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份文件中，这些东西呈现出的，是将整个世界描述成了一场游戏，而所有人就是游戏的多个设定点，一环扣一环，每一环都是不可失去的，每一环都在按部就班。
苏卿一目十行，终于找到了对那个陌生的不知名人的描述：数据清道夫。
清道夫……
苏卿觉得这个称呼有些意味深长。
每字节觉醒自发意识的数据，都相当于成为了冗余文件，因为他们的觉醒是占用世界资源而衍生的多余出来的「东西」，是不被世界所需要的一部分。
苏卿直面残酷，却更加肯定这份文件绝对不是她自己所书写。
这份文件，到底是来自于谁？
下一个被波及的……又会是谁？
苏卿忽然若有所感的低头，盯住了发来文件的账号。
从枳……
苏卿立刻将手机揣进口袋，夺门而出。
黎秉看着从枳在手机上一顿操作后，问道：“你在给谁发送东西？”
从枳一直没有吭声，一直到看着消息栏弹出「对方已成功接收文件」的提示时，她才似乎是松了口气，绷紧的神经舒缓开，她转头看向黎秉：
“给一个，也许会决定我们命运的人的发讯息。”
黎秉故作爽朗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黎秉从上个月开始紧跟从枳开始，就发现这个人似乎因为压力太大，心理出了问题。
总是开始关注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比如抱着两个砖头叠起来那么厚的计算机相关专业书去啃，在面对自己询问时，对他进行冷嘲热讽的话语。
事实上，黎秉确信，从枳应该对自己的行为并不知情。
黎秉虽然上课不听讲，下课不写作业，但是半夜他一直努力学习的这件事，黎秉是绝对保密的，连他的养父母都不清楚，只根据老师打来电话的反应，确信他是个天才，以后一定会有出息。
但是，从枳为什么要嘲讽他，再用跟她搭几句话时间闲聊而不是用这些时间去补觉，他就会长出黑眼圈？
黎秉只能把这归于，从枳心理出现了问题，她在嫉妒自己的成绩！
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在他看来，从枳的成绩一直只能算是中上游，距离每一次都能得第一名的自己，还有着很远的距离。
黎秉想着从枳的面无表情，她的漠然情绪在眼眸中浓郁的几乎要溢出来。
黎秉还在胡思乱想着，心中的雷达就已经敏感地疯狂跳动，那是在提醒他：从枳这个人，现在还是不要跟她杠了……因为她现在看起来真的不是很正常啊！！
黎秉看了看周围，确认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尴尬互动后，他咽了咽口水，看着从枳的注视着自己的目光，他缓缓转过头，看向了操场外面，心道：我沉默，我闭嘴。
第35章
系统：警告宿主苏卿停止向前；
苏卿很快就到了从枳的学校，她最先的动作是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然后却发现手机没有了信号。
也许是学校开启了信号屏蔽器吧，苏卿心里这样想着。
苏卿的太阳穴还有些轻微的疼痛，她甚至来不及理会，脑海中的警告就已经响彻到最高声。
【系统：检测到不明数据】
苏卿在校门口站定，目光放远，看着面前鳞次栉比的楼层。
大抵是已经上课，整个学校都是静悄悄的，只时不时有两三个人在路灯的照射下，快速穿行于许多座连结的教学楼之间。
苏卿视线一转，就看到守着学校大门的保安室中坐着两个穿着制服的人，苏卿转过头后，就和他们二人面面相觑，一时谁都没有说话，也就在这时，系统的声音再次于耳边响起：
【系统：检测未知数据危险级别——极致】
【系统：警告宿主苏卿停止向前】
在这一刻苏卿什么都没想，她的心中只快速闪过了无论去往哪里，都有可能会突然爆发的同化值。
苏卿其实也已经无路可退，就算听从系统的建议，在医院老老实实的养伤，清道夫也不会愿意平静一切。
也会有许多的事物接踵而至，扰乱苏卿的思绪，甚至让苏卿被迫地去做选择。
