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执着正拿着一个佛手扔给小予玩,听了这话他有些不理解,便蹙眉问道:“为什么?”
“他俩是在美国留学时认识的,爷爷从西南联大毕业之后便被公派留学,恰巧遇见了同学校的奶奶。但爷爷当时只是一个穷学生,可奶奶却是澳门富人家的宝贝小姐。”
“他们俩结婚的时候,奶奶的父亲是极力反对的,但奈何奶奶喜欢,也只好同意了。”
沈清溪叹了口气,看着姚执着的眼睛,接着说:“连他们身边的朋友都觉得他们各方面都不相称。况且,回国之后爷爷一直致力于搞研究,还是在保密单位工作,最长时间有两年都没有回过家,连书信往来都很少。
奶奶生了三个儿子,我爸爸和二伯是双胞胎,就算是这样爷爷照样忙得照顾不了家,可奶奶从没抱怨过一句。”
一提到这些沈清溪就有些伤感,“奶奶比爷爷早去世两年,从那之后,爷爷便硬撑着把自己手里剩下的一点儿工作全部做完,交接完毕。然后……立马就离开了,一刻都不等,像是着急去追随奶奶的脚步。”
那个年代的爱情太过艰难,但他们依然热爱彼此,并懂得对方。
一直相爱到老,到死。
姚执着握住沈清溪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他们就是最般配的,我们也是。”
沈清溪在他怀里躲着,闷闷地应和着。
沈问酒一直觉得不能便宜了姚执着这厮,就算他是第一次来家里也不能对他太客气,所以他愣是冲到沈清溪房间里拉着姚执着去厨房帮忙做饭。
姚执着也乐得这样,头一次见家长,自己闲在那里啥也不干总觉得不太好。
沈清溪家里的传统就是这样,过年过节只要聚在一块儿,必定是家里的男人们亲自动手做饭。
此刻,沈清溪的爸爸,大伯二伯和她的五位哥哥都在厨房忙活,也亏得沈清溪家里的厨房够大,要不然七八个大男人根本站不住脚。
赵清清坐在桌边抬眼看他,“姚老师,娜娜老师不是把你交给清溪保管了么?”
赵清清不会做饭,便和他们组合里一块儿来过年的照夜清一起得了个摘菜洗菜的活计。
姚执着冲他笑了笑,回答道:“大家都在忙,我自己在那坐着怪不好意思的。”
沈问酒深表同意,他轻哼了一声说:“你确实该不好意思一点儿,吃白食可耻。”
“执着会做饭啊?”大伯手里拿着一条鱼正在处理,闻言看了他一眼。
姚执着老实回答:“会做一些,但做得很一般。”
清溪的爸爸掀开锅盖,飘出一股腾腾热气和勾人的肉香,他对姚执着笑了一下,“哎,可千万别谦虚,你看看会做什么?在自己家随便怎么做都行。”
炒菜的活儿已经有人做了,姚执着便自觉地坐到中岛台边帮大哥和二哥包饺子。
沈问酒全程在旁边围观并督工,他本以为姚执着不会做这种活儿,但没想到捏出来的饺子还挺有模有样的。
最后,沈问酒见无可挑剔便溜达到赵清清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非常无情地陈述了一件实事,“清清,你将是咱们家里唯一一个不会做饭的男人。”
赵清清眨巴眨巴眼睛,无辜得很。他扯了扯手里的菜叶子,撇了撇嘴,委屈巴巴道:“我……我以后会学习的。而且,我学会炖汤了。”
照夜清眼看着一张笑脸逐渐垮下去,他主动接过赵清清手里的菜薹哄着,“没关系,我会做饭就好。”他偷偷凑近赵清清耳边小声说道:“你做的饭只能给我一个人吃。”
赵清清瞬间红了耳朵。
饭桌上的气氛很温馨,大家的座位也很随意,并不拘谨。
沈清溪的家人们修养极好,很会聊天,并不会刻意围着姚执着问东问西,他这么多年来头一次体会到了过年的热闹,姚执着觉得心里很暖,似乎之前所受的苦难都在瞬间被抹平。
倒是沈问酒喜欢没事找事,但这也不能怪他。自己的好兄弟拐走了自己的宝贝妹妹而且自己还不知道,这事搁谁身上估计都不会太好受。
于是,在饭桌上,沈问酒贱兮兮地冲姚执着一笑,说:“你叫我一声哥,我就承认你这个妹夫。”
一桌子的人表情逐渐诡异起来,倒是赵清清乐得看好戏,满脸都写着高兴。
众所周知,姚执着的年纪是比沈问酒大的。
他俩刚认识那会儿沈问酒也会客气地喊姚执着几句哥。
所以,沈问酒觉得他有必要讨回来。
二伯母第一个看不过去,拿着筷子敲了下沈问酒的手,低声教训道:“说什么呢你?你这是故意刁难人呢?”
