钢琴的姚执着。
  姚执着嘴角抿着,整个脸部线条都显得极其好看,只是神情却带着伤。
  雨势较刚才稍弱,蒙蒙细雨尽数坠落在赵清清的身上,他踮着脚尖微微探了一个身,凝结在他发丝上的细小雨珠随着肢体挥舞的力量不断飞舞,洒在空中,又迅速跌落,最后消失在经历过岁月搓磨而逐渐斑驳粗糙的青石板上。
  沈清溪没听过这曲子,只觉得在这山里奏出这样的曲调过于哀伤。
  赵清清生得极瘦极白净,眼睛也特别明亮干净,他不笑的时候清清冷冷的,可一旦笑起来嘴角的弧度就会特别漂亮,整个人都会带着一股孩童般的稚气,甜得不像话。
  此时他微微蹙着眉眼在雨中随意伸展自己,脑袋微微扬起,雨滴毫不留情地坠在他眼角的泪痣上,而后顺着脸颊,下颌角,一直淌进白皙的脖颈,最后消失在衣领中。
  像是一滴泪在尽力且迅速地隐藏自己的存在。
  明明只是简单的基本功动作,控腿,下腰,平转,却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哀伤。
  每个舞者都有自己独特而具有魅力的肢体语言,赵清清把柔中带刚展现得淋漓尽致,他已经完全进入到这曲子的意境中。
  微雨,殇曲,舞者支离破碎的魂灵。
  他们三个就像一幅画一样在雨中呈现开来,大概是这一幅画面太过美好,廊下伫立的工作人员们都停下自己手里的事,大气都不敢出,安安静静地欣赏着这雨幕中的演出。
  沈清溪定睛注视着他们仨,她好像终于明白他们偶尔会从眼睛里流露出的名为「脆弱」的东西。
  就像一块透明洁净的玻璃,只要一个小石子微微用力就能轻易使它碎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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