苏卿抬眸，看着面前犹如沉睡巨兽般静谧的校园，抿了一下唇角，就准备进入。
【系统：一意孤行】
系统的声音是不带着任何感情的，但是这一句话，苏卿却莫名的从中听出了系统恨铁不成钢的气愤。
“系统，难得啊，很久没有听你和我冷冰冰的沟通了。”
【系统：……】
“如果我一意孤行，那我会死吗？”
系统依然沉默。
苏卿扯起了唇角轻笑。
“那我就准备出发啦。”
苏卿向前迈步，与此同时夜幕降临。
苏卿只是眨了眨眼，整个世界就好像凝固静止了一般。
眼前所存在的一切只在一瞬间就亮到极致，灯火通明。
路灯的灯管都仿佛都要炸开。
苏卿默不作声，在她的余光里，保安室的人不见了。
这一刻她隐约又一种感觉：她好像等待这个时机，已经很久了。
也的确很久了，从系统初次出现开始，一切的事物都仿佛被蒙了一层纱般看不真切。
系统大概是知道一切事态发展的原因的，但是它一直想要做的是守口如瓶，苏卿也只能依靠着系统偶然泄露出的两三点信息来拼凑。
可无论如何聚合，推测与真相之间总是会存在着差距。
苏卿的手机忽然发出声响，是通讯软件接收消息的提示音。
苏卿低头去看，发现手机依旧是没有信号的，但是她却接收到了一个地点。
高三（A）班。
为什么是高三？
是从枳目前所在就是高三的班级，还是有人故意引着她去那个地点？
苏卿想到毫无信号的手机，忽然笑了。
清道夫，这也是你的杰作吗？
苏卿没有任何犹豫，向着校园的方向跑动起来。
这学校的教学楼建造也是很简明，楼体的名称就直接宣告着这栋楼属于高中几年级的学生，苏卿一个拐弯，就冲进了高三年级的教学楼。
在苏卿看到写着属于高三（A）的班级牌时，一阵风随着苏卿的到达而穿过走廊，吹开了班级的门。
苏卿不自觉的捏紧了双拳，她的手一下压在门上，教室门「砰」的一声靠在墙上。
苏卿下意识的看了眼那面墙，觉得有些奇怪，但她没有细想。
苏卿没有踏进班级，只是站在走廊与教室的分界线处。
教室是十分宽敞的，但苏卿认为也有可能只是因为教室内的人不多。
放眼望去，只有后排的桌子上，有个女生伏在桌子上，似乎是在补眠。
苏卿不急不慢的对教室门敲了几下。
咚、咚咚——
苏卿看到那女生被惊醒，挪动一下，翻转了面颊。
虽然只是一眨眼，但苏卿还是看清了那个人的脸，那是一个陌生人，并不是从枳。
也就在这时，有个电话打了进来，苏卿一面看着教室中的那个女生，一面按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声音刚刚才响起过：“你好，我是邬航。”
苏卿想不通这个时候能接通邬航的电话是为什么，脑海中一片纷乱，嘴上倒是应的迅速：
“唔，苏卿。”
“姜芷希找到了……她一直就在她的家中，你所说的告知你姜芷希所谓消息的邻居我也调查过了，他的邻居有着精神病史。”
“以上就是我的调查结果。”
苏卿捏紧了手机，“啊，好的……”
苏卿松了一口气正准备挂断电话，就听到电话那一头继续道：“但我也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苏卿：“什么有趣的东西，和这些事情有关吗？”
“我在想，我们是否真的有过什么联系，只是我自己不记得？如果时间和记忆都在说谎，那么就好像能够理解了。”
苏卿闻言轻笑：“唯物主义者的推断吗？”
苏卿顿了顿又道：“我们真的在梦中见到过……也许。”
电话被挂断了。
苏卿将手机揣进口袋，手自然下垂。
精神异常吗？但如果……不只是精神异常的话。
按照文档所记，数据被清理后，在数据重新成长为规定的设定前，会有一段时间差，那一段时间差就相当于数据构造的人死亡后的预推情景。
那么按照这样的情况而言，苏卿去找姜芷希的时间段，就是在姜芷希被清除后的时间至数据还没更新完成时。
那么，那所谓的清道夫，是否是「处罚」了姜芷希后，在数据更新完成前，又跑到了那栋空无一人的居民楼进行二次，甚至三次「处罚」？
可同样是脱离了人设轨道，为什么清道夫会去把他们当作多余的数据清理掉，却言笑想要这个世界的苏卿加入他？
苏卿想着，目光缓缓凝在了教室中的女同学身上。
这一次她迈步走了过去。