她转头给姚执着递了一个安心的笑容,“执着,你别听清河瞎说,他就这样儿,不用理他。”
沈问酒不依不挠,“那怎么行?他大哥二哥都喊了,就没有喊我。”
此刻沈清澈和沈清渊都在为各自的老婆剥虾,根本就是一副坐视不管,坐等看戏的模样。
倒是林谈知冲姚执着笑了笑,“你不用理清河的。”林谈知说着说着还替姚执着夹了一筷子菜,安抚他,“你尽管吃就行。”
但沈清渊却不乐意了,连看姚执着都不顺眼,“你没有人给你夹菜么?为什么要我老婆给你夹?”
姚执着却听懵了,这也不是他主动要求林谈知给他夹的啊……
“乖,你吃我给你夹的。”沈清溪急忙给姚执着夹了一个鲍鱼,又把林谈知给他夹的菜夹到了自己碗里。
至此,沈清渊的脸色才好看了一点,而林谈知却捂着眼睛羞了好一会儿。
大家都对这夫妇俩的相处模式免疫了,根本就不会多说什么。
但沈清河却不会被这个小插曲而转移注意力。
他清了清嗓子继续逼迫,“你要是再不喊我哥哥,我就让大哥把你扔出去,我跟你说,我大哥还是很宠我的,我说什么他都会依着我。”
沈清澈懒得理沈清河的自吹自擂,专心致志地给周一晴夹菜吃。
大伯父却看不下去了,教训道,“说什么清河,你给我懂点礼貌,咱们家平时就是这么教你做事的么?”
姚执着抬眼看了看桌上的一圈人,他其实一点都不在意这件事,这种小事跟沈清溪比起来完全不重要,他恭恭敬敬地站起来,郑重地冲沈问酒叫了一句「四哥」,又转头看向赵清清喊了一声「五哥」。
沈清河心底很爽,他很受用,甚至还多给姚执着发了一个红包。
但这声「五哥」倒是把赵清清吓到了,他坐在那里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简直是如坐针毡,心惊胆颤。还是照夜清拍了拍他的后背,他才镇定下来。
沈清溪耳尖泛红,在桌子底下偷偷拽了拽姚执着的衣角,“你不用什么都顺着四哥,他就是这样,爱逗人玩儿。”
“我知道。”姚执着给她夹了一个清蒸丸子,小声在她耳边说:“迟早都要叫的,先练习一下。”
这下沈清溪整个耳朵都红了。
“小了哥哥,你看,我就说姑姑和这个叔叔在一起了吧。”小予咽下嘴里的饺子巴巴地凑到他堂哥面前。
沈了之冷酷地点点头,回答:“嗯,我现在知道了。”
“那我们以后是不是就要叫他姑父了?”