【系统：警告宿主苏卿停止向前】
都到这里了，还说什么中止？还是很好奇啊，好奇到就算明知这也许是一个圈套，都忍不住走近。
第36章
系统：警告，宿主苏卿同化率：95%；
就在苏卿踏入教室的一瞬间，女生倏地抬起了头。
她清澈的双眼同苏卿对视。
苏卿忽然感觉，与她而言一个真的陌生人，少女看着苏卿笑了笑，她伸出并排的食指与中指，这动作让苏卿想到了一个人，那个塞给她名片的女人。
“我是时从灵啊，不认得我了？”
苏卿：两张不一样的脸，我也很难认得。
苏卿没有停下步伐，向着女生所在的座位处走去，于是她眼见女生的神情愈来愈冷漠。
【系统：请宿主苏卿停止向前！】
“过来，再向前一点。”
两道意义完全相反的声音同时发出，传进苏卿耳中是相互交叠的。
苏卿在原地站定，“短信就是你发的吗，找我到这里来，到底有什么事情？”
少女轻轻一踮脚，就坐上了后位的课桌。
苏卿轻轻侧头，发现所有桌子上的东西都不见了，这个教室就像一个崭新的，刚建造完成的地方，就连黑板上的留堂作业也已经不见，黑板上的保护膜甚至都还未撕开。
少女学着苏卿模样，也将头微微倾斜，看着的却是相当于苏卿相反的方向：“你在看什么？”
苏卿没有理会她的话，只是道：“把人给我。”
少女一跃而下，几步走到了苏卿的面前，苏卿牢牢盯着她。
在这几步中，似乎什么都没发生，可苏卿却产生了幻觉般，她在少女的身上似乎见到了许多人的面孔，就连少女走路的模样都有些的熟悉，苏卿在那一瞬间脑海中闪过了许多人的名字。
少女靠近苏卿，轻声说道：“你是说那些能量异常的——人？”她着重落在了最后一字上，搭配着她的动作颇有些诡异。
然而还不待苏卿将她身上的奇怪之处想通，她又道：“她们都不在我这里呀，我只是太想见一见能被清道夫放过的人。”
这次同样的最后一字，却没有被加重读音。
苏卿目光警惕的看着她：“……”
少女微微耸肩，撇了撇嘴，她转过身，走到窗台的位置，背对苏卿斜靠着墙体，喃喃道：“你知道那些事情吗？啊，你当然不知道，你一点也不了解这个世界。”
“你指的事情是什么？这里的世界、这里的一切是对应了现实吗？”
现实世界，又指的是哪个世界？
苏卿一边提神应对着少女，一边急呼着系统。
苏卿确信了，这个自称是系统的东西，就没有靠谱的时候。
如果它的拟人不是动物，大概早就被苏卿先揍一顿再说。
苏卿看着神神叨叨的少女，心道：我二十一岁，我好累。
少女的思绪似乎有些混乱，她歪头做出思考的模样，停顿了一下才接着说：“这里其实是用缺陷堆出来的镜像世界。所以我是清道夫，清道夫却不是我。”
少女的目光呆滞了一瞬，痴痴的笑出了声：“至于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旋转过身体，再次与苏卿目光相接，“确实是因为你的存在。”
她按了按自己的胸膛，“她们都已经在我这里了……我就是缺陷堆出来的，镜像管理者。”
“她是拥有整个世界的清道夫，我却只是镜子的管理者。”
少女的声音顿挫有力：“真不公平。对吧？”
苏卿应了一声，“找我到这里来，你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我拿走了这个世界苏卿的异常数据，然后你就来到了这里，替代了原本的苏卿。
这样的小世界其实有很多，所以某种意义上来说，你能来到这里，已经就是世界的选择。
无论是本世界还是镜像世界，只要加入我，我们一起杀掉清道夫，我们就可以在这两个世界中随心所欲。”
苏卿听了几句便意兴阑珊，问道：“能量异常的那些人现在怎么样了，她们都还好吗？”
少女并未理会苏卿的话，自顾自道：“身为清道夫，在面对冗余数据时经常是要做一些谋划的，我和她一起构造了几百种不同的人生选项，但是有一天，我们发现有一个人，在她的身边，选项总是无效，她总是能够走入未知的分线。”
苏卿：“而那个人，就是另一个我？”
少女对苏卿点了点头：“是不是很有趣，你还是想要离开这里，回到你那个低维世界吗？”
“当然要离开。”
“在这里，一切都随心念变化，你想要的一切，这里都会有，你难道真的一点也不心动吗？”