小予的小嘴叭叭的,吃饭也堵不上他的嘴,闹得整桌的人都听到了这句话。
沈清溪整张脸红得像煮熟虾子,而姚执着却在心里思考着要再买些什么礼物送给这小家伙儿。
第42章 、番外六之顾博戚风律
他们年夜饭都没吃完,沈清溪就瞥见落地窗外冷着脸急匆匆走来的人。
她有些纳闷,埂
他们年夜饭都没吃完,沈清溪就瞥见落地窗外冷着脸急匆匆走来的人。
她有些纳闷,顾博这个时候不在家陪阿律过年跑到这里是想干嘛。
顾博进屋之后压着声音礼貌地给大家打了个招呼便自个儿闷声坐在客厅里,他沉着一张脸一动不动,就连大伯劝他上桌吃饭他都拒绝了。
沈清溪觉得不太对劲便拿着手机给戚风律打了个电话,结果对方说已经到她家院外了。
姚执着顺着落地窗向外看了一眼,还真是。
“怎么着?这大过年的,你跟阿律吵架了?”沈清溪给顾博递了杯热茶,问道:“阿律那么乖的一个人,做什么事了能把你气成这样?”
顾博望着站在落地窗外红色梅花树下清瘦的人影,花树下的人接受到了顾博的眼神,勉强咧开嘴角冲他笑了一下。
顾博的眼眶瞬间便红了,他直盯着窗外的人看,对沈清溪说:“他要去支援武汉。”
他尽量忍着哽咽,压着嗓音,“他自己主动报名去的,本来他还只是医院的一个实习医生,科室主任都没想让他去。”
戚风律依然单薄地站在窗外看他,红着眼睛冲顾博笑着。
沈清溪明白了。
车内,姚执着坐在驾驶位上紧跟着前方的大巴车队。
沈清溪陪顾博坐在后座。
“阿律身为医生有他自己的使命,你不要……”沈清溪拍了拍顾博的肩膀劝道。
“可他在身为医生之前,首先是我的爱人。”顾博抚摸着食指上的戒指,打断了沈清溪的话。
他神色黯淡地看着前方的大巴车队,低声道:“我不希望他成为什么举世无双的英雄,我只希望他此生平安健康,仅此而已。”
姚执着透过后视镜看了顾博一眼,他很能理解顾博的感受,他也不希望自己的爱人落入任何危险之中。
一丁点都不行。
可世界上多得是无奈之事。
候机大厅内,负责人员还在清点着医务人员的人数。
顾博站在他们队伍的外围,眼神锁定在戚风律身上。
戚风律也一直在看他。
临出发前几分钟戚风律大概是有些忍不住了,他跟带头的人说了几句话,便急匆匆地向他们跑过来。
“清溪。”戚风律的眼睛依旧是红的,他犹豫了一下对她说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我们家顾博就拜托给你照顾了。”
沈清溪瞬间有些憋不住了,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
戚风律还在认真的嘱托,“还请你记得每天提醒他按时吃早餐,他有时候打游戏会忘记吃饭,晚上会熬夜看论文不好好休息。
你也知道他不会做饭,经常吃外卖对身体不好,顾叔叔和阿姨每天都很忙,没有时间管他。如果可以的话,还请让他在你家住一段时间,还有……”
沈清溪靠在姚执着怀里眼泪不由自主地往下落。
这怎么像是在托孤。
“戚风律,你他妈是要丢下我不管了是么?”顾博几乎是压着嗓子冲着眼前的人吼出了这句话。
戚风律低垂着头,迫不及待地握住了顾博的手,他从刚刚开始就想牵他的手了。
戚风律的大拇指摩挲着顾博的手背,小声说:“我不要命也会要你的。”
他的眼泪瞬间砸在和顾博相握的手背上。
戚风律微微哽咽着,“阿博,你要乖乖在家等我回来……”
顾博看着眼前可怜巴巴掉眼泪的人,心里酸疼得要命,他再也忍不住了。
顾博一把抱住面前颤着肩膀的人,抱得那样紧,紧到戚风律感觉骨头都在泛疼。
“戚风律!”顾博在他耳边凶狠地喊他的名字。
“到!”戚风律哭着喊了出来。
“你一定要给老子平安回来。”顾博将脸埋进他的颈窝里,冲他发狠,“你要是不回来,我就去找别人过一辈子,再也不要你了!”
这是顾博对戚风律说过的最绝情的话。
是哭着说出来的。
“听见了没有戚风律?”
戚风律在他怀里哭着狠狠地点了点头。
在他们准备离开之前,顾博不顾机场大厅的人群,深深地吻上了他的爱人,带着无边的不舍和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